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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的生死之約

2024-10-17 00:00:00
今古傳奇·人物版 2024年10期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這是人們耳熟能詳的《戰友之歌》。一聲戰友一世情深,一句承諾一生牢記,戰場上的生死之約,不僅展現了戰友間深厚的情誼,也體現了人類在極端環境下對生命、責任和承諾的堅守與尊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回顧歷史不難發現,人民軍隊之所以能歷經艱難困苦而戰斗力不減、凝聚力更強,除了有堅定的信仰支撐外,戰友之間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革命情誼也是重要原因。有了這種深厚的革命情誼,生命才值得托付。

1984年,開國少將孔俊彪回鄉,除聽取相關匯報外,還提出一個特殊要求:“我有位老戰友叫盧林根,他和我同是城關角頭街人,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我們一起走上長征路。部隊到達廣西馬頭山后,他負重傷。他在彌留之際對我說:‘你若能回到老家,一定要告訴我的家人,我是什么時候、在什么地點死的!’今天是我50年后第一次回老家,我要兌現當年對戰友的承諾。請你幫我查一查盧林根家有沒有后人,我要見他們!”

1996年6月4日,開國中將曠伏兆因心臟病突發去世。開國少將劉秉彥匆匆從石家莊趕到北京,告訴老戰友的家人:“把老曠的骨灰送回冀中吧,我們早有約定。”隨后,他同曠伏兆的家人一起,將曠伏兆的骨灰安葬在河北省雄縣米家務他生前戰斗過的地方,并專門栽種了一棵常青松。

兩年后,劉秉彥因病去世,家人如約將他的骨灰安葬在離曠伏兆幾米遠的地方。自此,兩位開國將軍實現了他們幾十年前在抗日戰場上的生死之約,“清風明月共一丘”,留下一段傳世佳話。

戰場上的生死之約,是戰友間最真摯的情感紐帶,它承載著對彼此的信任、承諾與犧牲。近年新聞媒體陸續報道了很多老兵為犧牲戰友守墓、為犧牲戰友侍奉父母的故事,感人至深。

打開中華人民共和國退役軍人事務部官網,新聞欄目有一篇報道題為《你為國盡忠,我替你盡孝》,講述了老兵周躍南與犧牲戰友陳云生的生死之約。1985年2月11日,中越邊境,在一次爭奪高地的戰斗中,陳云生受命為部隊開辟通道,不幸犧牲,時年24歲。戰后,周躍南被保送上軍校,但他選擇退役返鄉。周躍南回家稍事安頓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陳云生的父母,從此照顧他們直至他們分別于2008年、2019年去世。周躍南說:“我答應云生的,養老送終,有始有終。”

曾任張聞天通信員、韓先楚警衛員,經歷過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的老兵李相玉曾說過這樣一段話:“我有五個媽媽。一位是親媽,四位是干媽。這四位都是我戰友們的媽媽,他們在戰場上犧牲了,把父母托付給自己,自己當全力盡孝。”在戰場上,這樣的“托付”每天都在發生。

一句承諾,一生牢記。這些戰場上的生死之約,不僅展現了戰友間深厚的情誼,也體現了人類在極端環境下對生命、責任和承諾的堅守與尊重。本專題選取自長征以來各時期具有代表性的具體事例,再現烽火連天中的生死許諾與戰爭結束后的堅守踐行,傳承精神,激勵后人。

開國少將孔俊彪:參加革命50年后第一次回鄉,“要兌現當年對戰友的承諾”

孔俊彪(1917-2001),福建寧化人。1933年加入共青團,同年參加紅軍。1935年轉入中國共產黨。參加了長征、抗日戰爭、解放戰爭。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1984年3月的一天,一個身著老式軍裝的老人來到寧化縣,尋訪一個名叫盧林根的老戰友。老人就是孔俊彪,自1933年加入紅軍,1934年參加長征離開家鄉,離家已整整50年了。

據時任寧化縣武裝部政委周積源回憶,孔俊彪聽完地方匯報后,隨即對他說:“我這次回寧化只住兩天,有件事請你立即幫我去辦。我有位老戰友叫盧林根,他和我同是城關角頭街人,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我們一起走上長征路。部隊到達廣西馬頭山后,他負重傷。他在彌留之際對我說:‘你若能回到老家,一定要告訴我的家人,我是什么時候、在什么地點死的!’今天是我50年后第一次回老家,我要兌現當年對戰友的承諾。請你幫我查一查盧林根家有沒有后人,我要見他們!”

聽完孔俊彪的話,周積源立即組織人員尋找打聽,不久在離城關15里的一個村找到了盧林根。盧林根跟隨縣武裝部的同志到達招待所后,與孔俊彪四目相望,互相從頭到腳反復打量了一番。隨后,孔俊彪激動地說:“我的老戰友,你命大福大還活著啊!”

