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是故人啊!”
這是楊志剛這次接受《大眾電視》雜志采訪時,說出的第一句話,爽朗而溫暖。2023年初的愉快合作,令雜志社的全體同仁都被他的親和與務實所折服,紛紛期待著能在《唐朝詭事錄之西行》開播時來一次二度重逢。
2023年4月12日,《唐朝詭事錄之西行》在橫店官宣開機,此時距離《唐朝詭事錄》第一季(以下簡稱《唐詭1》)的開播正好過去半年之久,觀眾對作品的熱情正值高峰。開機儀式上,蘇無名和盧凌風蹦蹦跳跳著講了一段脫口秀,并在現場施以叉手禮的畫面,不僅逗樂了現場的工作人員,也滿足了劇粉的期待。
“通過《唐詭1》的合作,我們整個探案小分隊,尤其是我和旭文,都已經變成了親人,能再一次一起合作,大家都很開心。所以那天的氛圍特別好,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2024年7月18日,《唐朝詭事錄之西行》開播,我們與楊志剛的采訪也預約在了劇集播出期間宣傳最為繁忙的時段。從第二季定檔的那一刻開始,“唐詭”的全團隊人員都投入到積極的宣傳工作中。當楊志剛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再度傳來時,獨具特色的語調和節奏讓蘇無名的形象瞬間浮現于腦中,有時候甚至會恍惚,生出“楊志剛和蘇無名就是同一人”的錯覺來,這也成為了這次采訪過程中的一種額外享受。
此次采訪,楊志剛與我們分享了諸多與“唐詭”有關的故事。言語間,他頻頻感嘆第二季劇本質量的提升,也贊嘆網友們的慧眼如炬,對于毅、車保羅等演員的推薦都極為精準,尤其是對“角色返場”的建議,讓第二季的故事變得更為精彩,也使得整個“唐詭”系列的層次更為豐富,內涵更為深刻。
在諸多分享中,最特別的當數他與蘇無名的一場奇妙的“夢中夢”,讓演員與角色之間的回響演變成了另一場“久別重逢”。這份收獲讓人意外,更讓人驚喜。
“同是過路,同做過夢”,《似是故人來》的歌詞猶言在耳,卻別有一番映照。此刻,楊志剛與蘇無名、與這次采訪,仿佛都被籠罩了一層舊夢般的色彩,以至于讓人不得不認定,這確是一場故人之間的久別重逢。
全方位超越
2022年9月,由長信傳媒出品的古裝懸疑探案劇《唐朝詭事錄》以“黑馬”之姿闖入觀眾視野,一個個華麗、盛大、波詭云譎的盛唐謎案,在如夢似幻中展開,以現實落地結尾,從細節中追尋真相,在對奇聞異事的抽絲剝繭中,將“借古通今”展現在觀眾面前,也在國產劇中開辟出“古裝探案+志怪”的全新賽道。
從《唐朝詭事錄》到《唐朝詭事錄之西行》,整個“唐詭”創作團隊都在這個過程中切實體會到了從底到頂、“扶搖直上”的驚喜與快樂。關于這一點,楊志剛也深有同感,“在《唐詭1》拍攝時,其實大家心里都是虛的,沒有底,因為不知道這種古裝探案類的劇集,觀眾是否能接受。播出時,不少觀眾都戲稱這部劇是個‘三無’產品:無流量明星、無宣傳、無大IP。所以播出后能有這么好的效果,完全在我們的意料之外。”
有了第一季打下的良好基礎,小伙伴們對第二季的創作開始信心滿滿,都鉚足了勁兒,只為不辜負觀眾的期待,同時也不辜負團隊的藝術追求。“現在看來,與第一季相比,《唐朝詭事錄之西行》有了全方位的超越。”

對于一部影視劇作來說,劇本是其核心與根本,因此聽取觀眾意見,修正第一季的敘事節奏,加重懸疑氛圍,提升觀眾的入戲感,成為了《唐朝詭事錄之西行》首要解決的問題。“第一季里有一個小小的bug,就是觀眾特別容易猜出真正的兇手是誰。只要看看故事里有哪位老戲骨,或是片尾演員表誰排第一位,那兇手必定是他。但是探案劇需要通過劇情勾著觀眾一點點深入,這樣的bug就在某種程度上消解了猜謎和解謎的快感。”關于這一點,不僅觀眾有了判斷,“唐詭”的創作團隊也注意到了。“所以到了第二季時,編劇就對這一bug進行了修復,在劇本層面上已經很難猜到最后的真兇究竟是誰。”
“唐詭”系列的編劇魏風華曾說,《唐朝詭事錄之西行》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懸疑版的《西游記》,他在創作的過程中有意識地將鏡頭對準唐代蕓蕓眾生,以一個個案件反映唐代底層人民的命運。這也是楊志剛認為,第二季劇本“更為高級”的最突出部分。
唐朝雖為中國歷史上的盛世朝代,階級卻極為固化,國家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特權幾乎全部掌握在門閥世家手中,因此,職業上的尊卑之分在當時成了較為普遍的現象。“我們都很喜歡第二個故事《仵作之死》,我認為這個故事最重要的是體現了對卑微者的悲憫。因為唐朝是一個階級固化的朝代,這也導致無論是仵作獨孤羊、草根蘇無名,還是貴族盧凌風,在那個時代都會遭遇‘被侮辱與被傷害’。因此第二季的所有故事,在本質上都是對人的悲憫和同情。”
與此同時,相較第一季,《唐朝詭事錄之西行》在美術置景和服化道方面都有了顯著提升。“從第一個故事《降魔變》開始,觀眾就能看到整體氣勢更為恢宏,服化道攝錄美都更為精美。彈幕里都在說,‘經費在燃燒’!”
