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平凡
徐悲鴻原名“壽康”,出生在清王朝的尾巴上。因感于生活疾苦而常在夜里哭醒,他改名“悲鴻”,取“鴻雁悲鳴”之意。徐悲鴻的父親是鄉(xiāng)土畫家,受其影響,徐悲鴻10 歲時就能給別人畫肖像,幫鄰居寫春聯(lián)。那時,他署名“神州少年”“東海王孫”等,皆表明振興中華的決心。
年齡稍長,徐悲鴻去往上海謀生。他畫了一幅馬,送到商務印書館附設的審美館作為“敲門磚”。這“馬”,不僅得到時任館長、嶺南派畫家高奇峰的贊賞,也為他贏得給圖書館繪制掛畫的差事。徐悲鴻后赴日本、法國、德國等地深研藝術(shù),尤其在法國待了八年之久,并在朱利安畫院、巴黎國立美術(shù)學校系統(tǒng)學習素描、油畫等課程。藝術(shù)視野不斷擴大,他開始思考東西方藝術(shù)的融合之美。
畫馬堪比“人”
求學之余,徐悲鴻出入馬場,給馬畫了上千幅速寫。他還親手做過馬的解剖,對馬的骨架與肌肉形態(tài)了然于心。別人畫馬,多畫拉車的馬、載人的馬,但徐悲鴻畫的馬,連鞍轡和韁繩都很少見。
《奔馬圖》創(chuàng)作于1941 年,落筆利落而行筆自如。明明由水墨繪成,馬的頭部和軀干卻呈現(xiàn)出骨骼結(jié)構(gòu),胸部和臀部又有大面積的肌肉留白。畫里的馬腿很長,馬蹄像有踏地之聲,仿佛下一秒這馬就要奔出畫面。即使馬蹄這樣的小部位,徐悲鴻也很重視,他認為那是馬行動的關鍵,“比女人的高跟鞋還難畫些!”
徐悲鴻畫著“寫實”的馬,但每匹馬都被賦予時代的情緒。《九方皋》里,它們?yōu)榍皝硐囫R的“知己者”而歡,《哀鳴》里,它為當時國民黨政府的不抵抗政策憂心如焚……
酣暢淋漓的馬,再不是人類的附屬物,倒成了真實的有情感的“人”。
悟道于自然
“水墨馬”名揚天下,但徐悲鴻不僅畫馬,還畫人像、歷史、山水及其他動物,畫法也囊括了油畫、國畫等。
無論畫什么,他總是強調(diào)“取法自然”。徐悲鴻曾把鵝養(yǎng)在家里,觀察它們眺望、行走、覓食等各種動作,依此繪制的《四鵝圖》借用“動態(tài)”畫法:鵝待在自然光里,各有不同的姿態(tài)造型和明暗變化。雖用毛筆畫成,可活脫脫就是逼真的“照片”。
徐悲鴻也去動物園寫生。待飼養(yǎng)員投喂食物,動物們吃得津津有味之時,饑腸轆轆的他緊趕著捕捉其進食細節(jié)。油畫《奴隸與獅》畫了一頭活靈活現(xiàn)的獅子,它在陽光中與暗處的奴隸對視,某種奇異的氛圍蠢蠢欲動。徐悲鴻用此畫講述《伊索寓言》里的故事:逃亡中的奴隸幫獅子拔出扎入腳下的刺,后來于斗獸場再次相遇,獅子沒有傷害昔日恩人。西方文化與東方禪意相連,意境遠哉妙哉。
求新,求真,求實
在融匯東西方藝術(shù)的審美探尋中,徐悲鴻積極投身“國畫改革”。游學歸來,他在國立中央大學、北平大學藝術(shù)學院、北平藝專等處任教,后任中央美術(shù)學院院長,他始終提倡從寫生入手,設素描、國畫等課程,還用學分制激發(fā)學生的學習熱情。
除了因材施教,徐悲鴻還提攜過不少藝術(shù)同仁,像資助傅抱石、吳作人外出留學,聘用齊白石當教授等。當年邀齊白石出山,飽受藝壇“詬病”的老人喃喃而言,“我一個星塘老屋拿斧子的木匠,怎敢到高等學府當教授?”徐悲鴻回復“自然敢”,還說要用這斧子砍砍畫壇上的“枯枝朽木”。
新中國成立后,徐悲鴻繼續(xù)用畫筆描繪世界之宏圖,直到1953 年9 月26 日病逝,病發(fā)前甚至不曾擱筆。多少年來,他創(chuàng)作辦展的收入皆捐獻給國家,其身后的作品和藏品如是。
這悲憫大義、勇猛自由的品質(zhì),恰恰像極了行向云端的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