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本文利用語料庫方法,對《詩經》的四個英譯本進行了翻譯風格及黃河文化元素翻譯的對比分析。通過文本對齊軟件構建了簡易語料庫,并運用AntConc、Wordsmith6 等工具進行了詞匯、句子和語篇層面的統計研究。研究發現,四位譯者在處理黃河文化元素時呈現出不同的翻譯特點。類符形符比、詞匯密度等指標揭示了譯者在詞匯選擇上的傾向。句子層面分析顯示,譯者對句式結構和修辭手法的處理也各具特色。語篇層面的分析則揭示了譯者在整體布局和文化傳達上的不同策略。通過對黃河文化元素關鍵詞的翻譯比較,本文揭示了譯者在傳遞深層文化內涵時的差異。綜上所述,本文不僅深化了對《詩經》英譯本的理解,也為今后《詩經》的英譯研究及黃河文化的國際傳播提供了有益參考。
【關鍵詞】《詩經》英譯;黃河文化;語料庫;翻譯風格;文化交流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36-0116-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36.034
基金項目:本文系河南省高等學校大學生創新訓練計劃項目(項目編號:202310464066)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一、引言
《詩經》是中國最早的詩歌總集,它的英譯本雖早在19世紀中期,但其英譯研究的歷史卻相對短暫,僅約30年。長久以來,《詩經》的英譯研究一直是一個較為薄弱的環節。如今隨著時間的推移,全球化進程的腳步越來越快,人們對《詩經》的跨文化理解與傳播需求日益增強,這使得《詩經》的英譯研究變得尤為重要。
先前的研究主要聚焦于譯本的翻譯目的、譯者風格、文化交流等方面。例如,Mary Paterson Cheadle等學者從哲學、政治思想等角度探究了龐德英譯版《詩經》的特色[1]。而國內學者如范存忠、周發祥、汪榕培、馬祖毅等[2][8][9][10]則分別從文化交流、海外《詩經》學等角度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勒菲弗爾與巴斯奈特合著的《翻譯、歷史和文化》[3]標志著翻譯研究開始轉向文化層面的審視和闡釋。
盡管《詩經》的英文翻譯獲得了成功,但仍有一些問題需要進一步研究。本文將以《詩經》中與黃河文化有關的詞句為例,對理雅各、亞瑟·威利、唐子恒和許淵沖的譯本進行深入比較研究。
通過對比這四位譯者的譯本,我們期望能夠揭示他們在處理黃河文化元素時的異同和特點。同時,我們將關注譯本在傳達黃河文化元素的深層含義和文化內涵方面的表現,希望能對今后的《詩經》英譯研究提供一些有價值的參考。
這一研究不僅有助于深化對《詩經》的理解,同時也將促進黃河文化在國際上的傳播,推動中外文化交流的發展。
二、語料庫的建立與研究方法
本研究選用的語料有:香港大學出版社1960年出版的理雅各The Chinese Classics中的The She King部分,2021年中譯出版社出版的許淵沖譯詩經:漢文、英文,山東友誼出版社1990年出版的唐子恒The Book of Songs,格羅夫出版社(Grove Press) 1960年出版的亞瑟·威利(Arthur Waley)The Book of Songs。研究成員使用文本對齊軟件ABBYY Aligner對各譯本進行中英文逐句對齊導出制成簡易語料庫,利用AntConc、Wordsmith6兩個軟件對四譯本進行了詞匯、句子、語篇層面的研究統計。
三、語料庫的分析與討論
(一)詞匯層面
1. 類符形符比
類符(Types)指文本中不同詞語的數量;形符(Tokens)指的是文本中所有詞語的總數。類符形符比(TTR)是通過文本中不同詞語的數量除以所有詞語的總數計算得出的。這個比值能夠反映文本用詞的變化性和豐富度。TTR比值高意味著詞匯變化大,可讀性強;比值低則說明詞匯單一,可能會影響文本的吸引力和讀者的理解。當語料庫的總詞量超過1000詞時,通常使用標準化類符形符比(Std.TTR%)來衡量該語料庫的詞匯變化性。標準化處理是為了減少樣本大小對TTR值得影響,使得不同大小文本之間的比較更為合理。[4]下表是四個譯本的標準化TTR統計情況:
由表1可以看出,雖然唐譯的類符數和形符數都是四個譯本中最高,但其標準化類符形符比卻并非最高,而類符和形符數都最低的許譯本卻有最高的標準化類符形符比,這說明,在這四個譯本中,許譯本擁有最大的詞匯豐富度和最強的可讀性,其次是唐譯本,再次為亞瑟·威利譯本,最后為理譯本。
