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身處歐洲中部,為了支撐戰爭消耗,需要進口大量的金屬、木材、橡膠等原料,同時,還需要進口糧食和動物飼料來滿足國民需求。英國作為一個島國,也需要進口大量糧食維持生存,人員和物資也需要從全球殖民地運送至本土,所以英德雙方都想用“絞殺戰”扼死對手。
戰爭伊始,英國利用自身的海軍優勢,宣布整個北海都是戰區,在南北方向設置了兩條封鎖線。北面從設得蘭群島到挪威海岸,南面則是英吉利海峽,所有前往德國的船只都會遭到盤查和扣押,甚至被擊沉。德國針鋒相對,對英國展開了反封鎖。
不過,德國水面艦隊實力不如英國,如何能夠困死英國人?德國人想到了潛艇。

潛艇大戰
1914年8月上旬,德國潛艇從赫爾戈蘭灣進入北海,尋找目標。1914年9月5日,U-21號潛艇在蘇格蘭東海岸擊沉了英國探路者號偵察巡洋艦。兩周后,一場更大的屠殺震驚世界:U-9號在1小時內擊沉3艘英軍裝甲巡洋艦。同年10月18日,U-27號潛艇在丹麥博爾庫姆海域擊沉了英國E3潛艇,這是第一個潛艇擊沉潛艇的實戰記錄。
在戰爭頭幾個月,德國潛艇擊沉了英國9艘軍艦,自身損失5艘。這給英國海軍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大量艦艇被收回至愛爾蘭和蘇格蘭地區,官兵們也疑神疑鬼,把海面上一切可疑物體都看成潛艇,鬧出了不少笑話。
潛艇的初戰雖然可圈可點,但這并不是潛艇的最佳發揮舞臺。潛艇航速慢、防護差,無法抗住水面艦艇的反擊,跟不上艦隊。然而,潛艇的隱蔽性和攻擊力強大,對于“薄皮大餡”的商船來說是極為恐怖的殺手。
襲擊商船
1914年10月20日,在挪威西南部的斯屈德內斯海域,由約翰納斯·費爾德基希納指揮的德國U-17號潛艇發現了英國貨船格利特拉號,隨即上浮要求貨船停船接受檢查。德國艇員們在船上發現了大量煤炭、鐵錠和燃油,德軍沒有為難這些船員,將他們送到救生艇上后鑿沉了貨船。隨后,U-17號將救生艇拖帶到了挪威海域。挪威海軍的一艘魚雷艇目睹了全過程,由于是在國際水域,所以挪威海軍并未干預。直到U-17號將救生艇交給挪威后,三方互相致意,隨后U-17號掉頭離開,挪軍魚雷艇將英國船員接回陸地,這是德國潛艇在一戰中擊沉的第一艘商船。

6天后,U-17號在海上遭遇了一艘法國客船岡托姆上將號,上面搭載了2000余名難民,U-17號錯誤地將其識別為運兵船,對其發動了魚雷攻擊。萬幸的是船只沒有當場沉沒,而是掙扎著回到了港口,此次意外造成了40人遇難。
總的來說,這樣的操作對德國人很不劃算,每次遇到對方商船就上浮警告、登船檢查、帶走船員、擊沉商船,這一套流程走下來效率極低,忙乎半天也擊沉不了多少船只。最要命的是,潛艇內部空間有限,上百人的船員又不能扔在大海上,只能拖著救生艇返回陸地,喪失了潛艇賴以為生的隱蔽性,根本無法真正扼殺英國海運。
海上慘劇
1915年2月,德國海軍上將馮·波爾宣布英倫三島周邊海域為戰區,不保證任何中立國商船的安全,這是第一次無限制潛艇戰的開端。
消息一出,引發世界各國一片嘩然。3月下旬,U-28號發現了一艘載有151名乘客的客輪法拉巴號。U-28號發出了警告,但客輪僅放下5艘救生艇便被魚雷擊中,造成104人死亡,死難者中有一名美國公民萊昂·斯萊舍。美國因此對德國提出抗議,就在德美雙方扯皮時,一場更大的悲劇來臨了。
1915年5月7日13時許,U-20號潛艇在愛爾蘭的金塞爾海角發現一艘巨大的船只向東航行。經過比對,艇長瓦爾特·施威格上尉認出這是英國冠達公司旗下的盧西塔尼亞號客輪,其排水量超過4.4萬噸,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客輪。這艘客船從紐約出發,搭載了1959名乘客,其中包括159名美國公民,計劃前往英國利物浦。
14時10分,U-20號在距離盧西塔尼亞號700米時發射了一枚魚雷,魚雷準確擊中了客船。大量進水使得客船船首迅速下沉,整艘船癱在了海面上,船長特納下達了棄船命令。但由于船只迅速傾斜,攜帶的48艘救生艇只有6艘發揮了作用,隨后海水涌進鍋爐引發劇烈爆炸,這艘巨型客輪很快消失在了海面上。