盧林根同孔俊彪自幼成長于寧化縣角頭街,親如兄弟,后一同踏上革命征程。兩人有些文化,在紅23師政治部擔任宣傳員,一人提石灰桶,一人刷標語,長期搭檔,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情誼。

1934年9月,紅23師編入紅八軍團,踏上了漫漫長征路。

“嘭!嘭!”同年11月,在湖南省嘉禾縣附近,紅八軍團遭遇敵軍襲擊,盧林根當即被炸昏,失去知覺。醒來時,小腿血肉模糊,痛不欲生。他毅然跟隨隊伍前進。十多天后,行至廣西興安縣馬頭山,由于傷口未能及時治療,盧林根的小腿化膿、潰爛,病情持續惡化,已經命懸一線。

“如果你活著回寧化老家,一定要找到我的家人,和他們說我參加過哪些戰役,在哪里陣亡,告訴他們我不是逃兵。”臨別之際,盧林根含淚囑托。

適逢戰事緊急,孔俊彪哭著三步兩回頭,撕心裂肺地朝他高喊:“我一定會把情況捎給你的家人。”

紅八軍團再次行進,重傷的盧林根與其他傷員一起被后續部隊安排在當地農民家養病。一位戰友對傷員們說:“我們打走敵人后,一定會回來接你們。”誰知,當夜炮聲四起,火光沖天,部隊再次遭到襲擊,重傷未愈的盧林根再次被炸傷并昏過去。“醒來后,他學著蟋蟀的叫聲尋找戰友,可是沒人回應。”盧林根的外孫女馬蘭英說,小時候,她經常聽外公講當年的戰斗經歷。

盧林根與革命隊伍徹底失去了聯系。奄奄一息的他很快被當地農戶發現,在好心人的悉心照料下,潰爛的傷口逐漸愈合,他竟奇跡般生還。那時,他心心念念的,依舊是尋找革命隊伍。他在廣西到處尋找部隊蹤跡。他還不知道,紅八軍團最終渡過湘江的戰友,僅剩600余人。

“找不到革命隊伍,就回家!”只是,敵人眼線遍布,傷腿未痊愈,家鄉遠在千里,返鄉之路難于上青天。好在盧林根識字且記性好,他決定沿著戰斗過的地方走回寧化。

在廣西灌陽縣,他靠著乞食、替人放羊積攢盤纏。啟程后,他一路跛腳艱難步行,一路回憶著曾經的烽火歲月。白天,他躲在菜地、田地里,到了夜晚才敢上山撿些松香點燃了照明,悄悄上路。餓了,就撿些百姓挖剩的蘿卜、地瓜,沿途再挖點兒野菜果腹,“擔心被匪兵認出,就往身上抹泥巴,偽裝成叫花子”。

廣西灌陽、湖南嘉禾、江西瑞金、福建寧化,一千多里路程,兩年多時間,憑著一股韌勁,盧林根走回了老家。長時間杳無音訊,家人早已默認盧林根陣亡。當他站在家門口時,全家人震驚了。

回到了日思夜想的角頭街,盧林根干起了老本行,繼續當店員為生。

“父親兄弟姐妹多,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有的事,一家人的生活過得緊巴巴的。”女兒馬月娥說。1941年,迫于生計,已是28歲的盧林根來到本縣安樂一寡婦家,給人家當了兒子,并改姓馬。盧林根十分勤快,他主動掃地、做飯、洗衣、種地。農閑時節,他還做些小生意以維持生活。盡管歲月流逝,紅軍生涯依舊是他揮之不去的記憶。閑暇時,他會給后輩們講講自己的戰斗經歷。而對于自己的紅軍身份,除了家人,他從未對外吐露過半個字。直到1984年,緣于與孔俊彪的相認,盧林根是老紅軍的事才廣為人知。

孔俊彪過問了盧林根的生活狀況,叫隨行人員給他300元錢。盧林根不肯收,他說:“你不要給我錢。50年前我臨危時拜托你的話,你還一直放在心上,我實在感動,有你證明我曾是紅軍戰士就行……這比什么都珍貴!”

兩位開國將軍:“如果我們在戰斗中犧牲,就同犧牲的戰友們埋在一起吧。不要棺材,清風明月共一丘”

曠伏兆(1914-1996),江西永新人。1929年參加革命,1933年參加紅軍并加入中國共產黨。參加了長征、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劉秉彥(1915-1998),河北蠡縣人。193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入伍。參加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1943年2月的一天,冀中軍區第十軍分區司令員劉秉彥身邊來了一位新戰友,名叫曠伏兆,原為冀中軍區警備旅政委,這次調任第十軍分區政委兼十分區地委書記。從此,素昧平生的兩人成為并肩戰斗的搭檔。

就在曠伏兆在楊莊與原地委書記楊英交接工作時,突遭數百名日偽軍的包圍。在群眾的掩護下,曠伏兆鉆進了一個僅能容納一人的小地洞里隱蔽。在這個狹小洞穴里,曠伏兆手持短槍對準洞口,準備一旦被敵人發現就與之同歸于盡。幸虧村黨支部書記以“維持會長”的身份與日偽軍巧妙周旋,才使得曠伏兆化險為夷。曠伏兆由此萌生出一個想法:把多個小地洞連接起來,讓它成為有多口進出、能藏能走的地道,化被動為主動。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劉秉彥,劉秉彥非常贊同。于是,他們創造出地道戰這一天才的軍事構想。(詳見本刊2023年第11期《曠伏兆家風》)

