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領域的方法,可以對應解開另一個領域的問題。從一個領域入手,可以幫我們理解另一個領域的規律,這就叫同構學習法。
舉個例子,撕碎一張世界地圖,讓孩子拼起來。這個工作很難,但孩子很快就完成了。因為這張地圖的背面,原來是一張人像,孩子是反過來拼人像的,人拼對了,地圖也就對了。這也完美解釋了同構學習法。
在人類歷史上,很早就有人發現了音樂和數學的同構關系。從古希臘畢達哥拉斯學派開始,到開普勒、伽利略等人,都研究過音樂與數學的關系。
什么聲音好聽、什么聲音不好聽,其實都由嚴密的數學規律決定。有人并不是音樂天才,但是從數學這個角度進入,也可以創作出不錯的曲子。比如,著名作曲家勛伯格作曲時就運用了數學。他發明了一種“序列作曲法”,通過在音符之間建立起一種數學式的模型來譜曲。
當然,同構學習法最重要的用途,不是解題和創作,而是學習。也就是通過一個領域的知識,來理解另一個領域。
還拿音樂來舉例。奏鳴曲式如果用專業術語來講,是呈示部、展開部、再現部,或者ABA 結構、AAB 結構等, 很難讓人理解并記憶。但如果把奏鳴曲類比我們常寫的議論文,就好理解很多。比如,奏鳴曲式會先來第一主題,有的奏鳴曲比較大,會有第二主題,這就是呈示部,也就是論點。之后,所謂的展開部,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論據。議論文中還有一種論證方式叫正反論證,就是舉反例,奏鳴曲中也有,大調轉成小調,或者把一個光明的旋律變成黑暗的。最后議論文要總結點題,奏鳴曲也一樣, 主題要再現,這就是再現部。天才如莫扎特,他的奏鳴曲,也幾乎運用了這樣議論文式的結構。所以,作曲和寫作也有同構之處。
那么,為什么同構學習法有效呢?因為絕大部分的知識領域,雖然表面上看大相徑庭,但其實在深層邏輯上是同構的。觸類旁通,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我們可以運用同構學習法,用一個領域解釋另一個領域,更厲害的是,我們可以用一個領域的知識,去揭開另一個領域被刻意隱藏的東西。
比如,在藝術領域,如果從藝術講藝術,就會拼命強調藝術家的創造力。這當然沒錯,但是,如果只這樣理解藝術,就會忽略一個被刻意隱藏的因素,那就是技術。
很多藝術家,都有獨特的技術工具,但他們往往秘而不宣。比如,英國畫家大衛·霍克尼就曾注意到,歷史上有一批畫家畫的肖像畫線條極其精準,和照相機拍的一樣,而且畫得很快。他們是怎么練出這門絕活兒的呢?霍克尼經過多年研究后發現,原來他們用了暗箱,也就是我們中國人所謂的小孔成像原理。在畫畫的時候,用一臺土法制作的投影儀把模特的形象投影在畫布上,勾出素描稿,再上色和涂抹。原來畫得像,不全是真功夫,還暗藏了機關。
學藝術的學生,往往總是被教導要學達·芬奇畫蛋,反復練習技法非常重要。在這個領域里,大家都在談技法和創造,很少有人談利用工具。但是用同構學習法來理解這個領域,你就會知道,所有領域的進步,本質上都是工具的進步。
尋找藝術發展史中工具進步的蛛絲馬跡,就會對藝術史有獨特的理解。
為什么巴赫的很多鍵盤作品聽上去都波瀾不驚、沒有太多起伏,譜面幾乎看不到強弱記號?樂評家通常的一個解釋是,巴赫的基督教信仰拒絕人世間的激情,導致他的作品天然追求清澈空靈,音樂沒有強弱感。
這就是用藝術領域自己的邏輯去解釋,聽起來也很有道理。但用同構學習法來理解,就會揭開事物更深層次的真相。那就是從技術發展史的角度來理解音樂發展史——因為巴赫所在的年代,還沒有發明出能把音彈出強弱的鋼琴,不管你用什么力度彈琴,音量都一樣。巴赫也想有激情,但那個時候的古鋼琴(羽管鍵琴)不允許。
這是不是更加接近事物本來的面目?請多運用同構學習法吧,或許它會為你打開一個更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