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帖（組詩）

辣椒

濃霧在夢里涌動，溪水炸開燦爛的花朵

大小不一的鵝卵石打磨鄉村路上的鞋底

惺忪的目光掠過蔬菜的肩膀

爬行的昆蟲，翩飛的彩蝶

在肥沃疏松的土地里，滋生童年時光

陽光照耀幼苗的小心事，我用思念隔空澆水

花苞里藏著稚嫩與成熟的秘密

隔三岔五的故事，鋪敘無趣的日子

鬧鐘的腳步恰似時光的籬笆，困住我

思鄉的懺悔。尖尖的小家伙探頭探腦

在餐桌上，我拿起舊時的辣椒張嘴就咬

汗從額頭鼻尖汩汩而出

剛剛還孤獨寂寞冷的糾結一掃而光

黃瓜

看不慣瓜藤的做派，渾身長刺令人生畏卻步

偏偏腰桿疲沓，低三下四靠木棍的支撐才能

站直身子。匍匐地面本不是錯，偏偏長出

勾肩搭背的抓手。扭著裊娜的身子

就算路過的繩索也要勾搭，跟瓜藤相比

黃瓜的逆來順受更加可笑。它不是黃帝吃的瓜

也不是黃了才能吃的，生吃熟吃腌了還能吃

煎炸煮炒涼拌醬鹵，任人擺布毫無底線原則

據說多吃可以減肥，切片敷面還能美容

硬是活成了女人喜歡的臭美神器

冬瓜

冬瓜是冬天結的瓜嗎？就像老婆餅里

沒有老婆一樣有趣。你胖得像個冬瓜

這是家鄉對體態豐腴的人沒有惡意的調侃

瓜藤長年匍匐在草叢之中，低調憨厚

不慕功名利祿不攀附風雅

給它一個肩膀，亦可攀高望遠

無須肥沃的菜畦，無須精心呵護細心照管

隨手扔出一粒種子，就算垃圾堆里也能

長出綠色的小苗，越是陌生地長勢越迅猛

冬瓜主利尿，減肥、降脂也防癌，甚至

瓜皮煮水都能治病。于己無所求，于人全身寶

韭菜

當年知青把小麥當你的模樣崇拜，不知你

心里做何感想。英雄說砍頭不過風吹帽

俠客說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可割過后

身子卻長得更快。一茬接著一茬

莫非你才是真的英雄、真的俠客？

韭菜炒雞蛋的味道絲毫不比煮面條的味道差

只是緊握鐮刀的那只手，就藏在滿臉笑容的

主人身后。一道寒光過后卻說你是男人花

吃了可以補腎助陽益胃充肺氣，該出鞘時就

出鞘。好一把毫無憐憫悄無聲息的刀

把我的理財賬戶割了一茬又一茬

【作者簡介】全秋生，作家，書評人，資深圖書編輯。作品散見于《北京文學》《詩歌月刊》《星星》《紅豆》《散文海外版》《海外文摘》等刊物。出版作品集《穿過樹林》《北漂者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