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人先育己：教師需更多關注自身的心理健康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教育大計，教師為本。2014年教師節前夕，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北京師范大學時發表重要講話，勉勵廣大教師做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實學識、有仁愛之心的“四有”好老師。10年間教師事業快速發展，但教師的心理健康議題卻未得到足夠的重視。2024年5月，中國人民大學俞國良教授團隊在《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刊》的第2期和第3期分別就幼兒教師、小學教師、中學教師、大學教師和教師群體的心理健康問題連續刊發研究論文，借鑒橫斷歷史研究方法對過去20年間的研究報告進行薈萃分析，發現整體而言我國教師的心理健康問題較為突出（總檢出率為16%），未來仍有繼續緩慢上升的發展趨勢，強烈呼吁有關部門和社會共同關注教師的心理健康問題。2024年9月即將迎來第40個教師節，值此重要時間節點，筆者嘗試就新時代教師心理健康話題談談個人看法。

沒有理由不重視教師的心理健康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人們的美好生活需要必然包括健康。2021年3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福建考察調研時曾指出，“人們的幸福生活，一個最重要的指標就是健康。健康是1，其他的都是后邊的0，1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在科技和醫療不斷發展的今天，健康顯然不只包括身體健康，還包括心理健康，前者是“硬件”，后者是“軟件”，缺一不可，都是人民幸福的必需品。教師的基礎身份是普通的人民，重視教師心理健康就是重視人民幸福，是“健康中國”戰略的必然構成，我們沒有任何理由不重視教師的心理健康。

教師的另一身份是職工，開展教育工作是教師的特有勞動形式。當全社會在強調勞動最光榮、勞動最崇高、勞動最偉大、勞動最美麗的“四最”勞動精神之時，我們也應該關注到職工的心理健康。職工健康是組織健康的基礎，是高質量勞動的前提；近些年國內各行各業（也包括教育行業）競爭愈加激烈，職場工作的強度、節奏、穩定性等都在發生著變化，再加上收入和發展的相對有限性或不確定性，使得職工承受著各種形式的壓力，進而可能對職工的身心健康造成傷害，可能出現職業倦怠，反過來不利于職工積極工作與創造價值。往極端來說，近年報道的國內教師自我傷害新聞都在提示，我們不能只推崇教師“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奉獻精神，而不關注到教師的心理健康。

回到教師角色的狹義本身，教師作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是“以德育德”“以心育心”的偉大職業，教師自身的心理健康直接決定了教師以何種狀態、何種方式去“傳道授業”、去育人。參考經典的兒童發展的生態系統理論，教師是學校這個微觀系統中直接影響兒童發展的主要角色，也間接地通過影響班級、學校、家校協同等發揮作用。金東賢等人（2008）在《教師心理健康對學生發展的影響》中指出，在實際的學校教育教學工作中，教師的人格特點和心理健康水平對未成年人的發展甚至比教師的學科知識和教學方法更為重要。每一次報道教師辱罵、變相體罰學生的新聞都指向“師德師風建設”，同時也指向對教師心理健康的重視，這不是倡議，而是新時代的發展要求。

應該多層面重視教師的心理健康

當我們意識到教師心理健康的重要性的同時，也應該理性地意識到新時代教師心理健康問題錯綜復雜且日益嚴峻，需要系統地梳理工作路徑。參考兒童發展的生態系統理論，筆者嘗試繪制如下圖所示的模型，自外向內地建構“多位一體”的教師心理健康重視體系：

在國家層面，積極倡導與維護全社會對教師職業的尊重，尤其是監督和正向引導網絡上對教師職業的負面評價，制定更適合教師對美好生活向往需要的政策，設立專門的機構監測、組織、培訓、助力教師的心理健康，不遺余力地維護并促進教師擁有良好的社會心態。

在地方層面，教育系統內部在主抓教師教育質量的同時應真切地關注教師的心理健康，優化教師管理機制，因地制宜地為教師減負、為教師排憂解難，開展有針對性的心理健康服務與支持工作。

在學校層面，更是要注重因地制宜地重視教師的心理健康，引導平衡教師自身家庭關系，減少家庭—工作沖突，妥善處理與學生（包括家長）的關系，讓教師更好地專注到教育工作本身。

