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培育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

[摘 要] 培育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是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的主要路徑。其基本邏輯在于：在顛覆性技術轉化為未來產業的過程中，催生技術革命性突破；在未來產業轉化為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過程中，形成新的生產要素配置方式；在戰略性新興產業帶動現代化產業體系發展的過程中，伴隨產業的深度轉型升級。最終，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與產業深度轉型升級共同帶來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近年來，我國發展新質生產力取得較快進展、成效顯著，但在技術突破、要素配置以及產業升級等方面還存在若干不足。必須深入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形成企業創新發展模式與技術互補體系，引領技術革命性突破；完善發明人才結構與金融體系，加快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優化多層次產業結構與產業協同網絡，推動產業深度轉型升級，從體制機制、空間布局和市場環境三個方面加速形成新質生產力。

[關鍵詞]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戰略性新興產業；未來產業；現代化產業體系；新質生產力

[DOI編號] 10.14180/j.cnki.1004-0544.2024.09.002

[中圖分類號] F12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0544（2024）09-0012-08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創新鏈與產業鏈耦合的關鍵核心技術實現機理與突破路徑研究”（22&ZD093）；南京大學—中國移動聯合研究院課題“戰略性新興產業關鍵技術與新質生產力創新對產業發展的驅動力研究”。

作者簡介：鄭江淮（1968—），男，南京大學—中國移動聯合研究院研究員，南京大學經濟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陳英武（1972—），男，江蘇省經濟和信息化研究院常務副院長。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推動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推動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優化組合和更新躍升，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發展以高技術、高效能、高質量為特征的生產力。”1從趨勢看，發展新質生產力將是我國今后很長一段時期內的發展主題。如何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促進更高質量發展？在當前來看，迫切需要加快培育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

一、新質生產力形成的內在邏輯

新質生產力是由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而催生的當代先進生產力，它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質變為基本內涵，以全要素生產率提升為核心標志。從發展路徑看，要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必須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是以重大技術突破和重大發展需求為基礎，對經濟社會全局和長遠發展具有重大引領帶動作用，知識技術密集、物質資源消耗少、成長潛力大、綜合效益好的產業，是引導未來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已成為世界主要國家搶占新一輪經濟和科技發展制高點的重大戰略。未來產業是目前尚處于孕育孵化階段和產業化臨界狀態的新興產業，是孵化與培育中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具有更前沿的科技性以及更大的不確定性，代表著科技和產業的長期發展方向，在發展成熟并實現產業轉化后，能夠對國民經濟形成重要支撐，起到巨大帶動作用。

新質生產力與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內在聯系體現在：新質生產力的發展依賴于“顛覆性技術→未來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現代化產業體系”這一過程。具體而言，顛覆性技術在轉化為未來產業的過程中，催生了技術革命性突破；未來產業在轉化為戰略性新興產業的過程中，形成了新的生產要素配置方式；戰略性新興產業帶動現代化產業體系的發展過程伴隨著產業的深度轉型升級。最終，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與產業深度轉型升級共同帶來了新質生產力的發展。

（一）從顛覆性技術到未來產業：技術革命性突破

顛覆性技術的出現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必要條件?；仡櫧詠砣祟惿a力發展歷史，可以發現生產力的躍升離不開科學技術特別是關鍵性技術和顛覆性技術的突破。蒸汽動力領域的技術突破催生了第一次科技革命，蒸汽機的應用帶動了紡織工業、冶金工業、煤炭工業、交通運輸業、機器制造業的飛躍發展，蒸汽動力取代人力和畜力，生產動力發生巨大變革，人類進入蒸汽時代。電力領域的技術突破催生了第二次科技革命，電力開始在生產、通信等諸多領域發揮強大作用。機械化生產提高了生產效率，大規模的生產變得經濟可行，生產力實現巨大飛躍，人類進入電氣時代。原子能、電子計算機、空間技術和生物工程的發明及應用催生了第三次科技革命，帶動了信息技術、新能源技術、新材料技術、生物技術、空間技術和海洋技術等諸多領域的生產發展，生產的數字化、智能化水平不斷提升，人類進入信息時代。

