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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只燈塔水母

2024-09-30 00:00:00小滿則滿
南風 2024年9期

愛意隨風起,深冬的寒風吹過十萬八千里,風過云間,風過曠野,風過山巔,我對你的愛意降落在每一個有風吹過的角落里。

1

車子在駛上坑坑洼洼的黃沙路的第一秒,我再也堅持不住,半個身子探出車窗,吐得一塌糊涂。司機開門放我下車,我扶著路旁的一棵枯樹干,礦泉水灌進嘴里又吐出來。六月的天氣,我弓著背,像一只煮熟的蝦。

有腳步聲漸近,清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是酷暑里難得的冰冷:“挨不住就走。”

我轉身,陸風就站在我面前,他個子很高,整個人懶洋洋的,我得仰頭才能看清他。

“誰說挨不住。”太陽光毒辣,陸風微瞇著眼,我倔強地抬頭看他。

不過一會兒,有汗珠從我額頭上一顆顆往外冒,反胃的不適感卷土重來,我轉回頭繼續吐。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云綴紅霞,車子總算抵達冬寧鎮。我提著大包小包跟在兩手空空的陸風后面,老遠就看見三爺爺站在家門口。

屋子破爛不堪,房頂的瓦磚搖搖欲墜,就連門栓都已經斷成兩截,可三爺爺一住就是五十年。

我和陸風被領去屋后面的陸家祠堂,說是祠堂,不過一座積灰的神龕放在四面墻壁的屋中央。三爺爺給我們每人三炷香,我虔誠拜過,轉頭看向陸風。他今天穿著黑色的短袖,難得沒在頭上扣一頂帽子,頭發松松軟軟,像他整個人一樣沒個正形。

陸風拿著香看了很久,三爺爺沒了耐心:“還不快拜,愣著做什么!”

陸風于是抬起頭,他笑得沒心沒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他抬手虛指了指神龕,問三爺爺:“這玩意兒能讓我早點走嗎?”

我的心“咯噔”一聲,陸風說得走,就是一命嗚呼,三爺爺氣得拿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

山里太陽落得晚,直到九點鐘,天色才完全暗了下來。

我還住以前的那間屋,連窗戶上那串千紙鶴的位置都沒變過。我正彎腰從行李箱里面拿衣服,門被人大力踹開,陸風走進來,二話不說霸占了房間里唯一的一張床。

他今天在祠堂里說的混賬話氣得三爺爺吹胡子瞪眼,自己的房間他就休想有了,拗不過三爺爺,他就只能來我這里稱大王。

趕了一天的路,連內衣里都鉆進了黃沙,我洗了一個小時的澡,回到屋里用四張凳子拼了個簡易床,還好夏天穿得不多,夜里也不怕著涼。我隨意鋪了床被子,翻身躺了進去,可還沒等閉眼,我身子一輕,就被陸風伸手撈去了床上。

陸風把我按進懷里,他的呼吸就在頭頂,吹得我整個人癢酥酥的。

因為呼吸不暢,我說話的聲音很悶:“陸風,你是不是要憋死我。”

陸風不耐:“你能不能閉嘴。”

我聽話地沉默了會兒,實在受不了:“可是我很難受。”

山里的蟲子總比城市里多很多,就連青蛙都好像是在我耳邊吵,不知道三爺爺最近是不是荷葉豐收,不然那些青蛙怎么會這么興高采烈。

過了好久,我才聽到陸風的聲音。

“孟棠棠,難受的是我。”

2

在冬寧鎮住下后,三爺爺就沒給過陸風好臉。

三爺爺在陸家當了幾十年管家,廚藝精湛,做出來的菜色香味俱全,我吃得心滿意足,偏偏陸風卻不買賬。

“孟棠棠,聽說對面新開了家奶茶店,去給我買一杯過來,就要他們家的招牌,別加糖。”

我覷著三爺爺鐵青的臉色,在桌下狠狠地踢了陸風一腳,對著他擠眼睛:“喝什么奶茶啊,先把飯吃了再說。”

可他故意不看我,對著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撇了撇嘴:“我不愛吃飯。”

三爺爺從此只拿兩雙筷子兩只碗上桌,陸風不以為意,他人拽錢多,指使著我到處給他買零食。東街的鹵掌,西街的奶茶,三爺爺見了,罵他:“敗家子!”