劉秉彥、曠伏兆搭檔兩年多,一口鍋吃飯,一張炕睡覺;一起下地道,一起上戰場;并肩戰斗,生死與共,結下了深厚的戰斗情誼。

1945年6月,抗戰已見勝利的曙光。在一次北寧鐵路炸火車的作戰中,第十軍分區平南支隊參謀長任子木腹部中彈,血流不止。任子木是推進地道戰的功臣,作戰英勇,頭腦靈活,是劉秉彥、曠伏兆二人信賴的戰友。聽說任子木負傷,曠伏兆立即派人將他接到軍分區司令部所在地固安縣牛駝鎮治療。由于突發敵情,機關在當晚轉移到了渠溝鎮東莊一個只有幾戶人家的村子里。晚上,劉秉彥、曠伏兆一左一右守著受傷的任子木,同睡在一張土炕上,計劃天亮后送任子木去做手術。

劉秉彥早上起來,叫了幾聲身邊的任子木,不見答應,便伸手去摸,發現任子木身子已冰涼了。他連忙喊醒曠伏兆,兩人仔細察看,發現任子木已經犧牲。因戰斗緊急,他們忙喊來幾個戰士,一起將任子木遺體整理好后,開了一個簡單的追悼會,就將他安葬了。

一個老戰友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劉秉彥、曠伏兆非常痛惜,心情久久難以平靜。(北)平(天)津保(定)三角地帶是他們一直戰斗的地方,這里灑下了太多戰友的鮮血,飄蕩著無數英魂。夜深了,劉秉彥、曠伏兆在炕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話題自然聚焦到生死這個問題上。兩位戰友都經歷過生死考驗,劉秉彥一吐肺腑之言:“我們兩個,生就為人民扛好槍;死了,就一個埋在大清河岸,一個埋在永定河岸,仍然為平津保三角地帶的人民站崗。”

曠伏兆是性情中人,聽此略帶哽咽地說:“那我們就離得太遠了。如果我們在戰斗中犧牲,就同犧牲的戰友們埋在一起吧。不要棺材,清風明月共一丘。”

劉秉彥立馬表示贊同:“生同炕,死同穴。這主意好啊!死后我們一定要埋在一起,就在米家務。”接著,又補充了一句:“還要栽一棵樹,松樹最好!”

曠伏兆說:“對!松樹不畏嚴寒,頑強挺拔。”劉秉彥接著說:“為了人類,松樹能貢獻出自己的一切,樹干可以蓋房子、做家具,松針可以榨油,松脂可以做松香、松油,像我們共產黨人,只要人民需要,可以粉身碎骨,無私地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就這樣,兩人在戰場上訂立了生死之約。抗戰勝利后,戰火卻并未停息,劉秉彥、曠伏兆并肩走上了華北解放戰場的最前線。后來由于工作需要,這對搭檔分開了。1955年,曠伏兆被授予中將軍銜,劉秉彥被授予少將軍銜。一次在北京開會,兩個老戰友重逢,劉秉彥調侃道:“老曠,我這個司令只是個少將,憑啥你這個政委就當了中將?”曠伏兆笑答:“我也不知道啊,也許是因為我比你大一歲吧!”說完,兩人對視一下,哈哈大笑。

由于工作繁忙,他們鮮有見面的機會。直到20世紀80年代,曠伏兆、劉秉彥相繼離休,才有機會經常見面。1996年6月4日,曠伏兆因心臟病突發去世,享年82歲。劉秉彥聽到噩耗以后,匆匆從石家莊趕到北京,告訴老戰友的家人:“把老曠的骨灰送回冀中吧,我們早有約定。”隨后,他同曠伏兆的家人一起,將曠伏兆的骨灰安葬在河北省雄縣米家務他生前戰斗過的地方,并專門栽種了一棵常青松。

兩年以后,劉秉彥因病去世,享年83歲。他的家人也如約將他的骨灰安葬在離曠伏兆幾米遠的地方。自此,兩位開國將軍實現了他們的生死之約,完成了一段傳世佳話。

熊明書與8名戰友:“不管誰先犧牲,活著的人要到對方家里看望他的父母,在墓前燒幾張紙”

熊明書(1928- ),湖北十堰人。17歲參軍,先后參加過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1953年退伍轉業。

自記事起,熊國均就時常跟著父親熊明書去為8位從未謀面的叔叔掃墓。彼時,年幼的他十分不解,為何自己家要為幾個毫無血緣關系的“陌生人”掃墓祭奠。直到長大后,自己也參了軍,熊國均才逐漸理解了父親70多年如一日替戰友掃墓的堅持。

1946年春,不滿18歲的熊明書在鄂東地區加入新四軍。幾個月后,他跟隨部隊參加中原突圍來到鄂西北山區。1948年7月的一個清晨,他所在部隊一個班的戰士在排長帶領下,在六里坪地區宣傳黨的土改政策,被當地反動武裝包圍,激戰中8名戰士英勇犧牲。熊明書得知消息后悲憤萬分,沒想到前幾天晚上還一起說說笑笑立下“生死之約”的8位親密戰友竟然遭遇不測。

8名戰士犧牲后,當地老百姓趁著夜色,悄悄將他們的遺體就地掩埋。熊明書想去祭拜,因轉戰頻繁未能成行;想聯系他們的家人,卻由于8人多系外省人,當時很難聯系上。

后來,熊明書參加了抗美援朝戰爭,榮立三等功,1953年復員后到湖北省老河口市工作。他一直掛念著安葬在六里坪鎮的8位戰友,每逢清明節都要前去祭掃。1961年,熊明書將家遷至六里坪鎮財神廟村,在8位戰友的合葬墓前蓋屋定居。在他看來,只有這樣才能每天“見到”戰友,守護他們的英魂。