當前，數字通信、生命科學、航空航天、新型材料等領域不斷涌現出類腦智能、量子信息、未來網絡、區塊鏈、元宇宙等顛覆性概念和技術，以及基因診療、干細胞治療、免疫細胞治療、生物育種、腦科學等新技術，正持續孵化新模式、新業態、新產品，加快孕育一批新的未來產業。因此，顛覆性技術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源頭，它的出現意味著一批技術革命性突破，進而孕育出新的未來產業。

（二）從未來產業到戰略性新興產業：新生產要素配置方式

戰略性新興產業與未來產業之間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它們同屬新興產業范疇，但又處于產業發展周期的不同階段。具體來說，戰略性新興產業是新技術已經可以實現產業化、市場化，形成了現實生產力，且仍具有較大發展潛力的產業。未來產業則是更為前瞻、更為先進的技術和概念，相關底層技術發展相對明晰但尚未進入大規模產業化階段，或者雖然目前產業規模較小，但隨著技術的迭代升級和探索應用有望實現增長勢能躍遷，進一步發展成為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先導性產業。同時，未來產業的不可預見性和發展不確定性相比于戰略性新興產業明顯增大。

總的來說，未來產業代表著科技創新和新興產業的發展方向。科技是未來的產業，產業是應用的科技。從未來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內涵及外延特征來看，前者偏重技術特性，后者偏重產業特征；從所處鏈條來看，前者處于創新鏈，后者處于產業鏈；從發展重點來看，前者注重技術效益，后者注重經濟效益；從價值體系來看，前者注重長遠影響，后者注重當期價值。因此，從未來產業到戰略性新興產業意味著原先的顛覆性技術能夠真正孵化一批具有市場價值的新產品，形成與原先產業體系截然不同的新的產業，新的產業也將伴隨新的生產要素配置方式。同時也意味著技術從大學走向企業，從實驗室走向市場，從僅具備科研價值到具備市場價值。

（三）從戰略性新興產業到現代化產業體系：產業深度轉型升級

在戰略性新興產業出現、發展、完善的進程中，其技術進步不僅體現于戰略性新興產業的自身發展，還體現于對傳統產業的改造升級，具體表現為以下四個方面：

一是用新技術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將技術改造貫穿于生產的重要環節，以技術進步改善投入產出狀況，形成更先進的生產工藝和流程，提升產品質量的穩定性與可靠性，強化核心基礎零部件、關鍵基礎材料、先進基礎工藝、產業技術基礎建設。二是推動傳統產業高端化發展。推動傳統產業從依靠質量提升和標準建設轉向品牌化發展，加大研發和設計投入，建設自主銷售體系，使業務范圍從低端加工制造環節向“微笑曲線”兩端的研發、設計、銷售及售后服務環節延伸拓展，或實現全產業鏈發展。三是推動傳統產業智能化發展。應對數字經濟時代，推動傳統產業積極利用數據分析、云計算等方式部署更實時精準的生產策略。通過把工業流水線轉變為定制化生產、個性化生產、分布式生產，將生產型單元轉變為學習型工廠、數字化工廠、網絡化工廠。四是推動傳統產業綠色化轉型。用ESG引領以綠色標準、綠色工廠、綠色產品、綠色園區和綠色供應鏈為核心的綠色制造體系建設，推廣運用清潔生產方式和循環利用技術，加快推進企業綠色化改造。

總的來說，在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過程中，技術的廣泛應用以及產業間的生產網絡可以加快實現傳統產業的深入轉型升級。未來產業、戰略性新興產業以及轉型升級的傳統產業，一起構成了現代化產業體系。

二、當前新質生產力發展存在的不足

近年來，我國發展新質生產力進展較快、成效顯著，但還存在一些不足，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技術突破層面：研發活動、研發模式與創新網絡

