

編者按:一身褪色的迷彩服、一張黝黑粗糙的臉、一雙布滿硬繭的手,如果不作解釋,你一定會以為這是一位男子,但事實截然相反,這是一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漢子”。
風,猛烈地吹著
馬輝和她的戰(zhàn)友
像昨天一樣出現(xiàn)在今天的風沙口
隨著一聲聲號子,他們的腳步
在沙窩子深處艱難地挪動
他們合力推動的那掛裝滿樹苗的馬車
也在艱難地向上挪動
……
這首詩描繪的是常年出現(xiàn)在遼寧省阜新市彰武縣阿爾鄉(xiāng)鎮(zhèn)的一道風景。
阿爾鄉(xiāng)是與科爾沁沙地毗鄰的鄉(xiāng)鎮(zhèn)。“阿爾鄉(xiāng)”是蒙古語神水“阿日善”的諧音。阿爾鄉(xiāng)鎮(zhèn)有東阿爾鄉(xiāng)、西阿爾鄉(xiāng)、南阿爾鄉(xiāng)、北阿爾鄉(xiāng)等自然村屯,通過這些名字就能猜到這是個不缺水的地方。是的,阿爾鄉(xiāng)鎮(zhèn)泡沼眾多。100多年前,這里有茂盛的牧場和成群的牛羊,就像《敕勒歌》中描繪的那樣。后來,由于風沙南侵植被受損,加之常年干旱少雨,“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風光變成了“大漠孤煙直”的荒涼景象。
20世紀80年代,馬輝將要參加工作時,本有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工作機會,可馬輝沒有動心,因為她的心中有一個夢:讓草木難生的沙丘綠起來,讓鄉(xiāng)親們的生活好起來。后來,她如愿踏上了追夢之路,成為林業(yè)工作站的一名工作人員。
選擇容易,做起來難。植樹造林本就艱苦,在沙地上造林更是艱辛無比。她一個女子,能行嗎?
馬輝用自己的青春和汗水做出了回答:能行!
當時,阿爾鄉(xiāng)鎮(zhèn)的村屯里還沒有公路,汽車開不進來,交通靠的是馬車。馬車速度慢,為了趕在上工前把樹苗運到造林點,馬輝天不亮就和隊員趕著馬車出發(fā)。沙地里行走艱難,馬車一次次陷進沙坑里,他們一次次跳下車,在后面費力地向上推。有一年,在經(jīng)過一段上坡路時,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沙坑,馬車一下子掉進了坑里,坐在車上的馬輝和隊員被甩出去好幾米遠。好在沙層厚,只是輕度摔傷。他們?nèi)讨弁磁懒似饋?,把馬車趕到坡上,又將散落一地的樹苗重新裝到車上,繼續(xù)前行。
運樹苗難,栽樹苗比這還要難許多倍。樹坑得一遍遍挖,因為會被流沙填平;樹苗也得一遍遍栽,因為會被風沙掩埋。為了挽救樹苗,馬輝曾無數(shù)次跪在地上,用手把樹苗從沙土里刨出來,扶正了再重新栽上。栽好的樹苗,要澆足水才能成活。水要從遠處的泡子里取,先用馬車拉到山腳下,再用扁擔一桶桶挑到山頂上。她的后背累得酸疼,肩膀勒出了血痕,手掌也磨出了水泡,但她從未說過一聲苦。
為了早日染綠山鄉(xiāng),馬輝中午舍不得下山休息。累了,她就躲到沙坑里避風的地方稍坐一會兒;餓了,打開冰涼的飯盒吃幾口。有時為了趕進度,她連吃飯這件事都忘在了腦后。長此以往,她患上了胃炎。她把買來的藥片放進衣服口袋,瞞著家人繼續(xù)上山造林。實在難忍時,就悄悄地服幾片藥緩解胃痛。
一年四季,馬輝幾乎沒有一天不為造林奔忙。春季造林,秋季造林,冬季也要造林。就連元旦,她也在山上忙碌。北方一月,天氣寒冷,即使穿得再厚也會被凍得透心涼。冷風吹裂了她的嘴角,哈氣在頭發(fā)上結(jié)出冰溜子,腳上磨破的血泡染透了棉鞋,隨后又凍成了冰碴兒……可心中裝著造林任務(wù)的她卻滿不在乎。
她已經(jīng)完全忘了自己。作為女人,她沒搽過化妝品,沒穿過裙子和高跟鞋,她常年不變的裝束是一條擋不住風沙的紗巾和一身落滿沙子的迷彩服;作為母親,她沒接送過女兒上下學,沒陪伴過女兒出去游玩,連女兒的生活起居都靠姥姥幫忙照顧;作為妻子,她沒時間料理家務(wù),丈夫下班回家做好晚飯等她,時常等到星光滿天、飯菜冰涼……她不但虧了自己,也虧了家人。
從林業(yè)工作站普通工作人員到站長,從阿爾鄉(xiāng)鎮(zhèn)副鎮(zhèn)長到退休,追夢的馬輝從未停止過造林的腳步。長達46千米的防護林綠意綿延,昨日沙地成為豐收的沃土,阿爾鄉(xiāng)人露出了久違的笑。
馬輝用自己的“塵滿面,鬢如霜”換來了家園的“綠滿沙丘,幸福滿沙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