2.平均詞長
平均詞長,即某一文本中詞匯的平均字符數,能夠有效體現文本的詞匯復雜性。一般文本的平均詞長約為四個字母。若低于此數值,則表明該文本的詞匯運用相對簡潔;而高于四個字母,則說明其詞匯運用較為復雜。根據Wordsmith的統計數據,四個譯本的平均詞長均接近并超過四個字母,顯示出在詞匯使用難度上它們之間的差異并不顯著。[5]本文比較了各長度詞在四個譯本中的分布情況,分別計算了各長度詞在各自譯本總詞數中所占的百分比。(見下表)
上表中列出了7個字母及以上的長詞使用情況,許淵沖的長詞使用頻率為10.30%,為四個譯本中最低,從平均詞長和長詞使用頻率看,許譯本的詞匯閱讀難度相較于其他三個譯本更低,這表明許淵沖在翻譯時采取了簡化的翻譯策略,更傾向于使用較為簡單的詞匯,從而使譯文達到簡潔流暢的效果。
(二)句子層面
1.平均句長
平均句長是指特定文本的句子平均長度。對于語料庫而言,句子的長短可以作為句子復雜程度的一個指標。通常來說,較短的平均句長意味著文本的句法結構相對簡單,句子更易于理解。句長標準差則體現了文本中句子長度相對于平均句長的波動程度,標準差越大,句子長度的變化就越顯著,反之則變化較小。[6]依據WordSmith軟件,四個譯本的句子信息統計結果見下表:
由上表可知四個譯本的平均距長均在10~16個單詞左右,可見四譯本均多采用了中等長度句子,更方便讀者的理解。理雅各譯本的句長標準差為四個譯本中的最大值,說明理雅各在整體句法上使用更復雜,句長變化更大。許淵沖的譯本在平均句長及句長標準差方面均為四個譯本中的最小值,這反映出許譯本的句法結構相對較為簡潔明了,句子更容易理解,同時句子長度變化小,句子格式更加和諧美觀。
(三)語篇層面
1.高頻詞“the”和“of”的使用
馮慶華在對《紅樓夢》的兩個英譯本進行詞頻統計時[7]曾指出,諸如“the”“of”的詞頻可以反映出詞組和句子結構的復雜性,若譯本中這兩個詞的詞頻較高,則說明該譯本的語體偏正式。本文對四個譯本中“the”與“of”的詞頻進行了統計比較,結果如下:
觀察上述表格數據,我們可以發現唐子恒和理雅各的譯本中,“the”和“of”這兩個詞匯的使用頻率相對較高。相比之下,許淵沖和亞瑟·威利的譯本中這兩個詞的使用頻率則較低,這暗示了許淵沖和亞瑟·威利的譯文在表達上更為簡潔明了。由于“the”和“of”這兩個詞通常用于較為正式的文體中,所以從語體正式程度來看,理譯本>唐譯本>亞譯本>許譯本。
2.顯性連接成分
英漢語言之間存在的顯著差異之一在于,英語更注重形式的統一,而漢語則更傾向于意義的統一。在漢語中,上下文的連貫性往往是通過語序和隱含的意義來實現的。而英語則更傾向于使用顯性的連接方式,尤其是通過連詞來連接不同的句子成分,如分句、短語或單詞。因此,在進行漢英翻譯的過程中,為了準確傳達原文中隱含的邏輯關系,通常需要增加諸如“and”“but”“if”和“when”等連詞。[4]本文利用WordSmith軟件中的Word List功能,我們對四個不同譯本中的顯性連接成分進行了計數與整理,統計結果如下:
從上表可以看出,四個譯本都增加了一些顯性連接詞,以便更清楚明了地表現出原文的意義與邏輯關系。相對于其他譯本,理譯版本在連接詞的使用上更為豐富,這反映出理雅各在翻譯過程中有意識地遵循了英語語法的規范,顯化出了原文隱含的邏輯。
四、黃河文化元素關鍵詞的翻譯比較
廣義而言,黃河文化囊括了黃河全流域眾多勞動者在生產與生活實踐中所積累的物質與精神成果。其中不僅體現了古代政治體制、文化藝術、經濟建樹、哲學思考等多個層面的情況,還深入到黃河流域人民的思維方式、情感表達和行為習慣之中,包括民間信仰、道德標準以及社會生活傳統等多個方面。黃河文化作為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承載了數千年的歷史和文化遺產。
通過研究黃河文化,我們可以更好地傳承這些寶貴的歷史遺產,深入了解中國歷史的發展脈絡和文化演變過程。黃河作為中華文明的發祥地,對黃河文化的研究對于激發中華民族的認同感與構建文化自信均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而《詩經》是中國最古老的詩歌集之一,包含了大量的古代中國的文化、歷史、社會、政治等方面的信息。