1.研發活動發展態勢良好，但基礎研究投入不足。主要體現為：一是基礎研究投入力度較小，顯著低于應用研究和實驗發展投入1。以上海市為例，其基礎研究支出占總研發投入比例雖然全國領先，達到8%左右，但顯著低于全球發達國家平均15%的水平。其中，企業基礎研究支出的占比更是不到3%，與發達國家20%以上的水平相距甚遠2。二是科研人員研究自主權不夠，基礎研究成果的評價體系欠科學，評價標準與短期利益過度掛鉤，導致科研人員缺乏從事周期長、風險高的原創性研究的動力。三是基礎研究經費的來源較為單一且依賴中央財政，地方政府預算中基礎研究經費的比例依然偏低。

2.企業外部創新模式愈發廣泛，但進展不快、水平不高。主要體現為：一是在校企合作中，高校創新供給與企業創新需求不匹配3。包括高校課程知識與企業知識應用之間的不匹配，企業技術需求得不到滿足與高校知識成果無法產業化之間的不匹配，企業創新體制與高校創新體制之間的不匹配。二是產業鏈中的上下游企業合作面臨知識產權保護帶來的技術信息交流壁壘，導致上游企業需要花費大量資源來尋找能夠與其進行有效合作的下游企業，并且合作中也面臨下游企業泄露上游企業核心技術的風險。三是大企業存在創新惰性、與中小企業協同不力以及對基礎研究投入不足等問題，導致大企業對創新聯合體建設的關鍵作用難以有效發揮。

3.創新網絡密集度不斷提高，但存在顯著的空間非均衡性。主要體現為：一方面，后發地區企業受制于地理區位、創新能力等，難以融入先發地區企業技術互補體系，長期處于低技術互補創新階段。另一方面，低技術與高技術行業、中低技術與高技術行業的技術互補顯著弱于高技術與中高技術行業、中高技術與中低技術行業。同時，地區間存在明顯的行業結構差異。截至2022年，北京市以醫藥制造業、儀器儀表制造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為代表的高資本密集型行業產值占比達到44.67%，而位于中部地區的武漢市與西部地區的西安市高資本密集型行業產值占比分別為4.3%和24.15%1。地區間的產業間優勢差異將不利于后發地區與先發地區企業開展技術互補活動2。

（二）要素配置層面：發明人才與資金投入

1.發明人才數量不斷增加，但結構合理度較低。主要體現為：一是高層次發明人才和專業人才供給不足，包括頂尖技術人才、從事數據處理和分析的數據科學家與工程師、國際知識產權方面的法律人才等。二是發明人才培養不足，高校課程與專業設置的滯后性導致培養的人才難以滿足企業的發展需求；部分地區優勢產業與高校學科匹配度較低，優勢產業人才培養供給不足。三是發明人才特殊地理偏好導致人才與技術領域的匹配性不足，部分發明人才受制于高生活成本而不愿意向相關技術領域集聚。同時，縣域發展研究院雖廣泛建立，但由于相關配套服務不足，難以吸引大城市相關領域發明人才流入。

2.金融體系持續健全，但支持基礎研究、實體經濟的力度有待提高3。主要體現為：一是金融機構對基礎研究投資力度不足，難以適應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研發周期長、資金投入大等情況。二是金融融資體系失衡，大量資金流向風險較低、營業收入穩定的企業，導致科技型中小企業面臨融資難等問題。三是“走出去”企業面臨較大的國別風險和匯率風險，包括內資金融機構境外網點少、全球識別度低，外資金融機構安全性較弱，以及中資評級機構、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等配套生產性服務機構“出海”策略保守等問題。

（三）產業升級層面：產業布局與產業協同

1.產業競爭優勢不斷提升，但傳統產業升級緩慢，戰略性新興產業關鍵技術受制于人，未來產業前瞻性布局不足。主要體現為：一是傳統產業技術創新不足，仍依賴于低成本勞動力和資源投入，缺乏自主創新和技術升級動力。同時，傳統產業結構仍以中低端制造業為主，產業同質化嚴重，產能過剩問題突出。二是戰略性新興產業在關鍵核心技術上仍存在較大短板，許多高端技術和關鍵零部件依賴進口，產業鏈上下游的配套能力還不夠健全，部分關鍵環節的產業鏈缺失或薄弱，影響了整體產業的競爭力和抗風險能力。三是未來產業前瞻性布局滯后，資金和人才儲備不足，創新生態系統不夠完善，創新鏈條中的資源配置和政策支持有待優化4。

