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振金聲”雅樂團是北京師范大學—香港浸會大學聯合國際學院的一支學生樂團,成立之初便以一場以《南越雅音》為主題的演出而名聲斐然。雅樂是中國古代的宮廷音樂,它源自上古,成于西周。該樂團使用的部分樂器正是同比例復原于南越王墓出土的古代樂器,也因此才有了“金聲玉振,八音和鳴”的震撼效果。
地下樂隊
1983年,建筑工人在廣州市越秀區解放北路附近發掘到古墓,考古人員隨即分析了其表層土壤,再結合地理歷史材料,推測這里極有可能是南越王墓。考古史上,在我國一線城市中心地段發現帝王陵墓實屬罕見。
公元前203年,原秦朝將領趙佗以番禺(今廣州)為都城,建立了南越國并自稱武王。公元前111年,南越國最后一任君王趙建德被漢武帝的軍隊擒獲。偏居一隅的南越國共享國93年,歷5位君王。
這是哪一位南越君王的墓葬呢?
考古隊打開從前室通向墓道的石門,中間僅有一道狹窄的縫隙。
考古隊隊長黃淼章懷著忐忑的心情穿過過道,來到東耳室。在手電筒微弱的亮光照射下,他頓時愣在了那里。原來,映入眼簾的是成套的編磬整齊地擺在地面上,成套的編鐘則完好無損地掛在漆器架子上面。東耳室的另外一邊則擺放著很多一時難以辨識的銅器。
這一震驚世人的發現,很快就讓國家文物局做出對古墓實施搶救性發掘的決定。發掘的結果顯示,東耳室應該是放置宴樂用具的地方,里面的銅器、鐵器、陶器、玉石器、金銀器、漆木器、象牙骨器,以及動物遺骸等器物琳瑯滿目。
綜合各種發掘文物,考古隊最終認定此墓主人是第二任君王南越文帝趙眜,他是建國君王趙佗的孫子。原來,趙佗活到了103歲,所有兒子都先他離世,所以只好把王位傳給了孫子趙眜。
木制琴瑟
考古人員從東耳室發掘音樂器物最多,包括石編磬2套、鈕鐘1套、青銅句鑃(diào)1套,以及髹(xiū)漆木瑟和木琴等,共50件。西耳室發掘出扁圓形響器、鈴形器、銅鋒、玉舞人,以及髹漆木瑟和木琴等,共18件。另外,東側室和后藏室挖掘出魚形響器、銅鉦和玉舞人等,共13件。
髹漆木瑟和木琴都是古代的木質撥弦樂器,髹漆意思是“以漆涂物”,也就是涂抹過油漆的琴和瑟。實際上,墓中出土的木質琴體和瑟體都已腐爛,留下了青銅制的琴軫(zhěn)和瑟枘(ruì),琴軫是琴上通過轉動絲弦來調音的小軸,而瑟枘是瑟上面系弦的配件。
琴和瑟是我們比較熟悉的古代樂器,比如《詩經》就有“妻子好合,如鼓琴瑟”“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等詩句。在南越王時期,瑟大致分為雅瑟和頌瑟兩種,其中“飾以寶玉者”又被稱為寶瑟,“繪文如錦者”又被稱為錦瑟。
由于墓中的木瑟僅存殘片和青銅配件,所以一時很難確定到底是哪一種瑟。不過,鎏金的銅瑟枘下部都是卷云紋,中上部則是高低錯落的山巒,有龍、虎、獅、豹、熊、野豬,以及猴子等動物嬉戲其間。再加上,考古人員并沒有發掘出其他寶石和玉石,因此他們推測這三張古瑟都是錦瑟。當年下葬時,它們的表面應該都繪制有精美的圖案。
琴和瑟在漢代伴隨著俗樂興起得到了很大地發展,在原楚國范圍內的湖南和湖北兩省出土最多,并且常見到和鼓、磬、笙、竽等樂器組合。南越王墓出土的琴瑟則表明了南越國對楚文化的吸收。