通過研究《詩經》中的黃河文化元素,我們可以深入了解古代中國黃河地區的文化和歷史,以及當時人們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可以追溯黃河文化的源頭,了解其發展脈絡和特點,可以更好地認識和了解自己的文化根源,深化民族自尊與文化自信,進一步弘揚與推動中華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在《詩經》中,蘊含黃河文化的一些典型關鍵詞在翻譯成目標語言后需要在目標語言環境中產生與該關鍵詞在中文環境中同等的辨識度,以保持文化信息的準確傳遞。在翻譯過程中,確保對核心詞匯有精確的認知和恰當的闡述,直接關系到文化信息的準確傳遞。對于黃河文化元素關鍵詞的翻譯,要求翻譯者具備深厚的文化素養和語言功底,能夠準確地將原文中的文化內涵傳達給讀者。如果翻譯不準確,可能會造成文化信息的誤解或失真,影響文化交流的效果。因此,通過探究并對比不同譯本之間的翻譯差異,我們能夠更有效地推動翻譯標準的規范化進程,提高翻譯質量,為讀者提供更加準確、可靠的閱讀體驗,也可以促進翻譯技巧和方法的改進和創新,推動翻譯事業的進步。
黃河文化自始至終貫穿著《詩經》,其中包含的有關元素包括飲食、習俗、地理、動植物、禮節、民族等。下面將以一些典型的黃河文化元素的翻譯為例,比較分析黃河文化翻譯的一致性與差異性。挑選的例子有:“鵜”(出自國風·曹風·候人),即鵜鶘;“棘”(出自國風·曹風·鳲鳩),指酸棗樹;“授衣”(出自國風·豳風·七月),指婦女縫制冬衣;“袞”(出自國風·豳風·九罭),指古時禮服,一般為君主或高級官員所穿;“蠲”(出自小雅·鹿鳴之什·天保),指祭祀前沐浴齋戒使清潔;“獫狁”(出自小雅·鹿鳴之什·采薇),中國古代少數民族名;“漆”“沮”(出自小雅·南有嘉魚之什·吉日),古代二水名,在今陜西;“兕”(出自小雅·南有嘉魚之什·吉日),指大野牛。
由表4可知,對于動植物的翻譯相對統一,但由于語言差異、翻譯風格以及譯者對原文的理解等因素,同樣也會產生一些差異,比如對“棘”的翻譯,其中文解釋為酸棗樹,但亞瑟·威利沒有按照其本意翻譯,而按照字面意思“棘”,荊棘來翻譯,這可能會給讀者帶來一定程度的理解上的偏差。同樣的問題還出現在對“授衣”的翻譯上,“授衣”的字面意思為把衣服給某人,但其本意并非如此,因此在這個詞上,唐譯本和許譯本相對準確。在翻譯某些特定名詞時,譯者會采取特定的翻譯策略來處理,比如異化與歸化。歸化以目標語文化的價值觀為主導,注重翻譯的流暢性,堅持譯文需符合目標語讀者接受習慣的原則;異化則以源語為主旨,強調保留原文的語言與文化差異性。比如對“獫狁”和“漆、沮”的翻譯,許譯本為了避免中文特有名詞對音韻和意義的影響,從而采用歸化的翻譯策略,不使用中文拼音或音譯;另外三個譯本均采用了異化的翻譯手法,保留了原本《詩經》中對少數民族和河流的命名。在采用翻譯策略的同時,譯者還會采用一些翻譯方法,比如直譯和意譯,在表格中的體現為對“蠲”的翻譯,為了提高句子的音韻之美,許譯本在翻譯過程中略去了“蠲”字,轉而采用了意譯的手法,除了許譯本之外,其他譯本都選擇了直接翻譯的手法,譯出了“蠲”的意思,但在韻律性和流暢性上相對許譯本稍有欠缺。
總之,經過對這四個典型譯本的對比分析,各譯本對黃河文化元素的翻譯基本一致,能夠基本準確地將原文中的文化內涵傳達給讀者,不會給讀者造成過大的理解困難和差異,能夠對黃河文化對外傳播產生有利作用。
五、結語
通過對《詩經》中黃河文化元素的理雅各、亞瑟·威利、唐子恒和許淵沖四個英譯本的深入比較研究,本文發現,這四位譯者雖然在處理黃河文化元素時存在異同,但都較為準確地傳達了黃河文化元素的深層含義和文化內涵。在經過對比分析后,可以看出,在詞匯層面,四位譯者都采用了較為準確和地道的英語表達方式來傳達《詩經》中的黃河文化元素。在句子層面,四位譯者采用了不同的句式以更好地呈現《詩經》的文學價值和美學意義。在語篇層面,四位譯者對《詩經》中的黃河文化元素進行了整體把握和細節處理,以使譯本更加貼合英語語境讀者的思維習慣和審美需求。
然而,本研究的缺陷仍不容忽視。本研究僅從詞匯、句子和語篇三個層面對譯本進行了分析,未涉及其他如語法、語義等方面的研究。對黃河文化翻譯的研究范圍較小,具有偶然性。
綜上所述,《詩經》中的黃河文化元素在四位譯者的英譯本中得到了不同程度的體現和傳播。通過對比分析這四個譯本,我們可以更好地了解不同譯者對《詩經》中黃河文化元素的理解和處理方式,能夠給未來的《詩經》英譯研究和黃河文化海外傳播提供有價值的參考與思路。同時,我們也應該認識到,《詩經》的英譯研究仍然存在一定的挑戰和空間,需要更多的學者進行更加深層次多角度地探討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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