2.區域產業協同效應增強，但關鍵產業備份機制不完善，產業轉移承接地同質化問題突出。一方面，關鍵產業缺乏備份與保障，一旦某一地區發生重大突發事件，產業鏈可能會因單一節點的中斷而受到嚴重影響。缺乏跨區域的產業備份和應急響應機制導致供應鏈韌性不足。另一方面，產業轉移缺乏差異化規劃，部分地區缺乏明確的產業定位和差異化發展策略，引進的產業與原有產業結構高度重合，產生同質化競爭，導致資源浪費和效率低下。

三、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具體路徑

我國地區間要素稟賦、產業基礎、市場環境存在明顯差異，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要聚焦技術、要素、產業三個維度，立足當地具體發展實踐，結合地域發展條件，充分發揮本地化優勢，強化地區間優勢互補，從局部和全局角度全面優化地區新質生產力發展格局。

（一）形成企業創新發展模式與技術互補體系，引領技術革命性突破

在加快培育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階段，創新活動的技術復雜性與融合性不斷增加，關鍵核心技術的研發往往需要跨越多個領域，企業僅憑自身資源和能力越來越難以取得突破。此時，組建以企業為主導的創新聯合體，強化企業間技術合作，利用外部資源進行協同創新成為加快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必然選擇。通過合理配置分散的創新資源和創新要素，形成目標一致、相互協同、內生動力強、創新效率高、創新成果迸發的體制機制。

依據自身產業和技術比較優勢，各地區需要持續提高企業與高校的技術匹配度，重視大企業在創新聯合體中的引領作用，改善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的知識產權保護環境。在企業與高校技術匹配方面，積極建立大學與周邊企業之間正式或非正式的知識流動渠道。搭建企業與高校、科研機構的對接橋梁，完善各主體間的反饋和匹配機制，實現創新資源信息對接多樣化、定期化和精準化，形成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的長期聚合發展態勢。在大企業對創新聯合體引領作用方面，加強大企業與中小企業間協同合作，發揮大企業對中小企業發展的帶動作用。一是搭建協同創新平臺，由大企業設立創新孵化器，為中小企業提供辦公空間、設備和技術支持，促進創新項目的孵化和加速。二是建立項目分擔機制，通過企業間共同出資和風險共擔的方式，分攤研發成本及風險，減輕中小企業的負擔。在改善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知識產權保護環境方面，關注知識產權在企業間互通共享、高效耦合中的重要作用。實施知識產權預審查，評估合作企業的知識產權保護能力與風險。同時，推動知識產權共享與轉移，構建區域性知識產權共享平臺，促進企業之間的知識產權共享和技術轉移，保障各方權益。

在開展多創新主體技術合作過程中，創新主體不再局限于單一地區，跨地區創新合作網絡需要不斷增強，以推動地區間創新資源配置持續優化、創新布局更加科學合理。具體而言，加快培育創新集群經濟發展地理格局，遵循地區間行業結構差異性，促進后發地區企業積極融入先發地區互補性技術體系，鼓勵先發地區與后發地區企業開展跨行業技術互補活動1。同時，打破區域行政壁壘和市場分割，營造良好的地區間技術互補發展環境，充分發揮國內市場規模經濟效應與網絡效應。另外，要持續推動各地區企業在更高水平上深化與其他國家的技術互補，擴大知識搜尋廣度，吸收全球先進技術和創新理念，加快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發展2。在此過程中，區域整體創新能力將不斷提高，創新差距將不斷縮小，地區得以在更大地理范圍內優化創新發展模式，強化技術互補，從而加快引領技術革命性突破。

（二）完善發明人才結構與金融體系，加快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

人才和資金是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關鍵要素保障。作為知識與技術創新的專門人才，發明人才的位置和流動性是知識積累和傳播的關鍵，是企業創新效率、生產率差異的重要來源，優化發明人才結構是加快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重要基礎。而金融作為經濟運行的支撐系統，承擔著資源配置、風險管理和資金流動的重要職責，能夠為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提供充足的資金投入、風險投資和綜合性金融服務等。

