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騙慘的孫正義

孫正義“翻車”

7月的最后一天，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發出一封指控函，被指控對象正是昔日知名社交獨角獸公司IRL。

IRL創始人亞伯拉罕·沙菲（Abraham Shafi），曾因這一項目聲名遠揚，并揚言IRL是對標微信，打造出的“西方社會的微信”。然而在最后一輪融資里，沙菲通過謊報用戶數據、盡職調查造假等手段，從投資方那里騙取了大約 1.7 億美元的資金。

這當中，最大受害者就是軟銀集團CEO孫正義，他為廣大中國民眾所熟知，是因其投資了早期的阿里巴巴，最后獲得了超千倍的回報。

亞伯拉罕·沙菲來自中東。早年為了躲避戰亂，沙菲隨父親移居美國舊金山，并在后來考上了美國名校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

沙菲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學生，大學讀了一半，他就跟很多美國企業家當年一樣，選擇中途輟學，和朋友一起創業，做了一個“給普通人介紹好工作”的招聘網站GetTalent。2013年，他賣出了由自己一手創辦的招聘軟件公司GetTalent。按照沙菲自己的說法，他的網站遭到同行打壓，后來不得不被迫賣掉。不過這次創業還是為沙菲積累了第一桶金，也讓他在2017年有感而發，于舊金山創立了社交日歷應用——IRL。

IRL全稱in real life（真實人生）。在沙菲看來，社交平臺大多信息都是虛假的，之前他的招聘網站就曾遭遇此類信息打壓，所以他想創造一個社交軟件，讓全球用戶體驗線上真實的社交。

沙菲給一輪輪風投們畫的大餅是做出下一個Facebook、下一個微信。沙菲曾公開說過，“我們正在為不使用Facebook的這一代人建立群組和活動”。

創辦之初，沙菲找到了一個重要合伙人斯科特·巴尼斯特 （Scott Banister）。作為Facebook早期投資者和PayPal的第一位董事會成員，巴尼斯特的出現為IRL帶來大量的融資機會。

2019年6月，IRL完成800萬美元A輪融資，包括華納兄弟、獅門影業總裁等一群大佬加入。

隨后新冠來襲，IRL很快從以定位為主的線下活動轉而為用戶推薦線上活動，又吸引一批用戶。沙菲再次畫下藍圖——IRL的目標是要成為“西方社會的微信”。

這樣的故事再加上不錯的用戶數據，IRL融資愈發順利：2020年9月，拿下1600萬美元B輪融資。

這時候孫正義的軟銀也關注到了IRL這家公司，軟銀旗下的愿景二號基金參與領投C輪融資，這筆融資完成后，IRL累計融資額達到2億美元，估值達11.7億美元（約合超80億元人民幣）。

別人眼中的“下一個扎克伯格”

沙菲比較會自我包裝，在創立IRL之初，沙菲經常把自己對標扎克伯格，獲得不少中東年輕人的關注。隨著IRL融資的不斷推進，在一些媒體的炒作下，沙菲逐漸成為輿論眼中的“中東第一勵志青年”，甚至中東皇室都為他點贊。

孫正義旗下軟銀愿景基金的大有限合伙人就是中東皇室，作為投桃報李，孫正義也有投資沙菲的理由，更何況這是一個冉冉升起的創業明星。

創投圈偏愛精英創業者。如果你是名校畢業、有影響力、有知名投資機構背書，又有NYPzfKh+cZUk9JlOkDb1lKSUI071jzGVqyzd9r6CA7g=成功的創業經歷，那你拿到投資的概率將大大增加。

如果你再針對風險投資人關注的成長空間、增長速度、退出路徑等維度做出一份完美的簡報，再將它聲情并茂地演繹出來，那這筆融資將更加十拿九穩。

2020年疫情爆發后，沙菲又順勢講出了直播帶貨、線上購物、游戲、AI的故事，并在美國上下奔走，讓大家相信IRL將是下一個“微信”。

錯過微信，是孫正義一生的遺憾。他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談論，自己抓住了電商，卻錯過了社交，而對IRL的投資，可能正是基于這份遺憾的心理映射，這也是他為什么會如此相信沙菲的原因。

真相令人瞠目結舌

不過真相總有浮出水面的一天——2022年，處于高速擴張期的IRL卻開啟了近四分之一的大裁員，部分員工開始懷疑“IRL月活用戶2000萬”這一數據的真實性，因為即便在巔峰時期，IRL也僅有大約一百名員工支撐公司運營，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此后，美國科技媒體在文章中提出一系列質疑，引起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關注，隨即對IRL展開調查。IRL公司也緊接著進行內部調查，并在2023年4月暫停沙菲的職務。

沒想到，調查結果令人瞠目結舌——沙菲口中的“2000萬用戶”，竟然有高達 95% 都是機器人賬戶。軟銀還在指控中提到，當時為了騙融資，IRL每月還要花5萬多美元來買真人用戶。

實際上在軟銀2021年投資前的盡職調查期間，第三方團隊曾向他們發出預警：公開報告顯示IRL2021年春季APP的總下載量為900萬次，但CEO卻對外宣稱是1200萬次。