當英國救援人員趕到時,大多數人已經溺斃,只救起760余名乘客和船員,其余近1200人全部喪生,這其中有110多名美國人。隨后的幾天中,冠達航運公司給出懸賞,雇傭當地漁民和船只打撈尸體,不過最終也僅打撈上來不到300具尸體。
無限制潛艇戰
德國政府在第二天發表了一份言辭蒼白的官方聲明,為潛艇針對平民的攻擊行為辯解,聲稱這艘客輪搭載了武器彈藥。最終懾于美國的壓力,德國政府在6月5日下令不準隨意攻擊客輪。德國海軍對于政府的指令極為不滿,認為這會影響戰爭的走勢,德國潛艇艇長們陽奉陰違,依然到處獵殺各類商船,幾乎每月都擊沉總排水量超過10萬噸的商船,8月甚至擊沉了18.5萬噸的商船。
1915年8月16日,U-24號在金塞爾海角發現了一艘客輪,這是隸屬于英國白星公司的阿拉伯號。艇長施耐德上尉起初遵守政府的禁令,并未發起攻擊,結果阿拉伯號采用“之”字航線航行,試圖躲避攻擊,這讓施耐德產生了誤判,以為阿拉伯號是來撞擊潛艇的,于是向其發射魚雷。阿拉伯號僅掙扎了10分鐘就沉入海底,429人中有44人遇難,遇難者里面又有3名美國公民,德美關系緊繃到一觸即發的地步。德國為了不給自己樹立強敵,在1915年8月底宣布退出無限制潛艇戰。
在此后的一年多時間里,德國潛艇與英國艦隊反復糾纏,每月擊沉的商船總排水量始終維持在10萬噸至20萬噸之間。德軍未能封鎖住英國海運,相反德國脖子上的絞索卻越勒越緊,國內開始出現物資供應緊張的局面。

德皇向德軍高層征求意見,海軍上將馮·霍爾岑多夫力主恢復無限制潛艇戰,并向德皇保證每月可擊沉60萬噸商船,英國在半年之內就會無船可用。在德軍高層的游說下,威廉二世終于在1917年2月11日下令恢復無限制潛艇戰。
此后,100余艘德國潛艇投入了對英國的絞殺戰,給英國造成了巨大損失。1917年1月擊沉商船36萬噸,2月就暴增到54萬噸,到了4月已經達到了88萬噸,此后一直穩定在55萬噸以上,英國的造船能力只有被擊沉噸位的20%,英國的小麥庫存一度跌至只能維持一個半月。
但是,美國在當年2月宣布與德國斷交,4月6日對德宣戰,美國加入協約國使得已經盡顯頹勢的同盟國再也難以堅持。
整個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各參戰國潛艇共擊沉水面艦艇190余艘,各類運輸船只5900余艘,總噸位超過1400萬噸,這其中光德國就擊沉近1300萬噸。潛艇一舉奠定了自己在海上作戰中的重要地位。
大量損失
當然,軍事史一再證明,單靠一兩件兵器是無法扭轉戰爭局勢的,潛艇也不例外。隨著各國反潛力度的增大,U艇的損失急劇上升。在進入1918年后,英國商船的損失降到了每月不足30萬噸,德國潛艇每月卻要付出5~10艘的代價。整個一戰期間,德國共損失約180艘潛艇。1918年11月,精疲力竭的德國不得不宣布投降,一戰結束。
一戰中潛艇的廣泛應用,使得各國對潛艇的態度截然不同。英國由于深受潛艇襲擊之苦,對德國潛艇恨之入骨,特意在《凡爾賽和約》中規定德國必須交出所有殘余潛艇作為補償,而且不得再研究和裝備新型潛艇。德國則積累了大量潛艇戰經驗,培養出了鄧尼茨這樣的杰出潛艇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