1.合理吸引、培養和利用人才，優化發明人才結構?；谘邪l創新與產業發展需求相匹配的原則，各地區應根據已有發明人才存量，合理吸引人才、培養人才與利用人才3。在吸引人才方面，企業與頂尖技術發明人才以及相關團隊應形成利益一體化，通過風險共擔機制鼓勵發明人才在核心技術領域進行研發并實現突破。圍繞成功產業化的相關產品成立實驗室或者子公司，提供相應股權激勵，使發明人才的研發創新更加自主化與深入化。在培養人才方面，堅定人才培養自信，打造一流科技領軍人才和創新團隊，培養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青年科技人才后備軍。在此過程中，發揮高校培養創新人才的主陣地作用，改善高校人才培養與企業發展需求不匹配的狀況，加快培養與本地優勢產業相關的發明人才，加強科教融匯和產教融合，打造問題導向、能力導向的實踐創新教育體系。

在利用人才方面，考慮到地區間創新資源和創新體系異質性帶來的人才集聚差異性，要加快形成地區間發明人才互補體系。一方面，后發地區可以在先發地區建立研發中心，充分利用先發地區的發明人才加快科技創新，通過合理安排先發地區發明人才的工作地點周期，實現柔性人才機制。另一方面，后發地區通過科研項目合作、聯合實驗室、技術轉移中心等形式，與先發地區共同開展科研攻關和技術開發，推動先發地區發明人才通過交流、合作研究等方式參與后發地區項目，加快推動技術轉移和應用。同時，先發地區也要積極鼓勵高端人才到后發地區開展短期或長期工作，參與技術指導、項目合作和產業孵化。在此過程中，區域整體發明人才結構將不斷優化，由此加快推動發明人才創新性配置。

2.深化企業發展金融支持，完善金融體系建設。針對現有金融體系在促進科技和產業深度融合、加快科技成果轉化等方面存在的不足，各地區應在現有金融體系的基礎上，增強基礎研究投資，加大科技型中小企業融資力度，強化“走出去”企業金融支持。在基礎研究投資方面，加快改變投資模式，注重創新試錯價值在產業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同時，政府作為最具有風險承擔能力的部門，需要結合知識產權審計加快設置合理的企業評價體系，識別具有潛在發展價值的企業，為這類企業提供從基礎研究開始的相應資金支持，加快科技成果轉化。在科技型中小企業融資方面，政策性銀行應該向地區性中小銀行發放政策性科創轉貸款，將政策性資金規模大、成本低的優勢與地區性中小銀行深耕本地市場、貼近客戶的優勢相結合，前者設計適應科技型中小企業特點的信貸審批模型，后者專注于投放和貸后管理。在“走出去”企業金融支持方面，為企業“出?！睜I造安全且完善的金融支持，包括加強金融基礎設施建設，與“一帶一路”共建國家的金融合作，以及構建多元化跨境金融服務體系。鼓勵企業通過產能外遷提高成本競爭力或占領海外市場，設立海外研發中心和生產基地以提高創新影響力與轉化率。

在改善本地化金融體系建設的過程中，也要強化地區間金融體系互補。先發地區具有發達的資本市場、豐富的金融資源和較高的融資效率，能夠為高科技企業和創新項目提供充足的市場與資金支持，加快創造新技術與新產品。后發地區擁有廣闊的市場需求與豐富的投資機會，能夠為新興企業、新進入企業創造大量的投資條件與多樣化的市場需求。其中，先發地區的金融資源可以通過直接投資、合資合作、并購等方式流向后發地區，支持后發地區的產業發展和技術應用。同時，后發地區的廣闊市場也為先發地區提供了豐富的應用場景和反饋數據，加快推動技術迭代與優化。在此過程中，區域整體金融體系將不斷完善，各地區在強化本地金融體系建設的同時，也為其他地區金融體系發展提供有效支撐，加快推動資本要素創新型配置。