銅制句鑃
南越王墓出土的8件成套青銅句鑃,堪稱南越國漢代音樂寶庫中難得的精品。它們的形狀像兩塊合扣在一起的瓦,上寬下窄,口沿處向下曲弧,持柄為扁方形實柱體。
“句罐”一詞并不見于歷史資料,因此存在一定的爭議。有些學者認為,句罐和鐸是同一種樂器,著名學者王國維和郭沫若都持這一觀點。
東耳室北壁出土的8件句鑃保存完好。它們形制相同,大小遞減,并且在下面還刻有“第一”到“第八”的編碼,其中最大的高64厘米,最小的高36.8厘米。
句鑃是一種禮樂重器,主要用于祭祀和燕享場合。所謂燕享,原指以酒食祭神,后泛指以酒食款待人。南越王墓的句耀具有吳越句鑃通體光亮的一般性特征,不過,它們兩欒(鐘口的兩角)略顯弧曲,呈鼓腹狀,又有別于以往任何一件句耀。考古人員認為,這說明南越國對吳越地區和中原地區的樂器進行了積極吸收并大膽改造、創新。
有意思的是,考古人員在這些青銅句鑃內側靠近口沿處發現了大量鑿痕。主流觀點認為,這是為了對句鑃進行調音而故意為之。
陶制響器
考古人員先后在墓中發掘出7件扁圓形陶響器和9件魚形陶響器。響器,顧名思義就是能發出聲響的樂器,鑼鼓就是我們最熟悉的響器。
不過,南越王墓中出土的響器可不一般。它們的內部中空,且完全密封,里面還放置有小顆砂粒,搖起來便“沙沙”作響,有人稱其為“沙镲(chǎ)”。
在現代音樂表演中,也有演奏員手持球形長柄、搖動起來發出“沙沙”聲的樂器,人們叫它“沙錘”,是起源于南美洲的搖奏體鳴樂器。南越王墓中的“沙镲”和“沙錘”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且歷史更加久遠。
西耳室主要是放置墓主人生前珍玩的地方,7件扁圓形陶響器便出土在這里。它們經過高溫燒制而成,大小略有差異,直徑在8~11厘米之間,表面遍布蓖點紋。后藏室出土的9件魚形陶響器,長度在11.5~12.5厘米之間,表面上都刻畫出魚眼睛、魚鰓以及魚嘴等圖案,其中8件還以竹管戳出圓圈作為魚鱗,另外1件以蓖點紋為魚鱗。
9件魚形陶響器中5件為灰紅色,3件為灰褐色,剩下的1件則漆黑如墨。
由于內部中空,它們被認定為是“隨著動作的快慢可發出節奏不同的聲響,故其用途是古代的一種伴奏樂器”。不過,最近有學者認為,這種沒有鏤孔的陶響器本身,以及把持方式都不利于聲音外傳,所以它們很可能是當時的沐浴清潔用具。
音樂家嘗試對南越王墓中出土的兩套編鐘和1套句鑃進行了音樂性能分析,得出的結論是:“3套鐘的音樂性能欠佳。”但是,在面對如此數量、種類的樂器時,我們仍然不得不為墓主人生前宮廷繁榮的禮樂設置所驚嘆。想像一下,大殿之上鈕鐘、甬鐘、句鑃、編磬,鐘鼓齊鳴,輔以琴瑟,加上南越武士頌歌蠻舞,那場面是何等的雄壯奔放;殿堂之中則以琴瑟等絲竹器為主,輔以鈴鐸響器,后妃宮娥隨之輕歌曼舞,又該是何等的旖旎多姿!話說,南越國在當時并不發達,但是他們認真借鑒模仿,希望能夠復制中原禮樂的盛景,無論效果如何,他們對文化傳承的努力都是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