用前半生做準備
楊志剛說,蘇無名是從影以來,自己最喜歡的角色。
2022年,《唐朝詭事錄》的成功,蘇無名一角功不可沒,也為楊志剛打開了新的事業篇章。那個時候,“天選蘇無名”的說法就已經在網絡上流傳開來,然而楊志剛卻更喜歡“像從古畫里走出來的一樣”的評價,“這是對一個角色特別大的認可。”
遇見蘇無名,對楊志剛來說,不僅是事業上的開拓,更是表演創作道路上一次冥冥中的深厚緣分。
“我曾經說過,我從藝20多年,這20多年好像都是在為蘇無名這個角色做準備。”楊志剛說,少年時期的中國古典舞生涯為他塑造蘇無名帶來了巨大助力,“真的是藝多不壓身。雖然蘇無名沒有打戲,但他在舉手投足間,無論是打個傘,還是撩一下前擺,抑或是捋一下飄帶,都需要展現出古韻。”
與此同時,曾經的兩次特殊體驗,讓楊志剛對蘇無名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情感。
第一次體驗發生在“唐詭”系列的拍攝階段。某天早晨,楊志剛起床洗漱,準備開工,一抬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被嚇了一跳。“我就覺得,這個人怎么看著這么別扭啊!因為這三年來,我有一年半的時間,每天都是蘇無名的裝扮,覺得自己已經是蘇無名了。冷不丁看見鏡子里沒有小胡子的自己,就覺得特別別扭。”
這也恰好與喜愛“唐詭”的網友們的感受不謀而合。“網友也常說,把那條小胡子焊在楊志剛嘴上吧,別讓他摘了,看著不舒服。對,我自己也有同感。”
而第二次體驗則是一場夢境。夢里,楊志剛以蘇無名的身份做了一場“夢中夢”,“我夢見自己穿著蘇無名的衣服,走在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巷子里,身后仿佛有人跟蹤,所以越走越快。夢里可把我自己急壞了!醒來后,我意識到自己在夢里是蘇無名。這是蘇無名的夢,不是我的夢。”

這場“莊周夢蝶”般的奇妙經歷,為楊志剛與蘇無名之間蒙上了一層秘境般的“命中注定”的意味。也似乎是從那時候開始,在飾演蘇無名時,楊志剛不再需要去思考具體的表演方式、技巧和節奏,“我不用去想,我覺得我就是蘇無名。好像靈魂附體一樣,只要扮成蘇無名的樣子往劇組一待,導演喊‘預備,開始’,我的所有行為,以及舉手投足間的韻味,就全都是蘇無名。”
而這種感受,在《唐朝詭事錄之西行》中,楊志剛也通過表演完完整整地傳遞了出來。如果說第一季的蘇無名是“從古畫里走出來的”,那么第二季的蘇無名則是演員與角色之間的全然合一,這種沉浸感會讓人恍惚,無法將兩者完全區別開來。
在《唐朝詭事錄之西行》播出前的首映禮現場,楊志剛面對臺下的所有觀眾說,“飾演蘇無名仿佛是一種前世的回憶,不用演,我就是他了。”對于演員來說,能與角色產生這樣的共鳴,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這是楊志剛在某次直播時對蘇無名做出的評價,足見他對這個角色的愛之深。這句話出自宋代詞人蘇軾的《留侯論》,在楊志剛心中,蘇無名便如同文中所述,“天下有大勇者,其志甚遠也”。
從《火藍刀鋒》里的蔣小魚、到《勇敢的心2》里的佟家儒,再到“唐詭”系列里的蘇無名,楊志剛的演藝生涯在不斷前進,心目中最喜愛的角色名單也在不斷變化。然而,蘇無名無疑是最為特殊的一個,“蘇無名這個角色是我們‘唐詭’系列能夠一直延續下去的重要因素之一。或許在未來,這個角色會成為我自己演藝生涯的最高峰。”
變與不變
從第一季的忐忑惶恐,到第二季的從容悠然,蘇無名再次激發了楊志剛對表演的熱情與渴求。“能得到大家的認可,對任何一個演員來說都是幸福的。”對于楊志剛來說,飾演蘇無名時早已無需刻意追求技巧,更不需要表演方式上做出更多改變。但這絕不意味著,將來自己會陷入程式化的表演模式中。