（三）優化多層次產業結構與產業協同網絡，推動產業深度轉型升級

依據經濟發展階段、戰略需求和區域稟賦優勢，各地區應加快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合理選擇產業重點發展對象和目標，不斷優化產業結構與資源配置，強化地區間產業協同發展網絡，以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發展。

依照地區優勢產業發展差異，改造提升傳統產業，培育壯大新興產業，前瞻布局未來產業。在傳統產業方面，聚焦智能制造和數字化轉型，推動生產工藝、設備和管理模式的智能化升級。引入工業互聯網、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技術，實現生產線的自動化和智能化，提升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此外，鼓勵企業在研發、設計、營銷等環節采用數字化手段，增強企業的市場應變能力，助力傳統產業向高端化、智能化方向邁進。在新興產業方面，通過創新驅動和政策支持加速產業發展，特別是在生物技術、新能源、新材料和信息技術等前沿領域，通過提供稅收優惠、創新補貼和人才激勵措施，吸引高端人才和資源向新興產業集聚。在未來產業方面，政府和科研機構應共同制定未來產業發展的長遠規劃，聚焦人工智能、量子計算、區塊鏈等前沿技術領域，進行超前研究和部署。設立國家級實驗室和創新平臺，集中力量攻克關鍵核心技術，推動這類技術的商業化應用。

各地區在布局差異化產業發展的過程中，也要持續擴大產業協同發展網絡，充分發揮輻射帶動作用與支撐作用。在產業轉移方面，聚焦差異化規劃、產業鏈協同與創新支持，根據地區自身資源稟賦和優勢制定差異化的產業發展戰略，避免同質化競爭。同時，推動跨區域的產業鏈分工協作，優化資源配置，提升整體產業鏈競爭力。在產業備份方面，伴隨國際經濟發展格局的不斷演變，為維護國家產業鏈和供應鏈安全，先發與后發地區關系需要由產業轉移進一步深入到產業備份，根據后發地區特殊優勢備份關鍵產業。通過異地布局關鍵生產設施和資源，確保在突發事件或區域性風險下能夠迅速啟用備份資源，保障產業鏈的連續性1。同時，推動關鍵技術和核心生產能力的多元化分布，避免單一依賴，增強產業的應急響應能力。在此過程中，區域整體產業競爭力將不斷提升，地區間差異化、協同化的產業布局將加快推動產業深度轉型升級。

四、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對策建議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要“健全相關規則和政策，加快形成同新質生產力更相適應的生產關系，促進各類先進生產要素向發展新質生產力集聚，大幅提升全要素生產率”2。下一步，要按照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精神，堅持問題導向、因地制宜，加大體制機制創新力度，大力發展我國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積極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

（一）加快形成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體制機制

1.完善利于創新人才培養的教育體制機制。一是加強高等教育與產業界在人才培養領域的深度融合，建立產學研用一體化的教育模式，支持市場研發主體參與高校課程設計、教材編撰、知識傳遞和技術場景供給等教育活動，確保人才的知識技能結構與市場需求緊密對接。二是支持高校和科研機構設立跨學科研究平臺，打破專業方向限制，培養具備綜合創新能力和多元知識背景的復合型人才。三是加大對基礎教育和職業教育的投入，注重培養學生的科學底層邏輯和實踐創新能力，建立將校內科學知識轉化為實用技術的激勵機制，縮短科學和技術、知識和技能之間的距離。

2.優化以公平開放為導向的人才體制機制。一方面，加強人才培養和引進力度，從創新環境、生活質量和人才地位等方面著手，提升對高層次創新人才、特定領域緊缺型人才的吸引力度，破除限制人才流動的政策性因素，建立以創新能力、質量、實效、貢獻為導向的人才評價體系，為產業發展提供有力的人才支撐。另一方面，建立完善人才長效激勵機制，包括薪酬待遇、職業發展、股權激勵等，建立公平公開、多元包容的標準化人才評價和獎勵體系，激發人才的積極性和創造力。同時，完善相關配套機制，如完善人才服務體系，提供便捷的住房、醫療、子女教育等服務，為人才免除后顧之憂。

