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門類”角度看,梁修熙是個不太容易“定位”的人。繪畫、攝影、書法三套馬車齊頭并進,在霧氣彌漫的城市街巷攀援上升,碾壓出刻痕深刻的履歷軌跡。一路看過去,他凹下的每一道印記,似都黏連著經驗記憶的泥濘,并能夠將時間長度上的磨煉,轉換成與此不同的語言表達。
在并不匱乏從藝世家的青島,跨門類的組合不難捕捉,單一門類獨樹一幟的表達也可圈可點,但諸多門類集于一身且語言邏輯清晰者,卻鳳毛麟角。這個背景下的梁修熙,其非典型的個人存在,就具有了現象意義。

就水彩繪事來說,曾驚異梁修熙作為“擅入者”的攻城略地的本領,不料很快覺察這是一個自以為是的陷阱。人人自危那幾年,因寫作波螺油子的緣故,去梁修熙工作室尋找圖像印證,意外看見其一批早年繪畫,毛糙粗劣的素描紙上,色彩調度與氛圍營造的熟練,大出意外,長時間端詳,如遇見久別重逢的純粹。遂對梁修熙的綿延來路略微領悟,對應其這十幾年水彩繪事的風生水起,因果關系的起承轉合,也就順理成章起來。接下來再琢磨梁修熙的這件事,路徑、方向、趣味和方式,便逐漸清澈。
水彩,不同于書法與攝影,往高處說是獨立畫種,也算出身名門,自西向東,千百年余音裊裊;往心里說更類似情之所至的排遣,田園景象,小橋流水,光影婆娑,不以大小論英雄,也不以敘事為責任。近十數年,觀念沖擊紛至沓來,水彩肩膀上的負擔似乎也是越來越重,恨不得“一覽眾山小”者不乏其人。比較而言,梁修熙卻更像是一個“無所作為”的水彩記錄者,天南地北,異域故地,一路走,一路畫,或朦朧或開朗或熙攘,濃淡干濕,唾手可得。這讓梁修熙日復一日的這件事,成為了一種“不問世事”的日常作業,浸泡著他的通達、通透與痛快。這個時候的梁修熙,也就讓自己自然而然地融入迷離光影,填充并改變著他描繪的風景。



一一看過去,不間斷行走著的梁修熙,讓他的熱情、誠懇、豁達與開闊,讓他的純粹、純凈、灼熱與凝練,持續并長久地映現在了流動的水彩之間,不卑不亢,不離不棄,與所有生活向往者心心相印。這使得梁修熙在不經意間成為了一個可親近的長者,一個風趣的朋友。交錯而過者從他的身上,從他的繪畫之中,可以感受出真誠的耐力。這在今天,可謂是彌足珍貴。
對青島美術館梁修熙個展的觀眾來說,展廳墻壁上的斑斑點點,像一束光,照亮了或熟悉或陌生的城市鄉村,照亮了蕓蕓眾生或近或遠的心靈,也照亮了通向未來的時間。由是,梁修熙的這件事,遂不可替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