陸風一臉無所謂,啃著剛出鍋的鴨脖子,沖三爺爺笑:“沒辦法嘛爺爺,病人為大。”

晚上我進房間的時候,陸風正倒在床上看電視。山里信號不好,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頻道,陸風隨意調了個臺,屏幕里播放著動物世界。

“燈塔水母是海洋里壽命最長的生物,最長可存活到五千年,它們從成熟期‘輪回’到幼年,被稱為不會死亡的動物。”

房間里沒開燈,只剩電視機里散發出的深藍色的光,陸風看得走神,我把藥遞給他他也沒接。

“孟棠棠,為什么它們可以活那么久?”

我瞥了一眼電視,聲音悶悶的:“它們是動物。”

陸風沉默了一會兒,說:“動物真好。”

“好什么好。”我有些生氣,也不管陸風躺著的姿勢有多不方便,拿著勺子就往他嘴里喂,藥汁順著他的嘴角流到下頜,可我視而不見,“動物有電視看嗎?動物生病了能喝藥嗎?你是食物鏈最頂端的人,喝了藥病就會好,不要整天胡說八道。”

我越說越惱火,身體竟開始有些發抖。

陸風攥住我的手腕,把勺子扯到一旁,他從床上撐起身子,直直地看著我。

良久,他嘆了口氣:“孟棠棠,你說我就說我,自己哭什么哭。”

深夜,陸風睡在我旁邊,我看著他清瘦的側臉,問他:“你怎么不吃三爺爺做的菜?三爺爺一個人在后院里待了很久,他很難過。”

山里的星星比城市亮很多,一顆一顆從窗外照進來,像暗夜中的精靈,無聲地點綴在床頭。

陸風比星星還沉默。

等不到他的回答,我閉上眼睛,很快就要睡著。

迷迷糊糊間,我又做夢了,夢里陸風的聲音嘶啞,他說:“我怕慣壞嘴,到了那邊,再也吃不到三爺爺做的飯了。”

3

我從小跟著三爺爺一塊兒長大,從我記事起,三爺爺就在陸家做事。

陸風是陸家的獨子,是冬寧鎮上最富有的一家人,認識我之后,陸風雖然嘴上叫我妹妹,卻一點大哥哥的樣子也沒有,脾氣臭得人盡皆知。

我小時候瘦得像顆黃豆芽,陸風總叫我跟他一塊吃飯,我挑食,把他夾給我的肉末茄子戳成月球表面也不肯入口,陸風生氣:“你再這樣下去,只能一輩子當個小矮子。”

“小矮子就小矮子,陳淮哥哥說了,我長得矮,天塌了也砸不到我。”我淚眼汪汪,摔了筷子就走。

陸風氣得在我身后大吼:“孟棠棠,你不把飯吃完,這輩子都休想我再搭理你!”

我的腳步不停,直奔向街尾的豆腐店找阿妍。

阿妍溫柔又漂亮,和陸風一樣比我大兩歲,我知道她把陸風的小人畫像偷偷地藏在抽屜里,這是阿妍的秘密,她說:“陸風長得像話本子里的天神。”

我看著阿妍抿嘴微笑的甜蜜表情,不由在心里嘆氣。阿妍什么都好,只可惜眼睛不大頂用,陸風那么暴躁的人,發起脾氣來就像是只大恐龍,跟天神半分關系也沒有。

我在阿妍家待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那個曾揚言一輩子都不會再理我的大恐龍出現在門口。

“孟棠棠,你真打算離家出走?”陸風板著臉,落日熔金,在他的側臉渲染出一片淺橙色的光。

“什么離家出走,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有阿妍給我撐腰,我的底氣都變足許多。

只可惜陸風一點理也不講且力氣大得驚人,箍住我的手腕就把我往屋外拖。我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他只格擋不還手,可握住我的手掌像烙鐵一樣覆在我的皮膚上,甩都甩不開。

就如同眼下,夜里睡覺,陸風把我箍得緊緊的,可我實在害羞不起來,因為他的擁抱一點旖旎的味道都沒有,像是抱著某只藏寶箱,生怕一松手寶物就會化作一縷青煙飄走。

我手腳并用去推他:“你不怕熱,我還怕長痱子呢!”

可恨這人雖然病了,力氣倒是有增無減:“別動,我不抱著小八,晚上就睡不著覺。”

小八是陸風以前養的狗,陸風撿回它的那天正好是我八歲的生日,他不顧我的抗議,給小狗取名為小八。

“你居然拿我跟小八比。”我在陸風后腰撓了一把,被他靈活地躲開,“我把東西都收拾好了,明天起自己回你屋睡!”

