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田野美麗如畫,鄉村道路四通八達,特色產業生機盎然……新中國成立75年來,我國農業農村發展呈現出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實現了舉世矚目的跨越式發展,一幅幅鄉村全面振興的壯美圖景徐徐鋪展。
農村基礎設施持續提升。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持續加快推進農村基礎設施建設,改善了生產生活條件,住房、飲水安全、道路等建設成效明顯。10年來累計新改建農村公路250萬公里,農村自來水普及率達到90%,規模化供水工程覆蓋農村人口比例達到60%。
農村人居環境持續改善。農村衛生廁所普及率達到75%左右,生活垃圾得到收運處理的行政村比例穩定保持在90%以上,農村生活污水治理(管控)率達到45%以上。
農村公共服務水平持續提高。學前教育發展提升行動、義務教育薄弱環節改善與能力提升項目等深入實施。各地累計建設村衛生室超過58萬個,農村敬老院超過1.6萬家,農村社區互助性養老服務設施超過14萬個……
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堅持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加快推進農業強國建設。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并把精準脫貧作為三大攻堅戰之一進行全面部署,目的是“讓農民腰包越來越鼓、生活越來越美好”。
經過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共同努力,我國脫貧攻堅戰取得了全面勝利。2020年底,我國如期完成新時代脫貧攻堅目標任務,現行標準下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12.8萬個貧困村全部出列,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解決,完成消除絕對貧困的艱巨任務。
2020年底打贏脫貧攻堅戰后,我國在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守牢不發生規模性返貧底線的同時,接續推進鄉村振興。
黨的二十大報告部署“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提出“發展鄉村特色產業,拓寬農民增收致富渠道”“統籌鄉村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布局,建設宜居宜業和美鄉村”。
從黨的十九大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到黨的二十大提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鄉村振興道路已然形成。
伴隨鄉村全面振興戰略的不斷推進,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對農業農村改革發展重大任務作出系統部署,《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中提到,完善覆蓋農村人口的常態化防止返貧致貧機制,建立農村低收入人口和欠發達地區分層分類幫扶制度。健全脫貧攻堅國家投入形成資產的長效管理機制。
2022年底召開的中央農村工作會議提出到2035年基本實現農業現代化,到本世紀中葉建成農業強國,要實現這樣一個目標,利器在科技,關鍵在改革。
今年出臺的中央一號文件強調,強化科技和改革雙輪驅動,強化農民增收舉措。只有協同推進科技創新和制度創新,激發農村各類要素潛能和主體活力,才能為推進鄉村全面振興增動力、添活力。

我出生在陜西北部的定邊縣,小的時候和姥姥一起生活,9歲才去和父母團聚,算是一個留守兒童。在我童年的印象中,鄉村是豐衣足食的。那個時期城里人的生活靠國家供應,吃的東西并不豐富。陜北的鄉村雖然靠天吃飯,但是地很多,每家的自留地也很多,一旦雨水好,他們的谷子、蕎麥、馬鈴薯一年收獲可以吃兩年。
暑期的時候,姥姥會把我送到鄉村的親戚家里。夏季的黃土高原景色非常美,我印象里的那一群一群羊、馬、驢和騾子,讓我每到假期都想去。這一經歷或許真的影響了我今天的鄉村工作。
我對鄉村、農業和農民的了解,得益于我的導師鄭丕堯教授。鄭丕堯教授是當時北京市玉米生產顧問團團長,他每年都要帶著專家定期去北京郊區考察,每次去的時候他都帶著我,我這才開始慢慢地了解農業生產的問題。
我在攻讀碩士和博士研究生期間,經常跟隨我的導師考察北京郊區的玉米生產,通過實地觀察和聽取討論,我耳濡目染了解了玉米種植密度、施肥等各方面的實踐知識。
