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的鄭浩在杭城應聘了城管執法局城管員。晚上,他把這事跟女友一說,女友李怡當時就不高興了,噘著嘴說:“本來我想帶你跟我家人見面的,現在你找了個這樣的工作,我媽不會同意的!” “為什么?”“我媽說當城管會被人看不起,她最知道了……”
鄭浩有點不服氣,他想證明給女朋友和她的家人看,人往高處走,當城管怎么就不能實現人生價值了?
入職之后,鄭浩被分配在仁和街道城管執法中隊。中隊長姚樂是個大高個,聲如洪鐘,不茍言笑。他們中隊負責的轄區地處城鄉接合部,是省工業園區所在地,工廠林立,外來人口眾多。
上班第一天,早晨五點多鐘,姚樂就帶著鄭浩他們到街上巡查。不知誰喊了一聲:“狼來了!”平靜的大街立刻沸騰起來。推車的、挑擔的、扛筐的……頃刻間,小販們逃得無影無蹤,只有一個老奶奶還在手忙腳亂地收拾她的煎餅攤。
姚樂眼睛都沒眨一下,對鄭浩和另一個隊員扔下一句“罰款50”,就和其他人拐進了另一條街。
老奶奶結結巴巴地說:“你們饒……饒過我吧,我才……才賣兩張餅,只有六塊錢。”買煎餅的幾個人對老奶奶的情況比較了解,也紛紛求情,有人說:“她家兒子去世,媳婦改嫁,只有一個小孫女跟她相依為命。”“要是有錢,誰這么大歲數還干這個,算了吧。”鄭浩與隊友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說話。突然,他拉起隊友離開了,有人小聲說:“城管也不都是狼。”
中午,姚樂在會上批評了鄭浩他倆,說城管這活就得唱黑臉,不能心慈手軟。鄭浩心想:唱黑臉治標不治本。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和小販天天上演貓抓老鼠的游戲。小販就像游擊隊,不知道在哪就冒出來,搞得他們筋疲力盡,有時候還會發生沖突。
有天上午,一個外地人在馬路邊賣西瓜。姚樂勸他不要占道,妨礙交通,他就是不聽,還跟姚樂吵了起來,后來姚樂下令把車開到城管駐地去,小販一聽就急了,拿起水果刀說:“我跟你們這群狼拼了!我看誰敢動我的車!”
這時,鄭浩不顧危險,上前一步說:“大哥,別沖動!你賣西瓜是為養家糊口,不是為了打架傷人吧?這樣,你聽我的,不收你的車,我帶你去一個不妨礙交通的地方擺攤,保證這些瓜很快就能賣完。”
小販一聽不沒收車,手里的刀就放下了。鄭浩帶他去了一個大工廠門口,正好趕上午休時間,門口可以擺攤,員工們趁休息時間都出來了,沒用兩個小時,一車西瓜就被搶購一空。小販對鄭浩千恩萬謝,還塞給他一百元錢表示感謝,鄭浩說什么都不肯收,看著他把車開走才離開。
一場危機就這樣化解了。晚上,姚樂請鄭浩吃飯,說鄭浩有勇有謀,今天要不是他,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呢。鄭浩說:“不敢當。但是我干城管半年了,還真有點想法。咱們的工作是維護市容市貌和公共秩序,是為老百姓服務。目前這種以罰代管的工作模式還不夠完善,我看應該疏堵結合,以疏為主。講究‘方法’加‘溫度’。咱們可以分組包片,要不你把最亂的東風橋一帶交給我試試,給我配兩個人就行。”姚樂覺得可以,就答應了。
鄭浩還真有兩下子,簡單的定時定點就解決了大問題。擺攤時間固定,上午八點結束,晚上五點開始;擺攤地點固定,把小販集中到一座近百米長、四車道寬的大橋上。大橋附近正在施工,道路管制,之前幾乎就是荒廢的。現在擺上了攤,方便了附近的工廠員工。鄭浩和隊友還在營業結束后動手清理垃圾,主動幫外地商戶招攬生意,城管和小販就像一家人,再也沒人喊“狼來了”。不少商販給城管執法局寫表揚信,稱贊鄭浩。這下,鄭浩提前轉正了。
