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各地大型文獻叢書的編纂與出版,是新時代下出版業自覺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實現自我發展的時代要求與現實選擇。大型文獻叢書出版與地方文化建設協同發展,前者通過賡續歷史文化根脈、搜集與搶救文獻資源、挖掘文史資料價值、完善文化體系構建,為后者作出了積極貢獻。打造大型文獻叢書以助力地方文化發展,需要在充分論證規劃、統一協調部署、強化質量保障、適應時代需求等方面開展工作。
【關 鍵 詞】地方文化;大型文獻叢書;文化建設;《荊楚文庫》
【作者單位】朱金波,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武漢出版社;周百義,《荊楚文庫》編輯部。
【中圖分類號】G239.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4.15.001
自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堅定文化自信,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繁榮興盛”,到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內涵不斷深化,“在堅定文化自信中實現文化自強”已成為下一階段文化建設工作的主要目標。近年來,全國各地區相繼啟動了以古籍整理為主體的大型文獻整理出版工程,這些工程在實施機構的設置、叢書編纂規模、文獻收錄范疇與時間范圍以及傳播載體等方面,可謂異彩紛呈、盡展奇瑰。各地政府將這些出版工程作為地方文化建設的重要任務,并在歷年的政府工作報告等文件中頻繁提及。本文以《荊楚文庫》的編纂出版為例,探討大型文獻叢書的整理出版何以成為地方文化建設的重要內容,其在文化建設中發揮了哪些作用,以及如何更好地發揮作用。
一、文化傳承發展下的出版自覺及地區差異化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化傳承發展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只有全面深入了解中華文明的歷史,才能更有效地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更有力地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1]盛世修典是我國自古以來的文化傳統,也是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有效途徑。在推進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的進程中,大規模整理文獻已從學術層面上升為民族復興的時代課題。新時代的出版機構出于自我完善的考量,大多會自覺選擇以文獻整理為主要內容開展精品出版,以踐行傳承發展文化的使命擔當。中華文明璀璨恢宏,歷久彌新的關鍵在于能夠兼收并蓄,不斷發展,形成了燦爛多樣的地方文化。在統一的中華文明之下,對地方文獻進行整理出版,充分展示這些多元的地域文化魅力,是實現文化繁榮的必然要求。
1.修史立典是新時代文化建設的應有之義
古籍整理出版是一項系統性、科學性較強的工作。新中國成立后,黨和國家有組織、有計劃地開展了相關工作,進行了多次規劃,并有針對性地出臺了多項政策,取得了豐碩的成果。進入新時代以來,古籍工作受到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2022年4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進新時代古籍工作的意見》,將新時代古籍工作的重要意義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做好古籍工作,把祖國寶貴的文化遺產保護好、傳承好、發展好,對賡續中華文脈、弘揚民族精神、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具有重要意義。”其中特別強調了“提升古籍整理研究和編輯出版能力”,要求“完善我國古籍整理研究和出版范式,構建古籍整理出版理論研究體系”。歷代文獻作為文化觀念的載體和文化興盛的標志,是文化傳承與發展的重要基礎,對這些文獻進行整理,最終都需要依托出版工作來實現其價值。文獻整理出版與時代主題的互動,促進了當代文化的創新發展,為新時代文化建設提供了智力支持和精神動力。因此,做好古籍出版工作,是堅定文化自信、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應有之義[2]。