陸風冷哼:“誰稀罕來你這睡。”

我也跟著冷哼:“行啊,誰再來誰就是小狗。”

嗯,陸風原來是只小狗。

4

陸風的頭發長長了,周末,他說要鍛煉我的動手能力,讓我在客廳里給他剃頭。

我把碎發掃掉,取下陸風脖子上的布披風,他對著鏡子左右看了看,評價我的手藝:“丑。”

三爺爺從外面回來,像是有意避開他,沖我輕輕招手示意我過去。我正準備抬腳,陸風下意識拉住我,臉上裝作滿不在乎,可手卻不肯松開。

夏日的知了聒噪,咿咿呀呀地從樹上飛到窗戶邊,我笑著說:“放心,我又不跑。”

陸風意識到自己失態,抽回手冷哼:“我巴不得你跑,累贅。”

我的手機沒電了,有人打電話來家里,三爺爺說是找我的,我去偏廳接電話,聽筒里熟悉的聲音低啞,背景音是城市里的車水馬龍。

“棠棠,什么時候回來。”陳淮問我。

聽見他的聲音,我才恍然發覺,城市里的萬丈紅塵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未曾涉足。

我默了默,然后斟酌著開口:“三爺爺身體不好,我想多陪陪他。”

聽筒里是長久的沉默。

那天晚上下了場暴雨,嘩啦啦的雨聲掩蓋了多日以來的蛙叫蟲鳴。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整個人都還是渾渾噩噩的,腦子里不斷重復著陳淮的那句“棠棠,我想你了。”

秋季豐收,冬寧鎮擺攤的人越來越多。三爺爺去鄰省探親,走之前,他留了一大摞紙鈔,讓我有空帶著陸風上街逛逛。

錢放在桌子上一分沒動,陸風讓我將它們打包好放進三爺爺的衣柜,順帶還塞了個厚實的大紅包。

街上的人很多,我和陸風從小在冬寧鎮長大,有人認出我們,聽說陸風在大城市里混得風生水起,紛紛夸他有出息。

我站在旁邊,兜里的手機響個不停,我取出來看了一眼聯系人備注,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掛斷,抬頭便撞見陸風看向我的視線。

不得不承認,我的手藝確實奇差無比,陸風的頭發被我剃成了凹凸不平的寸頭,可饒是如此,他依舊英俊得不像話。

這么多天以來,陸風整個人的氣質變得越發冷冽,像一股泉水,我能觸碰卻抓不著。

街尾的豆花店還開著,阿妍接了她母親的班,動手當起了老板娘。成年后的阿妍風情萬種討人喜歡,她家店的生意總比其他攤位火爆。

而重遇陸風,一向美而冷艷的阿妍竟變成了情竇初開的青澀少女,漂亮的瓜子臉上現出了紅霞。

阿妍主動跟陸風說話,笑著遞來一碗酒釀豆花,豆花盛得太滿,從碗里溢出來,阿妍趕忙又將自己的貼身手帕取出來給他擦手。有眼尖的人見了,戲稱總算有人將冰山美人融化,大伙紛紛開始起哄。

一派歡聲笑語中,我像個局外人。

阿妍的臉越來越紅,我的心跳也越來越重。

秋天到了,陸風總算聽了我的勸,換上了長袖襯衫。他被推向阿妍身邊,眼睛卻看著我。

陸風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眉間反而越蹙越深,似乎根本看不到阿妍正含情脈脈地望向他。

我禁不住陸風的目光,率先移開眼。

那晚,阿妍邀陸風一起吃晚飯,我很識趣地一個人先回家。

陸風其實并不喜歡吃零嘴,他把拆過的零食袋子全放在我的床頭柜上,我將就著幾袋果脯當作晚飯隨意吃了。

陸風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他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走路都不穩。

我把他扶回床,然后去廚房煮了醒酒湯。姜味腥辣,陸風不自覺蹙了眉。他抬頭,湯里熱氣飄散,他的眼神清明,好像混沌的人不是他。

“孟棠棠,為什么不來找我?”陸風問我。

我低下頭,聲音埋進縹緲不定的白霧:“你難得那么開心。”

陸風看著我,良久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混蛋?”

我搖頭:“陸風,阿妍是好女孩,你……”

我話還沒說完,陸風便蹭地一下站起來,醫生叮囑過他情緒不能太激動,他已經很久沒有發過脾氣了,我看到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是,她是好女孩,我一個短命鬼,怎么配去禍害別人?”