姚樂把總結好的優秀管理經驗報給上級,本以為會受到表揚,誰知,不但沒受到表揚,獎金比之前還少了。大家心里明白,工作做好了,罰款就少了,獎金自然就少了。獎金與罰款掛鉤是局里不成文的規定。隊里有人私底下議論,說怪鄭浩出風頭,大家跟著吃瓜落。鄭浩心里自然不舒服,但是他覺得自己沒做錯。
沒多久,事情有了轉機。這天,省城建局的領導下來視察工作,到了鄭浩的地界上,對他們的工作大加贊賞,說鄭浩勇于開拓創新,是個難得的人才,還問他們工作上有什么困難。鄭浩他們一五一十地做了匯報,領導認真聽了,說:“堅持下去,問題一定會解決的。”
工作的事情順了,愛情卻亮起了紅燈。有天中午吃飯,姚樂問鄭浩最近總是悶悶不樂,到底怎么了,鄭浩說他女朋友李怡的母親嫌棄他是個城管,死活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姚樂勸他:“好事多磨,沒準哪一天柳暗花明呢。”
沒過幾天,區城管執法局任命鄭浩為中隊長,姚樂調到大隊后勤科。鄭浩上任以后,轄區秩序井然,工作有條不紊。他還向上級提出將一處廢棄廠房改建為便民小市場的方案,徹底解決小販擺攤問題,不收攤位費,城管人員獎金不與罰款掛鉤。這一系列舉措上頭對鄭浩更欣賞了。
這天中午,鄭浩在一個廣場外的臨時攤點巡查。突然,他聽見有人喊:“打人了!”扭頭一看,兩個小伙子正在打一個賣西瓜的老頭。老頭躺在地上,滿臉是血。旁邊的商販沖他們喊:“不許打人!”那倆家伙極其張狂,喊道:“有種的,上!”鄭浩沒有一絲猶豫,沖了過去。那兩個人一見鄭浩過來,一起死命地對鄭浩拳打腳踢。很快,姚樂和幾個城管隊員聞訊趕來,三下五除二就把其中一個家伙按倒在地,另一個家伙惱羞成怒,掏出刀子就朝姚樂后背捅去。鄭浩沖過去一擋,刀子正好扎在他的胳膊上……后來警察趕到,那兩個人被帶走了。鄭浩和老人一起被送進了醫院。
之后大家才知道,那兩個家伙連吃帶拿老人的西瓜,還不付錢。老人索要瓜錢,他們不但不給錢,還摔碎了十幾個西瓜,要不是鄭浩及時出手,老人還不一定能保住命呢。
很快,鄭浩救人的事就上電視了。姚樂指著電視上的鄭浩對母親說:“媽,那天要不是鄭浩,刀子捅的就是我了。”母親點點頭,直夸鄭浩這個小伙子不錯,還說:“現在人們思想進步了,不像以前了,誰說當城管就沒出息了?”姚樂一笑,沒再說話。
區城管執法局長到醫院看望鄭浩,向他宣布兩條好消息:一是公安局已經為他申報“見義勇為獎”,鄭浩被市政府評為敬業奉獻道德模范;二是上級領導非常重視鄭浩中隊的管理經驗,局里決定任命鄭浩為城管執法大隊大隊長,全面推廣管理辦法,建設便民市場,徹底改變“以罰代管”的管理模式,做好貼心服務。
局長前腳剛走,姚樂就帶著李怡來看他了。看到李怡,鄭浩自然十分高興,但是想到李怡的母親不同意他倆在一起,以為李怡是來跟他提分手的。
姚樂笑著說:“怎么,鄭大隊長,平時在工作上跟猛張飛似的,看見女朋友就癟茄子了?”
李怡在旁邊不好意思地說:“我媽她……同意咱們的事了。”說完就躲在姚樂的身后。鄭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姚樂:“你倆認識?”
原來,姚樂是李怡的親哥哥,姚樂隨父姓,李怡隨母姓。他得知鄭浩是妹妹的男友后,覺得妹妹眼光不錯,鄭浩是個不錯的小伙子。于是,他退位讓賢,舉薦鄭浩當中隊長,讓鄭浩有了更廣闊的發揮空間。之后,他找機會做母親的工作,這下,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