1966年,因當地修公路,熊明書把8位戰友的墓遷移到附近一個叫黃土堡的地方。1971年,又因三線建設需要,墓地需要遷移。由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地方,熊明書就用8個裝手榴彈的箱子,一一裝好8位戰友的遺骸,搬進自家大院,再用席子和塑料布等遮住,以免刮風下雨被淋濕。此后8個箱子在熊明書家停留近8個月,直到當年10月,當地烈士紀念碑落成,8名戰友的遺骸才再次有了“新家”。2002年,六里坪鎮政府將8名烈士的墳墓遷移到二龍山革命烈士陵園,并修建了6.8米高的烈士紀念碑。熊明書與村民們還在烈士墓周圍栽種了松柏。熊國均說:“這些年來每次幫烈士遷墳都很不容易,總有各種各樣的困難,但父親從來都不曾放棄。為戰友找到一個安身之處,就是他的信念所在。”

清明節、中元節、除夕……每逢當地有祭掃風俗的日子,熊明書都會到離家7公里外的烈士陵園“看望”戰友。身體還硬朗的時候,他一有時間就到墓前除除草、和戰友們“拉拉家常”,90多歲依然如此:“老馬,你還記得解放陜西平利時,我負傷后是你背著我走嗎?小姜、小王,你們還記得我們約好不管誰先犧牲,活著的人要到對方家里看望他的父母,在墓前燒幾張紙嗎……”

“以前年輕時,每次一想到這些戰友,我就會動手寫下對他們的思念。后來家里遭遇火災,筆記本和與戰友們的合影都被燒掉了。”熊明書遺憾地說。晚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但他從沒有忘記犧牲的戰友,時常向子孫們講述與戰友并肩戰斗的故事,告訴他們將來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子子孫孫都要接力為烈士們掃墓。

在熊明書的教育下,家中四代人有6人參軍。熊明書的二兒子熊國林說,這些年父親年齡大了,路程又遠,但每年他還是要去烈士陵園三四次,“如果他生病住院了,就囑咐我們去為烈士掃墓。我也有自己的戰友,這么多年了,我們戰友之間也堅持聯系,感情依然很深,所以也就理解了父親的堅持”。

黃繼光對李繼德說:“小李子,我跟你約好了。如果我犧牲了,你給我家寫信。如果你犧牲了,我給你家寫信”

李繼德(1935-2022),山東淄博人。1951年參軍,入朝后編入中國人民志愿軍15軍45師135團2營6連1排1班。1954年退伍轉業。

1951年初,不滿16歲的李繼德跑到志愿軍征兵點報名。由于年齡太小,他被部隊拒絕。不甘心的李繼德找到征兵干部,積極要求參軍入伍。“這個兵有股子勁頭,我要了。”征兵干部的一句話,讓李繼德成為一名志愿軍戰士。據李繼德2017年回憶:

進入朝鮮的第一站叫新義州,我們這些新兵在這里分到了連隊里,我被分到了15軍45師135團2營6連1排1班。這時候黃繼光還沒有來,他們一幫四川兵是3月才來的。

黃繼光這時候叫黃際廣,是四川省中江縣人,1931年出生,比我大四歲。他個子不太高,也就一米六的樣子,人瘦瘦的,但挺結實。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我和黃繼光很投緣,過了沒幾天就很熟悉了。他問我的家庭情況,我有點兒不好意思,說我出發的那天上午結的婚。他聽了哈哈地笑了起來,搗了我一拳說:“你這個娃兒,倒是蠻積極的嘛!”有的戰友就叫我新郎官兒、小女婿,還有的戰友唱“母親教兒打東洋,妻子送郎上戰場”,大家一起哈哈大笑。后來我問黃繼光:“你家里有對象嗎?”他搖搖頭說:“沒有。我兄弟四個,家里很窮,哪能找得上對象?”他又對我說:“等抗美援朝勝利之后,我回家再找對象去。我是哥,你是弟弟,咱們常寫信聯系。”

在平時,黃繼光像大哥哥一樣,對我非常照顧。吃飯時,他經常把自己碗里的菜夾給我,還經常把碗里的飯撥給我一半。我不好意思要,他說:“你還不到16歲,身體還沒發育成大人呢,需要補充營養。”他拍拍自己的胸脯說:“我早已經是個大人了。”

黃繼光學習和訓練都非常認真。他沒上過學,不識字,我就教他。我和他合買了一瓶藍墨水,由他保管,平時就裝在他的黃布挎包里。有一天可能是墨水瓶的蓋子沒擰緊,灑了出來,染了挎包。他去沖鋒堵槍眼時,就背著那個挎包。

強將手下無弱兵,在連排班長和老兵的帶領下,我們這些農村出來的青年,一個個迅速成長成了過硬的戰士。文化教員還教我們學了幾句對敵喊話的英語:“老鄉們,繳槍不殺!快投降,我們優待俘虜!”