除全國性的文獻集成外,區域性的圖書匯編也同樣重要,眾多大型地方文獻叢書正是在新時代文化建設的背景下組織出版的,《荊楚文庫》就是其中之一。早在清末民初,湖北的王葆心、甘鵬云、傅岳棻、張國淦、盧木齋等人就編纂了《湖北書徵》《湖北文徵》《湖北詩徵》《湖北先正遺書》等,但這些集成本多編而未刊。20世紀80年代以來,眾多學者和出版工作者在荊楚文化研究和出版方面作出了卓有成效的工作,《楚學文庫》《世紀楚學》《荊楚文化研究叢書》《湖北地方古籍文獻叢書》等便是其中的代表性成果。盡管這些叢書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但規模較小,無法全面展現荊楚文化之廣博。前賢們將世代累積的荊楚文獻集于一處的理想,囿于人力、財力和社會條件等一直未能實現。如今,隨著國家實力提升、社會財富積累、學術文化日趨繁榮,各級政府對古籍整理工作日益重視并在政策措施和經費保障方面給予了大力支持。因此,編纂一部能夠全面展現荊楚文化的內涵和價值,集荊楚文獻之大成的大型歷史文化叢書,成為承接前人余熾、讓荊楚文脈薪火相傳的歷史使命。
2.出古入新是出版高質量發展的現實觀照
高質量發展是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首要任務,出版業作為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何在新征程上實現高質量發展,是一個重大課題[3]。古籍整理出版具有悠久的歷史傳統和良好的現實基礎,它不僅為出版選題與出版創新提供了豐富的資源,也是出版業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必要途徑。在新時代古籍出版事業迎來新的發展機遇之際,出版業應乘勢而上,在出版規模上實現突破,在編校質量上精益求精,不僅要重新發現歷史經典的時代價值,而且要充分發揮出版“經典化”的功能,打造更多可傳之后世的精品力作。更重要的是,當前古籍出版要關注傳統文化在數字時代的創新性表達,關注青年一代的閱讀需求和閱讀習慣,以更新穎的表現形式推動傳統文化的傳播。顯然,古籍整理出版領域的深耕力作不僅是新時代文化建設的要求,也是出版業開創高質量發展新局面的有效途徑。
我國圖書市場的主要參與者以各大型中央、地方出版集團為主,盡管在選題和市場選擇上,相同專業方向的出版單位似乎并無顯著差異,但長期以來由于地域、歷史等方面原因所形成的資源差異比較明顯。一般而言,省級地方出版機構的專業分布相對均衡,總體上仍以出版所在地區的相關出版物為主,作者資源也相對集中于本地區。以《荊楚文庫》的實施為例,湖北地區文化積淀深厚、文獻資料豐富。武漢大學、華中師范大學、湖北大學等高校擁有經驗豐富的文獻整理及研究機構,為地方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提供了堅實的學術支撐;湖北人民出版社、湖北教育出版社、武漢大學出版社等出版機構擁有完善的編輯團隊和強大的出版力量,進一步推動了地方文化的傳播與繁榮。將湖北的歷史典籍整理成編,展示湖北文化發展成果,厘清荊楚學術發展源流,為當代人提供信息,為后代人保存史料,是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省的需要,也是全省學人尤其是出版工作者的夙愿。相對于零散或小規模的出版活動,大型地方文化出版工程的出版周期長、投入大,但在政府等各方面保障下,出版機構能夠以此項工程的實施為引領,與省內其他出版機構形成合力,更大范圍地發揮本地區文化資源優勢,充分挖掘地方歷史文化。這不僅鍛造了新時代人才隊伍,也推動了行業的發展。
3.鄉邦文獻整理是文化多樣性的內在要求