門被重重砸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陸風才回來。

5

家里來了客人,餐桌上已經很豐盛了,三爺爺還在不停從廚房往外端菜。

陸風一夜未歸,回來看見院子里停的那輛路虎攬勝,他足足愣了好幾秒。

“臭小子,還知道回來。”三爺爺看了眼陸風,毫不留情地訓斥,“還不過來坐下吃飯。”

餐桌上,陸風坐在我對面,而我的旁邊是今天早上剛到的陳淮。三爺爺熱情地幫陳淮夾菜,陳淮禮貌謝過,卻將那只最大的雞腿讓給了我。

碳烤雞腿外酥里嫩,可我一點胃口也沒有。

陳淮輕輕地碰了碰我的胳膊,他的聲音永遠溫柔:“棠棠,筷子有那么好吃嗎?”

我這才驚醒似的把牙齒松開,抬起頭,下意識去看的人卻是陸風。

他坐在座位里,身上沒來得及換下的白襯衫變得皺皺巴巴,回來這么多天,難得安靜的在餐桌上坐了這么久。

視線相撞,陸風的眼神閃了閃,長臂一伸,從我碗里撈過那只肥美的大雞腿,一夜過去,他又回到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孟棠棠,你昨晚的呼嚕聲那么大,做起夢來還動不動就踢我,害我一晚上沒睡好,這只雞腿就當是你的賠罪了。”

陸風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昨晚徹夜不歸的另有其人,我以為他是怕三爺爺知道了以后又要訓他,于是忍了忍沒拆穿。

我用鄙夷的眼神看著陸風,沒注意到身旁陳淮逐漸冰冷的神情。

吃過飯,陳淮主動要求幫忙洗碗,陸風卻伸手攔他,臉上扯了抹閑散的笑:“哪能讓客人做事。”

陸風隨意將剩飯剩菜倒進最大的菜盤里,空碗摞成一疊,拖起來就往廚房走。走了幾步,意識到我沒跟上,沒好氣地回頭叫我:“孟棠棠,你也是客人?”

到了廚房,陸風接了一池子清水,把臟碗往里面一撂,下巴點了點,指揮我:“洗吧。”

我不可思議地瞪他:“你自己攬的活,反倒交給我?”

陸風挑眉,臉皮奇厚無比:“咱們之間還分什么你我。”

我懶得跟他拌嘴,把兩邊袖子擼到胳膊,擠了洗潔精就開始動手刷碗,他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把椒鹽瓜子,坐在我身后的木凳上嗑,還不忘提醒我仔細點,碗沿碗足別沾上辣椒皮。

“光說不做,要不你來!”

“來不了。”陸風笑,“胸口疼著呢。”

他說得無所謂,我手里的碗卻再也捏不住,哐當一聲磕在一旁的圓瓷碟上,清脆的響聲刺激了我的耳膜,腦袋里的某根神經瞬間繃緊。

“怎么回事,又開始疼了嗎?”

陸風偏頭躲過我裹滿油污的“雞爪”,泡沫水淌了出來,地面太滑,我不小心跌到了他身上。

眼前的世界似乎都隨著我的摔落旋轉了九十度,我和陸風的身體貼在一起,隔著單薄的衣料,他身上的溫度熾熱如火。可我不敢動,在我撞向他的零點零一秒間,我聽到他泄露出的悶哼——那是一種從身體深處傳來的痛苦。

我起身想要查看陸風的臉色,卻被他環在我身后的手緊緊扣住。

他不想我看到。

動蕩的洗碗水拍打著池壁,四周極靜,只剩下不知道是我還是陸風的心跳聲,我給足他時間,直到他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抱夠了沒?”

我趕忙往后撤,腦袋剛離開陸風的肩膀,又被他截住手腕。

也是奇怪,我們朝夕相處,用的明明是同一系列的洗護品,可陸風身上卻總有一種獨特的薄荷香味。

“就這么讓你白抱啊?”