1951年12月,我們在夏又里(音),有一天下大雪,我們連晚上去后勤部往前方背大米。雪下得有半米多厚,氣溫降到了零下39℃。為了偽裝自己,防止被敵機發現,棉襖都是反穿的,讓白里子朝外。每人發了一個生雞蛋當飯,背了一袋50斤重的大米,來回70華里。走到下半夜,又冷又餓又累,我們走不動了,放下大米想先歇會兒吃了生雞蛋再走,但掏出雞蛋在石頭上一磕,才發現雞蛋早凍成冰疙瘩了。黃繼光咬咬牙站起來說:“得走,不走,就得凍死在這里了。”我們好不容易回到連隊,黃繼光費了不少勁兒才脫下了棉鞋。我一看他的腳指頭給凍得又紫又黑,像紫蘿卜似的。幾個戰士忙去找柴火想烤烤火。我聽衛生員講過防凍的知識,忙說:“不能烤火,一烤,手腳就壞了。”我讓大家用雪搓,再把腳放到雪堆里……連里要安排我和黃繼光還有一些戰士回國治傷,黃繼光一聽就說:“不行不行!我來到朝鮮還沒打仗沒立功呢,怎么能回國?”我也說:“祖國人民說我們志愿軍是最可愛的人,我們回去了,怎么向全國人民交代?”于是我們沒走。

晚上在坑道里睡覺時,我和黃繼光在一個被窩里睡,互相取暖。有時候去站崗回來,渾身凍得像個冰棍兒,我鉆進讓黃繼光暖熱的被窩,過一陣子身體就熱乎起來了。

在進入上甘嶺之前,連里見黃繼光和我表現好,人也機靈,把黃繼光調去給副營長兼參謀長張廣生當通訊員,把我調去給營長秦長貴當警衛員,也叫通訊員。我們雖不在一個班了,但都在營部,還是經常在一起的。

1952年6月,我們135團進入上甘嶺陣地,2營指揮部設在597.9高地。7月里的一天,電影隊來我們坑道放映了蘇聯電影《普通一兵》。電影中,在蘇聯衛國戰爭中用身體堵槍眼的蘇聯紅軍戰士馬特洛索夫,讓我們看得熱血沸騰。電影演完之后,黃繼光把我叫到一邊,問:“小李子,看了電影,你有啥子想法?”我說:“那個蘇聯紅軍戰士真勇敢!”黃繼光神色嚴肅地說:“在戰場上,如果我遇到敵人封鎖前進道路的情況,我也會像馬特洛索夫一樣堵槍眼,沖上去的!”我聽了他的話也很激動,說:“我也會的!”說著,我的雙手和黃繼光的雙手就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黃繼光又對我說:“小李子,我跟你約好了。如果我犧牲了,你給我家寫信。如果你犧牲了,我給你家寫信。好不好?”

我說:“好!”

我又說:“你對我這么好,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你的。希望咱們兩個都不犧牲。咱們回國后,一起參加祖國建設。我已經結婚了,你還沒有對象。你回國后,找個好姑娘,成個家,給大娘大爺生幾個孫子孫女。”

這就是我們的生死約定。

黃繼光犧牲的這天是1952年10月20日(也有資料上記述是10月18日和10月19日凌晨)……大概是晚上8點到10點,營里開會,黃繼光站了出來,對營長秦長貴說:“營長,我去!”接著,6連連長萬福來的通訊員吳三羊也說:“我去!”教導員申維恒的通訊員肖登良說:“我也去!”營長秦長貴大喊了一聲,說:“好!你們三人為一個戰斗小組,由黃繼光任組長,馬上出發!”又命令機槍手:“機槍掩護!”

他們三個人出發后,左手拿手雷,右手和小臂撐在地上匍匐前進,開始行進得還比較順利。但又行進了三四十米,敵人的機槍一個勁兒掃射,吳三羊、肖登良中彈倒下了。黃繼光往前又沖了十幾米,在離碉堡還有20多米時,也中彈倒下了。營長秦長貴把拳頭往前邊的土坡上狠狠地一砸,大叫了一聲:“哎呀!”也就過了十幾秒鐘,只見黃繼光趴在那里,雙手在身子前邊動了一下,原來是他把手雷把上的蓋子擰開了,又把手雷的弦一拉,右手用力在地上一撐,身子隨即站了起來,在敵人機槍掃射的子彈中往前猛撲了過去。撲到敵堡前,左手把手雷從射擊孔塞了進去,并用胸膛堵住了兩挺冒著火舌的機槍……

沖鋒號響了,戰士們一躍而上,重新占領了陣地。我沒有看到黃繼光的遺體,因為營長秦長貴派我去運輸隊,給5連送彈藥去了。第二天聽戰友們說,戰斗結束后,幾個戰士把黃繼光從敵堡前抬下來,他的前胸后背全被子彈打爛了,身上全是鮮血。敵人這個碉堡,從壘起來到被黃繼光炸了,一共也就六七個小時。

黃繼光犧牲后過了兩天,營長秦長貴派我到597.9高地的一個連隊送信。剛到那里,正碰上我們守陣地的一個排,也就20多個戰士,從坑道里出來,跟敵人在那里拼刺刀。我一看,撿起地上的一支帶刺錐的步槍,大喊著“殺!”也沖了上去,邊沖還邊用英語喊話:“繳槍不殺,我們優待俘虜!”