以上簡述的多層面路徑并非簡單的嵌套與被嵌套的關系，還應充分結合教師發展的階段性差異：在培養期，即在職前階段要重點加強大學生身心健康的自我管理與生涯準備教育；在成長期，要重點多維引導新手教師的職業適應；在成熟期，既要重點考慮教師工作職責與家庭職責之間的平衡，也要多途徑滿足教師個人自我實現的需要；在衰退期，則要重點關注教師的個人成就感與價值感。此外，考慮到時代本身的發展，全系統應持同頻進步的思維或眼光去看待教師群體不同代際間的可能差異。

教師應更多關注自己的心理健康

上述教師心理健康網絡體系的簡要建構更多的是從教師的外部環境展開。“育人先育己”，教師作為成年人必須要為自己的心理健康負責，注重“內修”與自我關懷，無所謂外部關懷網絡完善與否都努力做到“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以一顆平常心科學地守護自己的心理健康。

在教師角色整合上，要有平衡的方向。教師明晰自身的角色，不把偉大放在嘴邊，你我皆為普通百姓，皆為普通勞動者，普通平常才是教師角色的主色調。但平常并非平淡或平凡。教師從選擇成為教師之日起就需要不斷地平衡教師的角色，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作為整合教師角色，以求得內外平衡作為努力的方向，認識自己、約束自己、鍛煉自己，因為這些是守護自身心理健康的重要前提，而后才可在教書育人的實踐中實現“治國、平天下”的有限貢獻，需分得清主次、理得清先后。

在心理健康概念上，要有正確的認識。教師作為走在“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前列的主要角色，既要懂未成年人的心理，也要懂自己的心理，這就要求教師積極主動地接受當下國內外心理科學對心理健康的科學界定，即個體心理的各個方面（包括個性、智力、認知、情緒情感、意志行為、人際關系與社會功能等）及活動過程處于一種良好或正常的狀態，積極察覺自身狀態，當發現個人狀態不太良好時允許自己適時停下生活的腳步，尋找原因的同時積極尋求調整的方向。

在心理健康問題上，要有正確的態度。在正確認識心理健康概念的基礎上，教師還應深刻理解不是出現心理健康問題就等同于出現精神問題。從心理亞健康到心理健康問題，再到精神問題和精神疾病是一個嚴重程度不同的連續體，不能談心理問題就色變。在這一點上，教師有必要對我國當前的《精神衛生法》有基礎的了解，能區分心理輔導、咨詢和治療本身的差異以及背后的從業人員和機構間的差異。對于常見的心理健康問題，要勇于面對、積極面對、正確對待與科學求助。

在具體困難應對上，要有向內的關懷。我們常把教師理解為關懷他人的角色，這并非只描繪教師的奉獻屬性，其實也在強調教師更需要向內地關懷自己，為自己補充力量。參考美國心理學工作者克里斯廷·內夫的自我關懷理論，教師可從三個方面關懷自己，尤其是在面對自己不足或困境時：

在情感方面真心地善待自己，因為沒有人比自己更愛自己，適當批評自己是允許的，但批評不是主基調，關愛自己才是；

在認知方面告誡自己并非孤立無援，不足或困境是人生的常態，“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自己總是與外部世界鏈接著且能得到源源不斷的力量；

在調節方面要看到自己的內在，相信“吾性自足，不假外求”，不抱怨過去也不擔心未來，感受自己當下的力量，保持清醒的判斷與客觀的接納。

在心理健康素養上，要有提升的動力。教師還應清晰地認識到，心理健康素養同其他學科素養一樣是可以通過學習和訓練得以提升的，不是非得在“事上練”，切不可抱著“心理問題離自己好遠”“等遇到問題再說”“我又不是心理老師”等心態。當前，國內有關部門線下組織和網絡上已有各式各樣的心理健康資源和培訓項目，教師有必要協調個人時間積極開展學習，主動提升自身心理健康素養，掌握常見維護心理健康的“道”與“術”，既能服務自身心理健康，更能服務個人的教育實踐。

小結

教師是育人的職業，是偉大卻也平凡的勞動者，更是普通的人民群眾。進入新時代，教育事業步入更高質量發展階段，教師的心理健康議題應得到重視，守護教師心理健康的工作需系統構建，教師群體應更多地關注到自身的心理健康，平衡地激活內部資源和充分地利用外部資源，科學地關懷自己、照顧自己，對自己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