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陸志初,年幼時父母雙亡,從小跟著哥嫂生活,放牛、幫工、討飯是他童年生活的真實寫照。
17歲那年春天,父親瞞著家人參加了新四軍宜興堰頭區大隊。不久,他隨軍北撤,編入新四軍一師一團通信連任司號兵5年多。
小時候,我常聽父親講起司號兵的艱辛和榮耀?,F將父親曾講的幾個故事片斷重新整理,以表對父親的懷念之情和對新四軍的崇敬之意。
訓練要刻苦。當司號兵,首先要熟記號譜,這對不識字的父親來說難度很大。父親說,別人可以先寫下,再背記,他只能用耳聽、用心記。就這樣還是晚上背會了,早上弄錯了。怎么辦?有一次看到軍號放在泥地上,拿起來時發現地上有一個圓圈印記,他靈機一動,“0”就是軍號的“嗒”,做個記號,再用“?”代表“滴”,記號“00?0”,嗒嗒滴嗒,就是起床號,很快就背下幾十個號譜。吹號訓練更是艱苦,臥吹、跪吹、立吹、順風吹、逆風吹、長吹、短吹……起始訓練半天就胸痛,老兵說是肺泡長時間擴張的結果。為了盡快適應吹號訓練,父親和幾個吹號兵除了睡覺,時時都有意識地一邊深呼吸,一邊嘴里滴滴嗒嗒“嘟囔”個不停。熄燈號后,他們躲在被子里一直“吹”到睡著。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個個都成了號兵“小精靈”。父親最后說,做什么事只要你刻苦,肯定能學會,肯定能做好。
作戰要機智?!芭c敵人作戰,不能硬拼,要斗智斗勇?!边@是父親常講的一句話。父親拿出了孟良崮戰役紀念章對我們說:孟良崮戰役打響前幾天的一個傍晚,接到命令要我們在天亮前趕到指定地點待命。我們匆匆吃過晚飯就出發了。剛出發不到一個小時,zx7lWa+YL0i2w89eA5/x8TtX47zKpThCV/rnnLHIepw=先遣隊偵察員回報,前方10多里外發現一隊30多人的國民黨軍。為了不影響大部隊行動,我向連長提議,由兩名司號兵配合一排行動,其他人員繼續前進。我和另一名司號兵跑步接近敵人后,立即向左右兩側分開,先由左側司號員吹響軍號,敵人聽到軍號誤以為左側有連以上規模部隊,立即向右側小道繞行。10分鐘后,當敵人行進到一排預設的伏擊點后,我在右側也吹響了軍號,敵人聽到軍號后立即龜縮在一起不敢繼續前行。說時遲,那時快,一排火力全開,不到5分鐘全殲敵人。
負傷要堅強。父親參加抗美援朝,在志愿軍二十軍五十八師一七二團一營營部任通信班長,至1951年6月初,參加大小戰斗10多次。6月8日上午接到命令,傍晚前要趕到100多里外的伏擊點,他們立即出發,在山區小路上一路小跑。中午時分只能抓一把干糧邊走邊吃,看到路邊有水溝就灌滿水壺邊走邊喝,終于在下午5點多提前進入陣地。2小時左右敵人先遣隊進入了伏擊圈。戰斗打響10多分鐘后,連長命令父親吹響沖鋒號,他躍身跳出,正當沖鋒號剛剛吹響之際,一發炮彈落在他左側不遠處爆炸,將他掀翻。他想重新站起時,只覺得左腿不聽使喚,一看小腿已血肉模糊,但他心想,任務還沒完成,必須堅強地站起來繼續吹響軍號。他在戰友的攙扶下,咬緊牙關重新站立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使出全身力氣重新吹響了嘹亮的沖鋒號……當他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已經在戰地臨時包扎所。軍醫告訴他:“你的左小腿以下已經全部炸爛,必須截肢,等待后送……”
1951年夏,父親被送回黑龍江省佳木斯陸軍醫院療傷。從此,一只10多斤重的金屬假肢陪伴著他走過了50多年。
(責任編輯李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