我先碰上的是一個大個子兵,我站在戰壕邊上沖他的腰部就是一刺錐。我剛一猛地拔出刺錐,這個大個子兵就倒了下去。我太興奮了,這是我入朝以來打死的第一個敵人。這時,又上來一個敵人,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又跳起來大喊了一聲“殺!”一刺錐刺中了他的屁股……正要再沖上去刺一個,突然覺得左邊腰下方一陣麻木,卻是中了三發子彈,子彈接著從腹部右前方打了出來。我頓時站不住了,倒了下去。

我倒下后很快就昏迷了。因為腸子被打壞了,我的肚子脹得很大,還時常絞痛,上廁所也很困難。有時還出現昏迷狀態,迷迷糊糊的。醫生采取了不少措施,后來我的傷口好了些了,肚子不大痛了,但走路直不起腰來,得彎著腰慢慢地走……1954年6月,連隊決定讓我退伍。回鄉安頓了一段時間,我想起了跟黃繼光的生死約定。于是,我寫了一封信,先在信封上寫上“四川省中江縣”,可黃繼光的家在哪個鄉哪個村,我并不知道。黃繼光的父母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更沒處打聽。我寫上“黃繼光家人收”,就把信寄出了。等了好長時間,沒有收到回信。后來,我給中江縣又寫過兩次信,都沒有回音。過了一段時間,我到高青縣民政局提出我想去中江縣看看黃繼光的家人。縣民政局的干部說:“從山東到四川這么遠,你有這么多路費嗎?再說,你又不知道黃繼光的家在哪里,你去了怎么找得到呢?”從那時起,我沒再跟別人說過我是黃繼光的戰友。但在我心里,永遠也忘不了黃繼光。

我在這個小村里,消息很閉塞啊,到了1966年我才知道毛主席的大兒子毛岸英在朝鮮戰場上犧牲了。直到十幾年前,才聽說1954年4月毛主席接見了黃繼光的母親,請她到中南海做客。如果早知道這件事的話,我得給黃媽媽寫封信,最后署上“您的兒子李繼德”。

直到2015年3月,一天,我的孫女小霞回家來,對我說:“爺爺,這些天有的人在網上說黃繼光堵槍眼是假的、是不可能的……”這些人真是胡說八道!我氣得好多天都睡不著覺,有時好不容易睡著了,做夢又夢見飛機響、炸彈響、機槍響,又看見黃繼光左手握著手雷,從地上一下子站起來,沖向前去……我先把我是黃繼光戰友的情況反映給了木李鎮的通訊員,通訊員匯報到縣里。2015年4月23日,兩輛車載上我和記者們直奔四川省中江縣。經過兩天多兩千多公里的行程,我們到達中江縣黃繼光紀念館,在這里見到了擔任講解員的黃繼光的侄子黃擁軍。

剛一進門,看見了黃繼光的銅像,我立正向他行了一個軍禮,再獻上鮮花。我來到黃繼光的銅像前,一下子就抱住了他。我摸著他的臉,流著淚說:“黃繼光啊,黃繼光啊,老戰友啊,大哥啊,我終于又看見你了,又抱著你了!你還記得咱們在一個被窩里睡覺嗎?你還記得咱們的生死約定嗎?”

最后我們到了黃繼光的家鄉。黃繼光的媽媽、哥哥弟弟已經去世了,弟媳還健在。黃繼光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梨樹,是黃繼光當兵臨走時栽下的,已長得又粗又大了。

劉紹安與張志九:“如果我犧牲了,由你來照顧我們身后的兩個家;你要是陣亡了,由我來照顧這兩個家”

劉紹安(1920-2013),山東新泰人。1942年參軍,1950年參加抗美援朝戰爭,榮立一等功1次、二等功3次。退伍后曾任泰興縣(今泰興市)永安洲供銷社黨支部書記。

1952年5月,硝煙彌漫的朝鮮戰場上,金化戰役紅安里戰斗就要打響了。山東籍排長劉紹安接到一項秘密偵察任務。向戰士們下達命令后,劉紹安發現副排長張志九心事重重、愁眉不展。張志九是個活潑開朗的人,戰斗間隙,有他在的地方,就有笑聲。眼看馬上就要投入戰斗了,他的精神狀態讓劉紹安有些擔心。

劉紹安與張志九并肩作戰多年,兩人一起參加過渡江戰役、解放上海的戰役,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經過一番交談,劉紹安才明白,張志九明白任務的艱巨性,早就作好了犧牲的心理準備,只是牽掛著江蘇泰興的家——母親身體弱、家里姐妹多且年齡小。他擔心自己犧牲后沒有人照顧家里。面對好友的顧慮,劉紹安沉默了。其實,他家里的情況比張志九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握住張志九的手說:“這樣吧,咱倆來個生死約定,如果我犧牲了,由你來照顧我們身后的兩個家;你要是陣亡了,由我來照顧這兩個家,我說話算數!”

張志九對劉紹安的想法很贊成,于是兩人用鉛筆在餅干的包裝盒上寫下了各自的家庭住址,并裝進了空子彈殼里,鄭重地交到了對方的手里,然后重重地擊了一下掌。

第二天凌晨,劉紹安率領全排戰士執行偵察任務,途中突然遭到敵人暗堡的襲擊。為了給大部隊掃清前進的障礙,劉紹安決定端掉這幾個暗堡。敵人火力太猛,前面派出的幾個戰士都犧牲了,劉紹安拿著炸藥包就要往外沖,張志九一把搶過炸藥包說:“排長,你還要指揮全排戰斗,我上!”說話間,他已經沖了出去。

經過激烈的戰斗,敵人的幾個暗堡被端掉了,張志九卻身中七彈,流血過多,奄奄一息。劉紹安把張志九緊緊抱在懷里,呼喊著他的名字。可張志九看著他說不出話,眼睛睜得圓圓的。

