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一天,我們到市區近郊的玉屏山探尋玉屏書院遺址。
稀疏的小雨,在上午十點的時光里,織成一縷縷淡煙,彌漫于山川。茶山便道上的黃泥,酥軟無骨,像膏一般,兩旁粗細不一的鮮活普洱茶樹,似梯田依山而上,直達玉屏書院遺址邊沿。城區建筑群、采茶人、玉屏山的原始森林、遠山的墨綠,構成一幅蒼翠的山水畫。在那遼闊寧靜的田園世界里,昆蟲唧唧、鳥聲啾啾。
我佇立于書院遺址,霎時有了傷感。
歲月的腳步,將書院踩成了滿是思茅松、雜木、雜草的荒蕪之地,光陰的長河,沖走了書院的風采與驕傲。但是,書院遺址的美名,使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它曾經的光榮:于百年之前的清朝乾隆五十二年設立的它,在思茅這塊熱土上誕生了兩個第一,玉屏書院是思茅史上的第一所書院,封汝弼是玉屏書院培養的思茅史上的第一位進士,除此,還培養了大批文化人,這些文化人融入了本地的政治、經濟、文化、體育、宗教各領域,推動了社會的變革。仿佛玉屏書院又再現了:四合院,青磚碧瓦,檐角斜飛天際,正門上方懸掛“玉屏書院”橫匾。
院內書聲瑯瑯,院外廩生、增生、附生苦讀。
書香的味道,仿佛穿越百年時空,與徐徐清風一起彌漫在遺址上,籠罩著我。
可惜的是,玉屏書院歷經一次次的天災人禍后,像一朵驚艷的蓮花,突然墜落,鎖進了歷史的深宮。
曾經,無知的我,認為思茅邊地遠離中原,文化歷史短暫,文化底蘊淺薄。可是,面對遺址,聽著講解員的講解,與作家老師的交流后,我慚愧漸生。我默然思考,深感思茅祖先傳承的文化教育原來是這么的接近與可親。正是一山一水的文化積淀,才使泱泱中華文化淵博、豐富、廣大,一代代相傳。就像眼前的書院遺址,如果沒有作家協會的組織,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知曉和感動的。當然,如果沒有對歷史文化的執著,不靜下心來感受和體會,也不可能遇見像玉屏書院一樣珍貴的東西。
探尋書院遺址,我更了解思茅了,因而也更熱愛生活了二十余年的思茅。于是,在細雨紛紛、光線暗淡的朦朧中,我懷著一份崇拜的心情,來回穿梭于灌木叢間,想走進從前書院生活的某一天,體驗讀書的境況。目睹殘破的磚墻根基長滿苔蘚,忍不住摸了摸,想看看磚頭是什么樣子,感受磚頭的余溫是否還在!林子里,到處顯得潮濕、清涼,沒有喧囂,卻有遺址的神秘彌漫四周。有一會兒,似乎感到時間的流動在叢林里是緩慢的,仿佛是百年前的時光。
猛一抬頭,看見遺址一側的三四人才能合圍的小葉榕樹,葉翠樹高,枝丫撐開像一把巨大的碧綠的傘,差點兒遮蓋了整個遺址。風吹過,下垂的密密枝條來回擺動,似乎正在訴說思茅大地物換星移、人間滄桑的故事。一棵腰彎欲倒的思茅松,布滿綠苔,越發引人想起書院的那些事……
“下山了!下山了!”的招呼聲傳來。
我回過神來,邁開腳步,卻遲遲緩緩。到了半山坡,我似乎聞到了風中飄來的書香味,便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