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改變的推石頭的寓言（組詩）

春天的兩個問題

卡爾維諾是九個

這個可愛的老頭兒

談起簡·奧斯汀

因為從未讀過她

“知道她的存在而滿足……”

對于春天，我只有

兩個問題：一個過早夭折

一個竟然是希望

父親不要再老下去

這樣春天也就不用來了

過陳亮墓

生與死先不談了，但愛恨

依然顛簸

高德導航提示到了，前方卻是一個水壩

——太平水庫，我尚不知其名

那些被淹沒的村莊和水中的魚

靜聽岸上初夏的喧囂

原路返回，小路，彎曲

幾個人在彎腰忙碌，證明著日常之必要

以及人生的激流要以一種平淡

平淡地拾級而上，平淡的青苔

在我們的鞋底踩踏卻迸濺失重的寂寞

那些樹像是理解一切并解釋著

今天、時尚、夢幻

從墳塋光滑地滑下都任憑天真

一體兩面，一花兩瓣

龍不共虎，繼續補天裂

的裝修師傅老陳，遞了支煙給老辛

要在太陽下山前

一起

把這不平的路面也修整修整

注：老陳、老辛戲指陳亮和辛棄疾。

馬里冷舊

我相信一個朋友的小迷信就像

我不相信作為單數能到這里

但我，但你

明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實際上，那是另外一個時空

另外的桃花源記，馬里冷的

舊風景或者馬的身體中

沒有照明又冷又舊

一位彝族先知把自己的彝服

鋪到了這片土地

風吹啊，山核桃叮當響

老阿媽啊，并不怎么說話

風又吹那些繁茂的樹

一陣顫抖，一陣愛意一陣的

我，在冷香泉

又進入到另外的遠古

那我就可以不用繼續做個詩人

這語言的勞役者

不可改變的推石頭的寓言

經 堂

紅五軍政治部舊址，石砌碉樓

前身，巴旺土司下屬的房子

四層民居和十五層碉樓組合

我們感嘆，進入和拍照

大門上方的金翅鳥

是保留著的，革命也是降魔

廚房里丹巴獨有的嘉絨藏族水缸

是保留著的，方便我們想象

當時入鄉隨俗的情境

（同時散發領袖像和紀念章）

我在二層會議室轉了會兒

順著獨木梯上三樓，還奇怪

這梯子，一根原木制作，橫著上

為何，眼前就被寬闊的晾曬場吸引

雍措她們，大型拍照現場

康偉和陳果在更上層，他們喜歡

棲息著鷹的頂尖和天空

我東看西看，順著黑白的小經幡

上階梯，彎腰入門，一座不大的經堂

巴桑和南澤仁也在，我們

不約而同，進入到這里

共振在此刻，辨認著桌上的法器

并討論墻上的壁畫是格魯還是薩迦

我問巴桑，泥土制的圓錐佛塔

她一字一頓描述——擦擦

藏有大麥，也融入逝者的骨灰

“總之，庇佑或祝福”

久久不愿出來，我的一小點自己

留在了那里

馬邊高山茶

“高高在上是種人格的缺陷”

但茶之為高，有山的托付

有旁邊的山泉清澈

緩緩注入杯底

人世也在其中

“他身上已有了腐爛的氣息”

但茶敬諸神，人的剛強

要通過一枚舒展的葉子做舟

幾番浮沉

品味到歲月的深厚

“但我們不是應成為光嗎”

最初的相遇

春天去采茶，采到春的尖絕

入喉，明心

而響脫脫風吹衣襟

響脫脫：晉北方言，此處意指風吹衣襟發出的響聲。

責任編輯 王子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