作為一個文明整體,中華文明必然是由一個個具有強烈地域性文化特色的地方性文化或文明組成的。地方文獻承載著中華文明共同的文化觀念等信息。文化多樣性的基本特征表明,作為地方文化的重要載體,地方文獻蘊含豐富的內容資源,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和時代價值,對傳承發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地方文獻的編纂、整理和出版,為保存地方特色資料、延續地方文脈、弘揚地方文化、彰顯地方特色、傳播地方形象、助推地方學的形成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4]。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對地域文化的認同程度和研究深度不斷拓展,人們對地方文獻的收集和整理也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與以往相比,當前的地方文獻整理出版涉及的文獻形態更加豐富,整理方式更為多樣化,傳播方式更為創新。這些特征在各地實施的大型文獻整理出版工程中顯現,充分詮釋了各地區優秀文化在統一的文化有機整體之下的多樣與多元。
“文獻”一詞最早出現于《論語·八佾》中的“文獻不足故也”,鄭玄以“文章”“賢才”予以解釋,朱熹在《論語集注》中注為“文,典籍也。獻,賢也”。各地大型文獻叢書的整理出版基本上都在“典籍”和“人物”上做文章,二者都與地域相關聯。《荊楚文庫》的編纂出版主要包括“三類作者文本”和“兩類文獻”。前者主要包括歷代鄂籍人士的著述,長期寓居湖北人士的代表性著述,以及外省、異國人士考析、研討湖北的著述。后者主要囊括上述三類作者的已刊傳世文獻,觀照并發掘荊楚出土文獻、民間文獻等未刊文獻中有學術價值的內容。與其他地方僅整理出版舊籍不同的是,《荊楚文庫》兼采今人研究成果。總體而言,不同地區大型文獻叢書的出版,基本上都突破了傳統的古籍整理形式,開始向書籍以外的檔案、報紙、影像、拓本、票據、簿籍等拓展,文獻的收集也從一般收藏機構向海外、民間等更廣泛的領域展開。當前地方文化研究對象已從古籍、建筑、文化遺存等物質形態延展至對人文歷史、民俗風情等非物質形態的理性探討,并呈現綜合性、跨學科的研究趨勢[5]。因此,大多數叢書不再以傳統的經、史、子、集來分類,而是基于文獻的實際情況采取更為靈活的分類方法。例如:《荊楚文庫》收錄出土文獻、民間文書等;《八閩文庫》專題匯編契約文書;《齊魯文庫》設特色部分“紅色文獻編”;《新疆文庫》出版了民文文獻等。這些都是基于本地區文化特色而實行的差異化選擇。從地方文化建設的角度來看,各地大型文獻叢書的出版,可以看作是對各地地方歷史文化的梳理和總結。
二、大型叢書出版與地方文化建設的協同發展
隨著黨和國家相關政策的持續推進,以及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視和專項資金支持,各地相繼推出大型文獻出版工程,對地方文化資源的傳承弘揚和開發利用發揮了重要作用[6]。大型叢書出版作為地方文化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既體現了部分與整體的關系,又凸顯了文化作為社會記憶的傳承和發展。文化記憶不會自動地進行下去,它需要一再地重新商定、確立、傳介和習得[7]。大型地方文獻叢書的編纂出版,正是新時代下傳承與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過程,編纂出版活動成為文化建設的活水源頭,二者協同發展。以《荊楚文庫》工程的實施為例,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理解。
1.賡續歷史文化根脈,提煉展示精神內核
荊楚文化作為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積淀深厚,內涵豐富,具有鮮明的地域特色。楚辭中的“書楚語、作楚聲、紀楚地、名楚物”與風格獨特的楚系文字、渾厚凝重的青銅器、五音繁會的楚樂、絢爛多彩的漆器等一起,構筑起瑰麗奇異的楚地文明。“楚地闊無邊,蒼茫萬頃連”,當長江之水浩浩湯湯地沖出夔門,楚人的“篳路藍縷”的進取精神,“撫夷屬夏”的開放氣度、“鳴將驚人”的不凡抱負也隨之奔涌而出,浸潤著燦爛的荊楚大地。地處長江流域腹地的湖北作為荊楚文化的發源地和歷史核心區,在繼承先民精神的基礎上,經過一代又一代人的艱苦奮斗,不斷豐富著荊楚文化的內涵。時至今日,這片廣闊土地上激蕩著的,除了歷史悠久的楚文化,還有三國文化、巴土文化、首義文化、紅色文化,以及多姿多彩的民俗民風,這些文化相互交融,將荊楚文化推向了新的高峰。