陸風的笑容近在眼前,他的臉越靠越近,近到我的視線里只剩他的鼻尖、他的眼睫……

“棠棠。”

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被熟悉的嗓音扯回現實,脫離了那一瞬間光怪陸離的殘夢。我慌忙掙脫開陸風的鉗制,轉身便看見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陳淮。

6

陸風總算睡回了自己的房間,晚上睡覺前,陳淮來找我,問我打算多久回去。我的推辭依舊蒼白無力:“三爺爺陪了陸家五十年,我也想陪陪三爺爺。”

陳淮沉默了下來,正巧陸風過來敲門,問我把他的藥放在了哪里,我起身往外走,卻聽見陳淮說:“棠棠,我知道你可憐他,但你總不能一直跟他這樣耗著,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陳淮的話像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砸中我的心臟,我被壓得喘不過氣,也邁不開腳步。陸風聽不見我的回應,敲門聲越來越大,雜亂的聲響幾乎要將我的回答淹沒。

“陳淮哥哥,我對陸風的感情從來都不是可憐。”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的那輛路虎攬勝不見了,我以為陳淮因為昨晚的不歡而散不告而別,情緒有些低落,可陸風卻難得有了興致,非要拉著我上街買菜, 我于是暫時把陳淮離開的事情放下,回屋換了身衣服。

陸風拉著我在一個肉攤前不懂裝懂地挑挑揀揀,他讓我教他做水煮肉片,我翻了個白眼:“哪有人走都沒學會就要學跑的啊,你先把西紅柿炒雞蛋學了再說吧。”

最后我和陸風吵吵鬧鬧,買了一大包蔬菜瓜果和鮮肉回家。

剛進門我就看到了去而復返的路虎,門口的臺階上被人放上了一大塊木板,我正疑惑它的由來,就聽見門廳里陳淮的聲音:“阿風和棠棠回來了。”

我抬頭,目光在觸及陳淮身旁的女人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陸叔叔去世以后,我就沒再見過翟阿姨,印象里本應“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美麗婦人,如今蒼老得宛如被人揉皺的宣紙。

歲月待她好像比待別人更加無情。

還未入冬,翟阿姨的身上已經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她原本正跟三爺爺說著話,聽到動靜,纖細的脖頸轉向我們這邊。

翟阿姨看見陸風,空洞的眼神里漸漸染上了復雜的情緒,從驚愕到恐懼,再到最后的憤怒。

翟阿姨原本是坐在輪椅上的,可我眼睜睜地看見她像只彈簧一樣撲到陸風面前,骨瘦如柴的手掌狠命地攥住他的衣領:“你個短命鬼!怎么還有臉回來……你怎么能丟下我一個人走……你真是好狠的心!”

面對絕望的翟阿姨,陸風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知道,母親將他認成了自己的父親。

翟阿姨的指尖在陸風的側臉劃出幾道紅痕,我丟下裝滿食物的袋子,雙手張開擋在他面前。陸風站在我身后,像一截被人砍伐的斷木,沒了支點,直直地向我倒了過來。

連日來的云淡風輕終于瓦解殆盡,他再也承受不住,因胸口傳來的劇痛而痛呼出聲。

7

我陪陸風在醫院住了半個月,這期間他受病痛折磨,打過針后便渾渾噩噩地昏睡過去。

好不容易有次清醒的時間比較長,我坐在病床邊給他削蘋果,可陸風說:“孟棠棠,我想喝奶茶,不加糖的那種,還有東街的鹵鴨脖,我要變態辣。”

“行啊。”我低頭不看他,認認真真地削手里的蘋果,“等你病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買……用你的錢。”

我試著打趣,可自己卻笑不出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刀刃上卷,陸風盯了我好一會兒,不滿地“嘖”了一聲:“我可不想吃咸蘋果啊。”

他連揶揄都變得有氣無力。

我把蘋果往身旁的柜子上一拍,佯裝憤怒:“不吃就不吃,懶得伺候你。”

我跑出門,直到進入安全通道,才停下腳步放聲大哭。

等到眼淚終于止住,我去衛生間洗了臉,陸風生著病,他再也不能從街頭跑去街尾,就為了把我抓回去,我只好自己回到病房。

見我出現,陸風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走了。”

陸風難得在白天清醒,他說想看看黃昏的天空,我于是走到窗戶邊,將窗簾大大拉開。落日熔金,夕陽的余暉慷慨地灑滿城市的各個角落,卻灑不到陸風的病床旁。

我站在黃昏的光里,出神地看著近在眼前卻總也握不住的微塵。

生病中的陸風,主動脈夾層壓迫喉返神經,聲音嘶啞得像老舊的唱片機。

“孟棠棠,你喜歡我嗎?”陸風問我。

“不喜歡。”我想都沒想便回答,“我只是可憐你。”