對于數據的前后不一，沙菲給出的解釋是，公開報告沒有涵蓋所有用戶，因為數據隱私規定，也不包括未成年用戶。

在項目暴雷后的一次采訪中，曾有前軟銀員工向媒體透露，許多軟銀的工作人員從一開始就對這家公司的業務狀況感到“有問題”，但軟銀管理層最終接受了上述這一解釋，最終領投C輪融資。

不是第一次被騙

在風險投資生涯中， 這并不是孫正義第一次“被騙”。廣為流傳的故事是：2017年孫正義見到了亞當·諾伊曼（WeWork創始人），雙方僅僅交談12分鐘，孫正義就認為眼前這位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是“地球上下一個偉大科技公司CEO”。

WeWork創辦于2010年，在紐約曼哈頓起家。WeWork長期承租并改造房屋，然后分割為不同的辦公空間，再短期轉租給其他企業，軟銀集團是WeWork的主要投資者。

2021年，當WeWork終于啟動IPO，其市值遠低于2019年在私人市場470億美元的估值。軟銀集團耗巨資支持WeWork，但后者持續虧損。

事實上，WeWork成立至今，從未有過任何盈利。從披露數據來看，2016年至2022年，WeWork累計虧損了149.6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070億元）。公司之所以能夠持續經營，主要依賴風投的不斷輸血，且公司不僅沒有盈利，還背上了巨額債務。據公開文件顯示，WeWork從2023年下半年到2027年年底估計有100億美元的租賃債務到期，從2028年開始還有150億美元租賃債務到期。

2023年，WeWork宣布破產，孫正義在WeWork這個項目上虧了近200億美元，不得不承認自己對WeWork的投資是“愚蠢的”。

華南一家投資機構合伙人表示：“我們聽過太多一見如故、一頓飯拿下投資的故事，但實際上，這樣的決策往往不多，甚至在一級市場子彈稀缺的當下，盡職調查要顯得更加謹慎。”

該合伙人表示：“風投圈流行的傳奇故事，比如十分鐘看對眼后就決定拍板的情況，在我們這里是不被允許出現的。”

今年終于逆風翻盤

IRL與WeWork并不是孫正義風險投資生意上的唯二失敗。此前軟銀投資的共享出行賽道企業Uber，由于賽道前景更明晰、更風光，因此估值也抬更高，一度超過1200億美元。

但Uber上市后，首日就跌破發行價，市值519億美元，不及估值的一半，孫正義的這筆投資也因此失敗了。

此外，孫正義近些年投資衛星網絡創業公司OneWeb、韓國電商巨頭Coupang、印度電商巨頭Flipkart也都虧損了。

有不完全統數據計顯示，孫正義投資的88家企業里，2020年前后已有15家破產。

受2UK1/e0gvLxWNiLpQgS5/wzZZ/SSMJIpm/5KwYv2qOE=這些項目拖累，軟銀愿景基金2021年和2022年分別虧損了205億美元和320億美元。軟銀自己在2021年和2022年也分別虧損了105億美元和72億美元；2023年軟銀集團延續虧損，凈虧損 15.41億美元，虧損幅度較2022年收窄。

也就是說，2021年、2022年和2023年連續三年，孫正義旗下的軟銀，就虧損了接近2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超1400億元。

不過玩風投的就是“開張吃三年”。2023年，AI大模型爆發，人工智能成為了風口，硬件巨頭英偉達的市值水漲船高，軟銀昔日投資的Arm也跟著“飄”了起來。

Arm在芯片行業中扮演著獨特的角色，它的設計和標準是世界上大多數智能手機所使用的半導體的基礎，其中包括英偉達的核心產品之一——H100人工智能芯片。

通俗一點說，英偉達“吃肉”吃成市值3萬億美元的巨無霸，Arm哪怕“喝湯”也具有很大的想象空間。

2023年9月15日，Arm在納斯達克交易所上市，收盤大漲近25%，市值達到679億美元——這個數字不僅大幅高于2020年英偉達計劃購買Arm時給出報價，也遠高于軟銀2016年收購Arm的價格。

有人算了一筆賬，孫正義旗下的軟銀持有Arm約90%左右的股份，按照當初320億美元的投資本金計算，Arm總市值曾超過1600億美元，也就是說這一筆投資就獲利超過了12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8707億元。

準備自己下場干

Arm令孫正義終于憑借這一仗徹底翻身了，換句話說，孫正義長達幾年的“逆風期”終于結束了。

也可能是多次被騙之后有點怕了，孫正義下一步行動居然準備自己親自下場。2024年年初，外媒曾披露了一則讓外界震撼的消息，孫正義正尋求籌資1000億美元，用于創立一家AI芯片企業，直面和英偉達進行競爭。

據悉，這將是ChatGPT問世以來，AI領域最大的一筆投資。相關消息顯示，孫正義的AI芯片新項目暫定名為“Izanagi”。該消息稱，孫正義原本打算投資另一家AI大模型科技公司，并要求該公司負責人幫助建立一家合資芯片企業，但遭到了拒絕。

所以，孫正義干脆自己領頭來做“Izanagi”這個項目。根據市場流出的方案顯示，1000億美元當中，有300億美元來自軟銀集團，另外700億美元則來自中東投資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