劉紹安哽咽著說:“好兄弟,你放心吧!我會說話算數的,如果我做不到,就讓我也死在朝鮮戰場上。”聽了劉紹安的話,張志九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張志九犧牲后,劉紹安實在不忍心把這個噩耗告訴他的家人。于是,他模仿張志九的筆跡定期給他家里寫信。當時,劉紹安每月有26元津貼,他把大部分都寄給張志九的母親,少部分寄給自己的母親。1953年春節后,張母發現“兒子”的信來得更勤了,寄的錢也比以前多了,以為兒子在部隊里干得很好,心里很欣慰。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兩年,直到民政局工作人員送來烈士證書和撫恤金,她有些迷糊了,問對方:“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兒子在部隊里好好的,每月都給我按時寄錢呢!”

為了慎重起見,泰興縣方面向部隊發函詢問。經確認,張志九兩年前已經犧牲,寄錢來的是劉紹安。張母隨后托人寫信給劉紹安,感謝他的幫助,讓他不要再寄錢來,自己家里能過得去,可劉紹安仍一如既往地寄錢。

1954年,志愿軍英雄模范事跡回國報告團到北京接受表彰。表彰會后,部隊準了劉紹安半個月的探親假,劉紹安先取道江蘇去了一趟張志九的老家。當張母出現在劉紹安的面前時,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涌,想起戰友的重托,他撲通一聲跪在老人面前,哽咽著說:“娘,我是紹安啊!志九不在了,今后我就是您的親兒子,您就是我的親娘!”張母扶起劉紹安,用雙手撫摸著他的肩頭,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句:“紹安,我的兒啊!”

盡管心里已早有準備,可劉紹安來到張志九的家時,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張家連一間像樣的房子都沒有,娘兒幾個住的是一間草棚子,墻是高粱稈做的,屋頂是茅草棚搭的。張母說,每到刮風下雨的時候,娘兒幾個都緊張得要命,生怕一陣大風刮來,把房頂給掀掉了,那樣一家人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了。劉紹安心酸不已,隨后拿出自己的所有積蓄,又把部隊發的紀念手表及一雙大頭鞋賣了,湊了420元幫張家蓋了三間瓦房。

看到劉紹安為自己家的事情忙前忙后,不遺余力,張母覺得這是一個可靠的男人,就提出把自己的大女兒張桂芳嫁給他。這可給劉紹安出了道棘手的難題。早在參軍前,劉紹安為了填飽肚子,十來歲時就在鄰村一戶姓楊的人家幫忙干活,混口飯吃。楊家見劉紹安忠厚、勤快,便把小女兒楊鳳英許配給他,雙方父母訂下了“娃娃親”。劉紹安參軍后,楊鳳英常去他家幫忙干活,照顧身體不好的劉母,劉母早已把她當成兒媳。

劉紹安左右為難。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他還是接受了張母的提議。他覺得這樣做更便于照料張家。回到山東老家后,面對多年未見的老母,劉紹安講了自己和張志九在朝鮮戰場上的生死約定,并委婉提出了想到江蘇扶養戰友家人的想法。老母起初怎么也不同意,早些年,因為劉紹安在解放軍當偵察兵,敵人把他的父親和哥哥抓去活埋了,家里僅剩母親和姐姐相依為命,而他要到江蘇養別人的母親。

為了征得母親的諒解,那天晚上,劉紹安在屋外跪了一夜。母親也徹夜未眠。最后,淳樸善良的老人同意了兒子的決定,她握住兒子的手說:“人無信不立,咱們山東人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人家,你就去吧!鳳英那邊由我來說!”劉紹安給母親磕了幾個響頭,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母親。沒想到這是母子倆的最后一面。

1955年初,張母讓19歲的大女兒張桂芳帶上入朝志愿書,去前線和劉紹安完婚。1963年,劉紹安面臨轉業,部隊首長考慮到劉紹安戰功卓著,身上有多處傷,就建議他轉業至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由副營提為副團,但他拒絕了,因為江蘇泰興還有張家母親和三個年幼的弟妹等著他去照顧。很快,劉紹安轉業到江蘇泰興工作。起初,他被安排到縣商業局當人事股長。不久,他又主動提出到條件最艱苦的永安洲鄉供銷社工作,因為那里離家里更近。說是離家近,路程也有30多公里遠,為了方便照顧一家老小,劉紹安不住單位分的宿舍,而是早出晚歸地奔波在上下班的路上。每天,他都要為岳母洗腳、剪趾甲、按摩。岳母經常感慨地說:“紹安比我的親兒子還要孝順啊!”