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強調:“要把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標識提煉出來、展示出來,把優秀文化中具有當代價值、世界意義的文化精髓提煉出來、展示出來。”《荊楚文庫》在摸清文獻家底、編制工作書目的階段,就從“地理上的湖北”和“文化上的荊楚”兩個維度來把握收錄作者的籍貫,在揭示荊楚文化發展源流的同時,考慮到行政區劃的實際,避免了荊楚概念的泛化與局限,其目的便是出于賡續歷史文脈的考量,留住荊楚文化的根與魂。《荊楚文庫》成果的陸續推出,向世人充分展示了荊楚文化的獨特魅力,荊楚文化的主要特征——尊天重人、尚和貴誠、狂放達觀、兼容并蓄、守正圖新也隨之凸顯。隨著海內外的圖書捐贈與傳播活動的推動,《荊楚文庫》被更廣泛地利用,也真正讓生生不息的荊楚優秀傳統文化的文脈延續到文化創造中,為更加堅定文化自信、不斷鑄就中華文化新輝煌作出荊楚貢獻[8]。
2.搜集搶救文獻資源,積蓄文化發展力量
張之洞在《書目答問》 中于經、史、子、集“四部”之外,別列“叢書”一類,認為“叢書最便學者,為其一部之中可該群籍,搜殘存佚,為功尤巨”。叢書之重要,也正因為其系統性規模及“搜殘存佚”之功用。各地大型文獻叢書在設計論證之時,無不將搜集與搶救文獻資源作為主要的編纂目標。一方面,由于古代文獻的形成和流傳等原因,越是反映特定區域文化特色的地方文獻,其保存狀況越零散,有些甚至屬于偶然性或一次性的出版,一旦發行即成為絕版。即便到了印刷工業化的近代,許多文獻的印刷發行量也極少,幾近湮滅。另一方面,如前所述,當前大型地方叢書的出版,收錄范圍已經超越了以往的傳世文獻,盡可能地收集一些未刊行的文獻,甚至文字記載以外的資料。即便這些資料不能用于紙質圖書的出版,也可以制作成數字資源進行保存和傳播。此外,以往一些研究著作在被納入叢書中再版時,也有必要根據新的材料進行修訂。對地方文獻資源的搜集與搶救,與社會對地域文化的認同和研究緊密相關,而對這些文獻進行整理出版,為我們更深入地認識地域文化、開展文化建設提供了有力支撐。
《荊楚文庫》的編纂與出版,不僅收錄了湖北出土的簡牘文獻,還整理了手稿、日記、民間文書等資料。例如,《朱峙三日記》此前僅有手稿傳世,朱氏后人及研究者一直希望將其整理出版,但因資金等種種原因未能實現,雖然有的出版機構曾選擇辛亥革命時期的部分內容進行整理,但該部分內容僅占整體內容的一小部分。在此次的出版工作中,編輯團隊將62年的日記全部整理成10冊出版,對于研究清末至20世紀60年代的社會史、政治史、經濟史、教育史、風俗史具有極高的價值。又如,武漢大學歷史學院的張建民教授團隊歷經20多年努力搜集并整理了《湖北民間文書》,這些文書數量龐大、系統性強、內容豐富,在長江中游地區尚屬首次發現,彌足珍貴。該書涵蓋土地、房產交易、房產抵押、土地租佃、水利灌溉、賦稅徭役、商貿往來、公私借貸等方面,為史學、法學、文獻學、經濟學、社會學、民俗學等多學科的研究提供了寶貴的文獻資源。此外,《荊楚文庫》對《熊十力集》等圖書內容進行了修訂,并對研究著作《湖北教育史》等書中的錯誤進行了糾正,為讀者提供了一個更加完善的版本。
3.挖掘文史資料價值,賦能區域文化建設
大型地方叢書的編纂出版,不應僅限于對文獻的搜集與整理,更應注重對這些文獻的開發與利用,在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背景下,發揮其資政之功用,并探索文獻賦能各領域建設的可能性。湖北地處長江流域腹地,歷代產生了大量反映長江流域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的文獻。《荊楚文庫》收錄了近20種長江水利治理相關文獻,如《長江圖說》《荊州萬城堤志》《荊江堤志》《襄堤成案》《楚北江漢宣防備覽》《兩湖水利條陳》《峽江灘險志》等。這些文獻不僅為我們展現了豐富的長江歷史文化資源,深入闡釋了長江精神的內涵及其時代價值,而且為湖北省創建長江國家文化公園示范區提供了堅實的文獻基礎。同時,對歷史上飽受水患的湖北而言,這些歷史資料中的治水經驗,也能為當前的水利治理工作提供參考。