大人們瞞得很好,直到陸叔叔去世那天,陸風和我都才知道陸家有罕見的家族遺傳病,陸叔叔四十五歲那年因患主動脈夾層動脈瘤去世,翟阿姨深受打擊,被娘家人強行帶走,思念成疾,精神也逐漸變得恍惚。

偌大的陸家只剩下陸風和三爺爺,外出務工的父母回冬寧鎮打算把我接走,可看著深夜里緊緊抱著小八,再也無法安然入睡的陸風,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毅然決然地留了下來。

從那天起,陸風像是變了個人,學習成績一度變得不堪入目。直到有次貪玩,他掉進剛漲潮的河水中,差點丟了性命,被撈出來的當晚就發起了高燒,半夜陸風醒來,我和三爺爺守在他身邊。

陸風的眼睛被燒得通紅,含著淚問三爺爺:“爺爺,我媽還會回來嗎?”

三爺爺給他掖緊了被角:“家還在,該回來的人自然會回來。”

“那我以后也會像我爸爸那樣嗎?”他的聲音很輕,仿佛這般小心翼翼便能換回他希望聽到的答案。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沉默蔓延,我看見陸風的眼里再次覆上一層新的淚膜,像兩片一碰即碎的琉璃。

“陸風,我會陪著你。”

那天,他滾燙的手掌握住我一整晚。

高考結束,復讀之后的陸風和我一起去到了大城市,報考了同一所大學。陸風英俊又聰明,畢業之后進入一家風投公司,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副總監的位置。

他在工作中眼光毒辣,嗅覺靈敏,屢次規避各種危機風險,卻無法規避命運的魔爪。

最后一段時日,陸風想回冬寧鎮度過,我不顧他的反對,像當年執意要留在冬寧鎮那樣,這回也堅持要跟著他一起回去。

“我父親負了我母親,我不想負你。”陸風躺在病床上,有眼淚從他的眼角滑過,落在潔白的枕巾上,留下幾滴深色的淚痕。

“幸好,你不喜歡我。”陸風說,“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我而難過。”

是啊,我不喜歡你,你便能問心無愧地離開。

8

陸風走的那天,城市下起了今年第一場大雪,路邊的松柏披上雪白的掛霜。

三爺爺終于從陸家離開,他守了那個家五十年,從興旺到衰敗,不過是為了給陸風留一個避風的港口。現在陸風走了,三爺爺不再守著那座空殼。

從殯儀館出來,門口樹梢上的積雪砸在我的脖頸,順著敞開的領口沾上我的皮膚。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陸風,也是在這樣慘白的冰天雪地里。

七歲那年,父母外出務工,將我送到了三爺爺身邊寄養,初到陸家,陸叔叔為人親善,遞了個大紅包給我讓我出門買糖吃。

陸家的大門前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圍在一起打雪仗,我躲閃著走過,卻還是被人用雪球砸中了后腦勺。

陳淮將我從雪地里拉起來,看著我問:“你是新來的?”

我點頭,他的眼珠轉了轉,遞給我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雪球:“你被砸中就自動成了捉家,你得拿著這個去打中別人才行。”他指著個人,對我說,“就打他。”

我聽了陳淮的話,趁不遠處的男生正低著頭,一個雪球正中他的肩膀,雪球炸開,男生呼痛,我這才發現雪球里被人裹了凍硬了的胡蘿卜。

陸風抬頭,輕易便鎖定了我這個罪魁禍首,他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問我:“小不點,是你用胡蘿卜砸我的嗎?”

我出門忘戴圍巾,臉和鼻尖都被凍得紅紅的,像只心虛的蠢兔子一樣愣愣地對著陸風點了點頭,嘴上卻傻乎乎地說:“不是我。”

陸風氣笑:“笨蛋,怎么撒謊都不會。”

我以為他會生氣,但他卻將自己脖子上那條黑色的圍巾取下來,在我露出來的脖子上圍了好幾圈。

陸風的手掌揉了揉我的腦袋,那個時候,他還有顆顯眼的小虎牙:“可以,不會撒謊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說完,我被陸風拉住手腕,自動加入了他的陣營。

那個飄著鵝毛大雪的寒冬,比漫天雪景更早映入我視線里的,是陸風的面容。

可是陸風,我還是對你說了謊。

愛意隨風起,深冬的寒風吹過十萬八千里,風過云間,風過曠野,風過山巔,我對你的愛意降落在每一個有風吹過的角落里。

至死不渝。

責編: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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