3.探索創新環節相互耦合的科技體制機制。一是加強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的有機銜接，推動產業鏈、創新鏈、資金鏈深度融合，在降低不同性質創新主體合作和交流成本方面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并通過完善知識產權體系及其執法工作，建立對異質性創新主體合作研發成果保護和技術糾紛等問題的長效解決機制。二是建立產學研用深度融合體制機制，推動異質性主體共享所有權的發展模式，激發各類主體創新活力，促進創新資源優化配置和高效利用。三是深化科技成果轉化機制改革，加強國家技術轉移體系建設，設立共同的科技成果轉化基金，支持高校和科研機構代表性科技成果的轉化與產業化。

（二）加快形成發展新質生產力的空間布局

1.推動塑造以技術多樣化主導的多中心空間格局。引導各省市制定產業和創新政策時避免同質化競爭，特別是對于短期熱點產業和技術項目蜂擁而上的盲目競爭。地方發展政策應該特別注意各地創新優勢存在交叉重疊的產業門類，如新能源和新能源汽車等產業，因地制宜發展不同的細分行業門類。同時，對于尚未形成顯性創新優勢但區域內一些地區具備發展條件的細分行業，應加大政策支持，強化城市間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差異化發展格局，以形成高效協作的創新網絡。

2.打造升級以技術專業化驅動的創新集群。首先，要培育和發展已具備相當專業化基礎的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如高端裝備制造、新能源、新材料等，加大對這些領域的基礎研究支持，掌握相關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領域的核心科技和顛覆性技術，以地方知識專業化支撐不同城市分化出一系列代表性創新集群。其次，不同省市區借助政策引導和資金扶持等手段，吸引相似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門類的企業群集聚，在專業化企業群中培育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龍頭企業。最后，要強化專業化要素支持，特別是在人才等關鍵要素配置不平衡的情況下，支持高校和科研院所資源集中的城市擴散高校分布，跨地開辦與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相關的新設專業研究機構及校區，為當地未來技術專業化發展提供更穩定的人才和技術要素支撐。

3.強化以區域間優勢互補為基礎的動態創新路徑。一方面，強化城市間產業協同，推動產業鏈的上下游企業跨區域合作，助力人才和技術等創新資源的共享與流動，建立跨區域科技創新資源共享平臺，優化人才、技術、資金等創新要素的配置。另一方面，建設創新政策溝通機制，實現區域內政策行動一致性，避免地方間惡性競爭。加強城市間交通和通信等基礎設施建設互聯互通，為構建動態創新網絡提供良好的發展環境。

（三）加快形成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市場環境

1.完善創新和產業協同的統一大市場。首先，要擴大地區產業協同發展空間，加強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合作，打造優勢互補、互利共贏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生態圈，以不存在地方歧視性政策的市場環境推動產業公平發展。其次，要加強技術市場規范，引導企業摒棄短期投入、急切套現的發展思路，讓企業在規范市場保護下敢于加大研發投入，支持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關鍵技術研發，提升產業核心競爭力。最后，要優化創新投資環境，為創新創業投資提供包容性的政策支持和優質服務，吸引更多企業投資布局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

2.深化產業市場對外開放。一方面，要擴大外資市場準入，進一步放寬外資在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領域的投資限制，吸引國際資本參與，加強國際科技合作，引進國際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另一方面，要加強與國際代表性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集群對接，推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產品、技術和服務走向全球，鼓勵相關企業積極“走出去”，參與國際競爭與合作，以形成具備全球競爭力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龍頭企業群。

3.以企業主體創新發展需求為導向合理配置金融資源。一是加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金融支持力度，鼓勵金融機構為產業發展提供優惠貸款、專項投資等金融服務。二是完善多層次資本市場，大力發展耐心資本，支持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企業上市融資、發行債券等。通過設立產業政府投資基金等舉措引導社會資本參與產業投資，推動相關產業快速發展。三是加強金融創新，推出針對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的特殊金融產品和服務，滿足企業多元化融資需求。四是建立金融風險防范機制，保障金融資源安全，為產業發展提供穩定支持。

責任編輯 倪子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