1964年,岳母罹患食道癌晚期,為了照顧老人,劉紹安每天都要蹬自行車從供銷社趕回家,整整一年,酷暑寒冬從未中斷。那年冬天,老人病危,想吃嫩黃瓜。可天寒地凍的,哪里有黃瓜賣呢!劉紹安趕到縣城,尋遍大街小巷也找不到賣黃瓜的,便馬不停蹄地轉乘汽車趕到80公里外的揚州,結果還是沒買到黃瓜。怎么辦?劉紹安繼續尋找著,后來他看到一個買萵苣的,就買了幾根醬萵苣,回到家里用開水泡得褪了色,再用糖水泡了拿給老人吃。老人問:“兒呀,我咋覺得沒有一點黃瓜味啊?”劉紹安只好“騙”她說:“娘,您不知道,黃瓜冬天放不住,人家把皮都打掉了。再說了,生病吃啥東西都沒有滋味,等您病好了,再吃就有些滋味了!”老人頻頻點頭,劉紹安這才放了心。沒多久,老人就去世了。

2006年,陪伴了劉紹安半個世紀的老伴張桂芳也離開了人世。隨著親人相繼離世,劉紹安越發思念故土。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最對不起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母親,當年他接到母親病危的消息,急如星火地往家趕,可還是未能見到母親最后一面。姐姐哭著告訴他:“母親是呼喚著你的名字咽氣的啊。”另一個對不起的是楊鳳英,她對劉紹安用情很深,在他結婚多年后才嫁了人。

劉紹安唯一在世的姐姐病危時,一遍又一遍地打來電話,希望姐弟倆還能見上一面。但劉紹安身患多種疾病,一直難以成行,姐姐最終遺憾地閉上了眼睛。每想到此,劉紹安就難過得老淚縱橫。

劉紹安晚年經常拿出張志九的早年照片,自言自語地說:“好弟弟,我對你說過的話都做到了,我給老人送了終,弟弟妹妹也當上了爺爺奶奶,過上了幸福的生活,你在那邊就放心吧!我的日子也不多了,到了那一天,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去見你了!”

孫兆群與16名戰友:“是我選了他們做突擊隊員,把生龍活虎的他們帶上戰場,最后卻沒有把他們活著帶回來。我有愧于他們,更愧對他們的父母,這是我欠下的一筆債,我要用一生去償還”

孫兆群(1961- ),山東淄博人。1979年11月入伍,曾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榮立一等戰功。退休前任原陸軍某預備役炮兵師副師長。第九屆全國人大代表。

1985年,在南疆的一次戰斗中,時任突擊隊長的67軍199師大功7連副連長孫兆群,帶領戰友們僅用25分鐘,便奪回了被敵人占領的陣地,全連榮立集體一等功。戰斗中,他所在連有16名戰友為國捐軀。據孫兆群回憶:

1985年中秋節,我們連在前線接到上級命令,組建一支突擊隊,由我擔任突擊隊隊長。臨戰前的最后一頓飯,炊事班用啤酒瓶搟皮兒,為我們突擊隊包了象征著團圓的餃子。在飯桌上,我提議:“假如這一次作戰誰犧牲了,活下來的人一定要為犧牲戰友的父母分憂盡孝。”戰友們一致贊成。也就是從那時起,這個“生死約定”深深扎根在我心中。

想起這些,我心里總是沉甸甸的:是我選了他們做突擊隊員,把生龍活虎的他們帶上戰場,最后卻沒有把他們活著帶回來。我有愧于他們,更愧對他們的父母,這是我欠下的一筆債,我要用一生去償還。

1986年6月,我從前線返回駐地,就開始做這件事。起初,烈士父母在收到我的信后,都覺得這只是兒子戰友的客氣話,并沒放在心上,但我沒有放棄。古人說,一諾千金。對活人的承諾,如果不能完成,還有機會去彌補;而對于逝去的人,如果承諾不能完成,連個道歉的機會都沒有。我唯一可做的也必須做好的,就是扎扎實實、認認真真地踐行諾言。

烈士顧克路的父母在收到我的匯款后,千里迢迢找到部隊,要把錢退給我,并對我說:“孩子,你父母都在農村,家庭條件也一般,這樣成百成百地把錢寄給我們,叫我們怎么安心。”我一聽就急了,對他們說:“要是克路還在,他的錢你們能不要嗎?”

為打消老人的顧慮,我放下手頭的工作,把他們接到連里住下,像對待自己的父母一樣對待他們,一有空就陪著他們拉家常。離開連隊那天,二老拉著我的手說:“孩子,你就是我們的親兒子。”

烈士吳明玉家在泰山北坡的藕池村,離我們連隊不遠。烈士生前一直牽掛著母親的頭疼病,我第一次到他們家,就給吳媽媽帶了一大包天麻。看到老人家農活忙不過來,我一有時間,就會翻過幾道山梁,走近一個小時的山路,幫她挑水砍柴、施肥噴藥。時間一久,村民們直琢磨:“難道老吳家剛失去一個兒子,又飛來了一個兒子?!”

人心換人心,四兩撥千斤。這些烈士的家人逐漸接納了我,當我是他們孩子的老大哥,大事小情都先跟我商量。這些年,只要老人們有事找到我這里,我能辦的絕不推辭。時間長了,和他們相處就跟自己家人一樣,我有時候喊他們老爺子,有時候喊老爹、老嫲嫲,老人們都高興得不得了。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30多年過去了,我由青絲變白發,健在的烈士父母也都屬于高齡了,現在的他們更需要我的陪伴與照顧,好在退休了時間更多了。一句話,一輩子。和戰友們的“生死約定”,我會踐諾到底!

(責編/陳小婷 責校/張超 來源/《兩位開國將軍的生死約定》,梅興無/文,《黨史縱覽》2022年第6期;《為履行承諾,湖北老兵熊明書為戰友守墓六十二載》,陳信斌、張家國/文,《解放軍報》2023年9月23日;《他有一個名字,叫紅軍》,李遠明、盧素平/文,《三明日報》2019年10月8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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