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盡頭的假設（組詩）

我的世界

眼前的狹小天地，就是我心甘情愿的

世界，甚至是我的整個世界

我是從遼闊的風景中退出來的

像一棵草退出春天，一滴水退出河流

我的世界不需要那么大，左心房

住著三兩個人，右心房開著三兩朵花

擁抱

擁抱我一下吧，讓我感受到你們的存在

青山，田野，河流……

也請擁抱我吧，或者讓我繼續擁抱你們

像我這樣瘦弱的身體，只適合讓風去擁抱

風啊，你就把我抱得更緊吧

抱著抱著，就抱成了兩個相依為命的人

仰望

不要總覺得我在仰望你們，其實

我在仰望天空和更高的事物

有時候，我也在仰望你們，如果

你們足夠高，我又何必畏懼和羞愧？

我仰望，因為星空中也有我自己的影子

別無選擇

我只能眼看著一條河流

在視野盡頭消失，不能一路追隨

但我大概知道，它最終會流向哪里

也許在下一個拐彎處

就有新的水源加入，再翻過幾座大山

它就會變得面目全非了

但這條河流不應忘記

我也曾有幾滴淚水加入進來

對干枯的河床施以援手

我站在河邊，河里的倒影

都不認識，內心的悲傷別無選擇

熱愛春天的人

每一朵花都像是大家閨秀，一旦出閣

便穿越時空，開在我們的心里

每一棵草木都在奔向自己的前程

命中注定一半青一半黃

熱愛春天的人，都會在花和草之間

選擇一個身份

先行者

內心的疑惑，往往來源于猶豫不決的腳印

看上去，它們雜亂無章相互踐踏

走在別人的腳印上，一切貿然的

想象和假設，都有可能將自己

真實的意圖，推翻或者掩埋

一個心懷遠方的人，一定會把經過的路

都修復如初，把自己的腳印完好地保存

你說

你說，看到天空就會想起我

我是太陽、月亮，還是彩虹、白云

我是雷電、霧霾、暴雨，還是空氣

或者，我就是天空，若有若無

充滿了各種遐想

你可以說我遼闊

也可以說我荒蕪

愛是一個沒有盡頭的假設

告別

春天先從大路退回小路

再從小路退到偏遠的地方

每一片葉子都拋家離舍

每一朵花都停止了呼吸

春風奔了命一樣，告別

【作者簡介】唐政，詩人，詩歌評論家。作品散見于《詩刊》《作家》《星星》《詩歌月刊》等刊物。詩作入選多種選本。出版詩集《紙上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