“當一個角色被建立起來后,隨著故事的發展,需要尋找方法將之前的一些固有模式打破。任何角色、作品和表演方式,時間長了都會讓人產生審美疲勞。而‘唐詭’系列之所以沒有一口氣做三四季,而是一部一部循序漸進,就是為了能適時地做出改變,防止觀眾產生這樣的審美疲勞。”
對于蘇無名的詮釋,在表演上的關鍵也正是抓住其在身份上的轉變。
“在《唐詭2》的劇本創作階段,我對編劇提出過,蘇盧二人可以合為一體,一文一武,一張一弛,一起探案,特別像游戲里的打怪升級。從戲劇層面來說,二人是無法分開的。但若是能在其中穿插一些矛盾,那會相當精彩。”
因此,在第二季的情節設置上,編劇魏風華開始有意識地編織兩人的矛盾。從第一個故事《降魔變》開始,搶功勞、告密使盧凌風被貶等事件接連發生,引發人物間細微的心理變化的同時,也讓蘇盧二人之間的關系轉變顯得更為自然。
從第一季的長安縣尉到南州司馬,再到第二季的大理寺代少卿,直至為了保全盧凌風故意在天子面前告密,意外被削官為民,轟出長安,蘇無名在仕途之路上經歷了大起大落,同時伴隨而來的是他與盧凌風之間身份和關系上的對調。
“削官為民后,蘇無名連編制都沒有了,一介書生失去了生活來源,如此悲涼的結局是出乎蘇無名意料的。”自此,蘇無名只得開始依靠盧凌風。“第一季時,我是官,他是我雇用的保鏢;第二季時變成他是官,我成了平頭老百姓,還沒有收入,只能跟著他,成了他身邊的師爺。”
然而“告密”這一舉動讓二人之間的關系有了微妙的變化,盧凌風因此被貶邊疆,成為一個小小的縣尉,內心對蘇無名生出誤會和嫌隙。“在《仵作之死》時,盧凌風有過一句臺詞,‘就算蘇無名死,也要我親手解決’。當時他是對蘇無名起了殺心的。”
而在此之前的第一季結尾,蘇無名又代替恩師狄公完成了收徒任務,讓盧凌風也拜在了狄公門下,二人又多了一重師兄弟的關系。從司馬+私人參軍,到縣尉+師爺,兩人的身份來了個180度的大轉換,外加師兄弟的關系,人物關系的復雜化也激發了精彩的戲劇沖突。

但二人的智力擔當+武力擔當的基礎功能并未改變,這也是《唐朝詭事錄之西行》中人物關系的核心。事實上,這一功能組合廣泛分布在西行小分隊的兩兩組合之中:除了蘇盧二人外,盧凌風與裴喜君、蘇無名與櫻桃,以及裴喜君與櫻桃,三個組合無一不是這樣的配置關系。
除了燒腦探案的內容外,“唐詭”系列中的愛情關系也是觀眾十分關心的部分。編劇似乎有意識地設置了兩對風格迥異的情侶關系,在楊志剛看來,盧凌風與裴喜君是極為般配的,二人攜手共夕陽,對觀眾來說是很有“嗑點”的一對;而蘇無名與櫻桃則是無論在年齡、外形還是身份上都有著巨大差距的一對,“不般配”就容易產生更大的化學反應。
在《降魔變》之后,蘇無名成了一介布衣,沒有收入,外加隨時面臨生命危險,因此他選擇撂狠話,將心愛的櫻桃攆走。“這種方式反而比平時那些膩膩歪歪的愛情戲所傳遞出來的情感更深,”楊志剛說,“雖然櫻桃可以保護他,但他也怕櫻桃打不過那些刺客。比起陪伴,他更希望櫻桃能活著。這是一種更深沉的愛。”
楊志剛說,人到中年,自己的愛情觀也有了變化,“真正的愛是克制。我希望觀眾能看到,蘇無名的所有行為背后都是一種大無畏的犧牲,而這種犧牲是為了成全愛人。”
尾聲
自《唐朝詭事錄之西行》殺青以來,楊志剛便進入了休息狀態,雖然微博和抖音上都偶有粉絲留言催促他進組,他也始終保持著這樣不緊不慢的從容步調。“日常做得最多的是兩件事:讀書與健身。唯有這兩件事能不辜負自己。”
而這兩件事的最終指向依然是表演。作為演員,楊志剛始終對好角色抱持著期待。“其實我一直想說,我不是只和哥哥(郭靖宇導演)的長信傳媒合作,如果有好的、合適的角色,也希望各位導演都能想著我點兒。”
聽到這里,總覺得可以用一句話來總結概括,那就是“走在路上,只管享受”。楊志剛與蘇無名,與“唐詭”系列,也始終走在路上,享受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