《荊楚文庫》整體上分為甲、乙、丙三編,其中乙編為“方志編”,應收盡收湖北省歷代舊方志,所收錄版本中,部分需要從中國臺灣、日本等地獲取或補配,一些孤本方志也在此次整理中得以公開,如武漢大學圖書館所藏的清嘉慶年間《應城縣志》稿本。作為以一方之事為主要內容的史書,方志相較于其他文獻具有顯著特點,主要表現在內容豐富多樣、地方特色鮮明、編纂時間連續、內容相對科學嚴謹以及體例完善且不固定等方面[9]。在當前湖北省努力創建長江國家文化公園示范區的工作中,長江沿岸地區的方志記載的大量內容不僅有助于闡釋國家公園的文化價值,甚至可以直接用于公園建設。例如,湖北境內長江沿岸地區的方志中關于古市鎮、古村落、碼頭、驛站、寺塔、會館、衙署、園林、水利工程等的記載,對于公園建設中歷史景觀的重現以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都具有獨一無二的文獻價值。此外,方志中關于碑記詩文、地名文化及“十景文化”等的記載,如清同治年間《黃陂縣志》中記載的“黃陂十景”,均可助力于地方的旅游開發。
4.多方協力推進文獻編纂,完善文化體系構建
在實施大型文獻整理出版工程時,不同地區不僅在內容收錄和整理上因各地文化資源的差異而各具特色,而且在實施主體及路徑選擇上各有不同。《荊楚文庫》的編纂出版與其他大型叢書一樣,由出版部門主導,在全省配合、政府財政支持、專家學者參與,以及出版機構的全力投入下順利開展。為此,湖北省委、省政府成立了工作委員會和編纂出版委員會,均由省委的主要領導擔任主任。工作委員會由財政、文化、出版、檔案及部分高校等相關部門組成,并下設辦公室;編纂出版委員會的成員主要為文史哲等多個領域的知名專家學者,并下設編輯部,負責具體的出版工作。與部分省份的文庫出版主要由省內古籍出版機構承擔不同,湖北過去沒有專門的古籍出版社,因此采取了在《荊楚文庫》編輯部的指導下,由省內已具備相當基礎的12家出版機構設立專門部門參與,同時相關印制、發行單位積極配合的工作機制,以確保出版的品質、效率和規模。可以說,《荊楚文庫》工程是在多方協同推進下實施的,它開創了以大型項目為抓手,以出版高質量發展為要求,奮力推進新時代文化建設的新局面。
從內容上看,《荊楚文庫》雖然以古籍整理為主,但也充分利用了以往的相關出版成果及學界的最新研究成果,進行了統一規劃,推出了以研究、評述荊楚人物、歷史、風物為主的現代學術著作和工具書等,其中風物類研究內容可延續至當代。為確保叢書內容的完整性與系統性,《荊楚文庫》還設計了一些填補空白的主題,遴選合適的作者進行編寫,如相關專門史的撰寫及工具書《荊楚文化大辭典》的編纂等。可以說,《荊楚文庫》在發揮傳統優勢、尊重歷史格局的基礎上,以出版工作為牽引,盡可能在文化建設的各領域進行布局,它積極聯系全省各文獻收藏單位,古籍整理、研究、保護機構,以及高校科研院所等展開合作。在促進工程整體提升的同時,也促進了文化交流,推動了文化創新,并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文化體系的構建。
三、打造傳世之作以助力文化發展的實現路徑
各地一系列大型文獻整理出版工程的啟動,與黨和國家文化事業建設的不斷向前推進相協同,這不僅是對“盛世修典”這一深厚歷史傳統的繼承與發展,還體現了出版工作者的文化擔當與使命。然而,從各地區的實施情況來看,由于一些出版機構急于推進項目而忽視了基礎性工作,如研究論證不夠深入、文獻普查不全面、過分追求圖書的規模等,文獻重復收錄較多、對最新學術成果吸收不足等問題出現,甚至存在圖書編校質量低下等現象,這些都對叢書的整理出版造成了不利影響。如何以傳世之心打造傳世之作,并最終助力于文化的繁榮發展,是我們必須深入研究并實踐運用的重要課題。
1.充分論證規劃,保證學術性與開放性
在正式出版大型地方文獻叢書之前,出版機構應在全面開展文獻普查工作的基礎上,組織專家進行充分的論證,并編制工作書目。在專家的主導下,編輯團隊在論證工作中需明確叢書的編纂目標、設計編纂體例,如影印與校點、整理與研究等,既要兼顧地方文獻的實際情況,又要注重吸收已有成果。出版機構應從實際出發,根據編纂出版能力和政策經費保障等進行長期和短期規劃。為保證叢書的編纂出版質量,《荊楚文庫》的編纂出版總體上以學術性為主,同時適當兼顧大眾性。在制定工作書目時,既要注重相對穩定性,又要保持一定的開放性。