20世紀80年代中國改革開放初期,農村改革家喻戶曉,大家都知道中央書記處農村政策研究室,都知道杜潤生先生。1987年,我博士畢業,本應該留校成為一名教師,但是組織分配我到中央書記處原農村政策研究室一組,從事生產力政策研究。
我在研究室里開始了解什么是農村政策,了解農村政策制定的過程,也了解了針對農業、農村、農民的各種政策和觀點。以前在學校里聽老師講農業現代化、糧食安全,到了研究室才真正知道了什么是糧食安全和農業現代化。我在研究室工作的時間不算很長,但是這段經歷把我真正領到了鄉村研究的道路上,也培養了我在工作中一直葆有的“政府情結”和“政策情結”。
1989年,我調回北京農業大學工作。當時的校長石元春教授希望我負責和國外合作的一個項目,同時負責農大在“黃淮海”的農業開發。早先我參與過中央和國務院關于農業開發的一些文件起草,但我對于實踐農業開發一竅不通。
當時,按照學校和河北省簽署的協議,學校在邯鄲、滄州、衡水等地建立了農業開發試驗區。為此,學校組建了一個“黃淮海”開發的推廣隊伍,這是一支由10多位中青年組成的專業團隊。
隨后,我帶著這批人到了邯鄲等地的鄉村。那時候我們住在村里,給當地做玉米種植、小麥種植、養牛、養雞等方面的技術示范,每天都和鄉鎮干部、村民們一起工作。當時工作的重點是把學校的各種實用技術配套起來,通過試驗示范的方式在農村推廣。
當年的經歷讓我從一個政策研究者成為走向鄉村的實踐者。
2011年開始,我帶領團隊走進非洲田野,從“小技術大豐收”到“小豆子大營養”等農業技術分享,探索中非合作的小而美模式,項目多次獲評聯合國南南合作最佳實踐案例,在國內外影響深遠。
我從2015年起,開始深入云南少數民族村寨,在當時的國定貧困縣云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勐臘縣的一個深度貧困村河邊村開始駐村扶貧。在脫貧攻堅過程中,我與政府、村民共同努力,發展了以“瑤族媽媽客房”為特色的新業態,以及農業、養殖業等復合型業態。
這一復合型的產業體系,提升了農民收入,穩定了農民生計,讓一個深度貧困村三年就擺脫了貧困。
2020年后,河邊村全面進入到鄉村振興階段,著力人居環境整治和鄉村建設,以及提升鄉村治理水平。
近年來,河邊村在脫貧攻堅的基礎之上,實現了與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鄉村面貌發生了根本性變化,農戶戶均收入比2015年增加4倍以上,通過產業、人才、文化和鄉村治理諸多方面的提升,全面推進了鄉村振興。
由于常年駐村,我們探索出了“河邊脫貧模式”,這一經驗在國內外廣泛傳播。

在河邊村駐村扶貧工作基礎上,2019年我開始轉向在云南其他地區的鄉村建設實踐。當時,我帶領中國農業大學團隊在昆明、臨滄、怒江、昭通、曲靖等地與當地政府合作,落實鄉村振興戰略的試驗示范行動,探索都市驅動型鄉村振興、小農現代化推動鄉村振興、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等模式和路徑。
我們先后在云南、湖北、重慶、廣東等地,與當地政府和農民一起建設了30多個鄉村振興示范村,在實踐中摸索出了“一個中心、四個主體”鄉村建設模式:一個中心是指鄉村建設以農民為中心,四個主體是指農民是決策主體、建設主體、經營主體、受益主體。我們正在努力將經驗推廣到全國其他地區。
前不久,云南的一位縣委書記給我打電話,希望和我討論一下他們縣鄉村全面振興工作如何開展。
這幾年,我們在一起推動昆明“都市驅動型鄉村振興”的試驗工作。他在電話里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鄉村全面振興不能離開城市的推動,但是具體如何做他很困惑。
我之前也會和一些地方領導討論類似問題,他們坦言并不清楚如何開展工作。他們知道我在做一些鄉村的建設工作,希望我能幫助他們。
遇到這種情況,我都會說鄉村全面振興是個大的戰略問題,不可能單靠建設幾個鄉村就能解決。如果全國的鄉村都建設好了,那鄉村全面振興也就不遠了。但是鄉村全面振興是一個現代化進程中的大問題,鄉村問題的本質是現代化的問題,因此,鄉村全面振興還得通過現代化的路徑來解決。
這幾年,我在云南的多個鄉村工作,那里的農民主要靠外出打工謀生。這兩年很多農民都回到村里,好在以前打工多少存了一點錢,現在他們還感覺不到太大困難,但如果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速度放緩,農民的收入就會受到影響。從這個角度講,鄉村全面振興不可能孤立地實現,需要通過城鄉互動來帶動鄉村發展,這是傳統向現代化轉型的基本經驗。
編輯:孫曉萌sunxiaomeng@ceweekly.cn
美編:孟凡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