《荊楚文庫》相關機構成立后,面對源遠流長的荊楚文化和浩如煙海的古今文獻,首要任務是確定《荊楚文庫》的編纂出版宗旨。為此,編輯部組織編委會等專家進行了多次討論,最終確定將“全方位搜集、整理湖北歷代文獻,建立完整的湖北研究資料系統,以深入認識湖北地域特色,傳承和弘揚優秀文化,促進湖北文化繁榮發展”作為《荊楚文庫》的編纂出版宗旨。這一宗旨既符合“古為今用”“與時俱進”的原則,又符合湖北歷史文獻的發展狀況。在確定編纂出版宗旨的同時,專家們結合荊楚文化發展的歷史和湖北文獻的現存狀況,制定了編纂出版方案,并明確了總體內容以及甲、乙、丙三編各自的收錄范圍和出版形式。之后,編輯部的專家們在廣泛搜羅文獻和深入聽取意見的基礎上,用一年多的時間編制出《〈荊楚文庫〉書目》,框架初具,要籍畢陳,成為工程實施的路線圖,為后續出版工作的展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2.統一協調部署,注重系統性與協同性
《荊楚文庫》容量大,品種繁,編纂出版工作必然出自眾手。為確保文庫編纂體例和各項標準的統一,《荊楚文庫》編輯部需要進行統一部署和實施,協調編纂、整理、編校、印制、物資、儲運等各方面的工作。因此,在《荊楚文庫》正式出版前,編輯部需要制定一系列規范性文件,對相關環節的操作進行統一規范。編輯部的專家們經過反復討論和多次修改,制定了《〈荊楚文庫〉編輯出版管理規定》《〈荊楚文庫〉古籍點校條例》《〈荊楚文庫·文獻編古籍整理類〉內文版式規范》《〈荊楚文庫·文獻編民國新式著述類〉內文版式規范》《〈荊楚文庫·研究編〉內文版式規范》等文件。這些規定、條例和規范主要涉及編輯、印刷、發行等相關部門,包括圖書選題的申報與實施、古籍點校工作、民國舊籍的整理、內容提要的編寫要素、編輯體例、內文版式、圖書出版流程、印刷物資和生產流程、印刷與精裝質量的整體及分項要求等。隨后,編輯部又組織了多次培訓,對相關問題進行了詳細講解。在正式出版后,編輯部結合實際情況,在相應階段又補充制定了其他規定。這些文件的制定與嚴格執行,確保了《荊楚文庫》工程的順利實施。
3.強化質量保障,堅持科學性與專業性
大型地方文獻叢書的編纂與出版,要真正為地方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提供支撐,就必須在保證高質量上下功夫。在進行充分論證和統一部署的基礎上,《荊楚文庫》的所有編纂與出版工作都是以圖書內容和編校質量為核心展開的。首先,在編制書目時,《荊楚文庫》編輯部就堅持以文獻具有的“四性”(歷史性、學術性、經典性、代表性)或“三價值”(史料價值、學術價值、文學價值)作為入選的標準,之后再由編輯部與承擔出版任務的出版機構共同選擇合適的整理者或作者。其次,在書稿進入正式整理或寫作階段前,出版機構需要將提綱、樣稿和目錄送交編輯部專家審核,經同意后方可實施。再次,作為一項科學、系統、復雜的工作,圖書出版的流程管理對保障質量尤為關鍵,其中最主要的是責任編輯制度和“三校一讀”制度的嚴格執行。對此,《荊楚文庫》編輯部全程跟進各出版環節,切實加強對出版社的管理,要求各單位按流程做好生產進度記錄。圖書在付印前還要將付印清樣送交編輯部專家審核,并經編輯部主任同意后才能安排下廠印刷。針對具體圖書或問題,《荊楚文庫》編輯部還會組織開展專門研究,并取得了相當成效。最后,高質量的圖書最終仍有賴于出版機構編輯的反復打磨,部分出版機構抽調骨干編輯根據書稿情況增加多個校次,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荊楚文庫》的質量。
4.適應時代需求,兼顧社會性與創新性
新時代背景下,大型地方文獻出版工程的實施盡管主要以古籍整理為核心,但也需要順應時代需求,更加注重社會性,并創新出版和傳播方式,使更廣泛的群體能夠共享出版成果。《荊楚文庫》的編纂與出版采取了紙本與數字化同步的方式,以提高叢書的利用率,并充分利用數字化技術,遵循“兼收并蓄,古今并舉”的原則,實行開放式運作。《荊楚文庫》經過數字化改造,既適用于新媒體和網站的數字化傳播,同時也對受紙本規模限制的荊楚文獻、當代學人研究著作等進行數字化加工,構建了一個基本完備的多版本、全品種的數據庫。為加大古籍宣傳推廣力度,實現古籍的大眾化傳播,《荊楚文庫》采取了多渠道、多媒介、立體化的方式開展相關工作。除了對歷次海內外捐贈及書展首發等活動進行宣傳,《荊楚文庫》還邀請電視臺制作《荊楚文庫·書人書事》系列紀錄片,記錄叢書從立項至今的重要節點。每年精選七到八種圖書,不僅深入挖掘和普及解讀圖書內容,還記錄出版過程。這些紀錄片在傳統媒體和多媒體平臺上廣泛傳播,使公眾得以了解這項文化工程,引起了良好的社會反響。多樣化的現代傳播手段,在一定程度上順應了數字時代的發展,促進了荊楚文化精髓的廣泛傳播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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