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展樂，人不狂狷枉少年

最快的自由泳選手

當潘展樂縱身躍入水中，人們期待著他再次為中國創造新紀錄。

在巴黎奧運會男子4×100米混合泳接力決賽上，第三棒交棒時中國隊暫列第三位，壓力一下子落在了最后一棒潘展樂身上。

對他來說，保住獎牌不是目的，他要的是創造奇跡。終于，觸壁轉身時，機會來了，他成功超越美國選手阿姆斯特朗，追到第二位。

50米，25米，潘展樂準備反超，這是關鍵的沖刺階段。只在一瞬間，比賽畫面標注的Leader（領先者）字樣換到了中國隊的賽道。潘展樂在最后一棒游出了驚人的45.92秒，創造了歷史上最快的接力單棒成績，幫助中國隊以0.55秒的優勢，拿下了這塊金牌。這是第一次，中國男子游泳接力隊在頒獎臺站在了其他選手之上。

在這次比賽中，潘展樂再次證明了自己是最快的自由泳選手。在幾天前，他剛剛拿下男子100米自由泳的冠軍，打破了世界紀錄。對于這名在奧運會期間才剛滿20歲的小將來說，這只是他的開始。

賽場的奇跡固然令人激動，但助力潘展樂出圈的，還有他那套“潘言潘語”。他讓我們看到了這一屆奧運選手的自信、真實和松弛，給萬千熱愛運動或者不愛運動的觀眾，都帶來了一股新的體育英雄的氣象。

自信放光芒

潘展樂沒有獨攬榮光，在接力賽后接受采訪時，他說多虧了他的好隊友，為自己創造了信心和一點點優勢。不過，當聽到隊友們謙虛地說“還不是很滿意”時，他又開始了他的“潘言潘語”——“雖然他們說什么今天不滿意，但比賽已經結束了，冠軍是我們的，不滿意的應該是別人，不會是我們。”

有禮貌但自信，會說話但耿直，是潘展樂給大家留下的印象。這背后有他的實力作支撐，但更重要的是，他明白如何享受成功。也正因如此，潘展樂在給觀眾帶來一場又一場酣暢淋漓的賽事之外，還“貢獻”了很多采訪名場面。

在參加巴黎奧運會前，一臉青澀的潘展樂表示，他特別想在百米自由泳后，能和查爾莫斯、波波維奇等人合張照，這些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短距離游泳選手。

然而，潘展樂在賽前和偶像查爾莫斯打招呼，卻“熱臉貼了冷屁股”。不過，在創下男子100米自由泳新紀錄，一舉拿下金牌后，他就把心中的不服氣和抑制不住的得意，一股腦地在鏡頭前吐露了出來。

“我在下面和查爾莫斯打招呼，他一點都不理我……今天終于把他們所有人都拿下了，而且在這么難游的池子里，打破世界紀錄……”很多人都打趣說，這個00后小伙子“告狀告到了央視”，一下子讓全世界的觀眾都知道了他的名字。而當查爾莫斯事后表示當時沒注意到潘展樂跟他打招呼時，潘展樂又大方為他澄清。

他的耿直發言被大家在網上瘋狂轉發，觀眾看到了不一樣的年輕一代，看到了更鮮活的精神面貌。不畏懼做自己的年輕人，正在給這個世界注入新的能量。

“遲早能拿到冠軍”

潘展樂的家鄉溫州曾連續多年被評為“全國游泳之鄉”，全市有百余家游泳場館。在這樣的環境下，游泳成了自然而然的選擇。起初只是父母為精力旺盛的小孩“找個課余的事做”，但潘展樂很快便展露出天賦，7歲就被選入溫州體校。

當時的教練記得，潘展樂個子小小的，不太愛說話，訓練時極為認真。在游泳隊，表現不好的孩子會被罰多練，但對“超級喜歡游泳”的潘展樂而言，懲罰方式是不能下水。

進體校的第一年，潘展樂在溫州市第十五屆運動會中獲得50米自由泳、100米自由泳、200米混合泳、400米自由泳4項個人冠軍。次年，10歲的他又在浙江省第十五屆運動會中拿到4枚個人金牌。最近被網友“考古”出來的他的那句名言，“比孫楊快就夠了”，就出自那次賽后采訪。

2018年，潘展樂被選入浙江省游泳隊，師從曾經指導過孫楊的教練鄭坤良。進入省隊意味著成為國家隊的后備力量，但最終只有少數人能在黃金年齡完成質的飛躍。彼時的潘展樂身高不足180厘米，與隊友合照時明顯矮半個頭。拿慣了金牌的他，突然發現“怎么游也拼不過別人”。

挫敗感當然有，但14歲的少年還不懂職業競技的殘酷，只是按照教練的安排認真上好每一堂課。他說，那時候每天想著“完成訓練后可以回去打游戲”，不知不覺間就“熬過來了”。

訓練雖苦，但潘展樂記得的永遠是正向反饋。從2019年開始參加全國性比賽至今，他認為自己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低谷期。不管是教練的責備還是比賽的失敗，所有不愉快的經歷和體驗都像泳池中的消毒劑，很快就消散了。

或許正是這種“鈍感”與穩定的精神內核，讓他“從來沒有討厭過游泳”。“每場比賽不管比得差還是好，我都能及時調整回來。別人給我加油不可能真的讓我快一點，別人看不起我也不可能真的讓我更慢，還是靠自己。”他說。

這種穩定的內核，讓他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擾，用實打實的實力，為中國隊拼到了兩枚寶貴的奧運金牌。

00后“整頓”體育界

奪金后，潘展樂最大的感受是如釋重負：“我現在的感覺就是爽！”“誰說我們狀態不好！走著瞧！”

這種在賽后“大膽發言”的中國選手，在這屆奧運會還有很多。網球選手鄭欽文在奪得女單金牌后，直白地表示自己奪冠后是真的得意。雖然她自己也說，這不太符合中國人謙虛的品質。

自信地展示自己的成功，是潘展樂和鄭欽文們的魅力。網絡熱詞“配得感”，完美貼合了這一代運動員的精神面貌——自信、真實，還有松弛感。

奧運這場盛大的體育賽事，將全球頂尖運動員齊聚一堂，熱鬧背后免不了根深蒂固的偏見和歧視，但無論鄭欽文還是潘展樂，都以自信的姿態，表達態度。“你不服氣，那是你的問題。”松弛，本身就是一種自信且真實的自我表達。

如果不看世界紀錄的光環，潘展樂就像生活里隨處可見的呆萌大學生。訓練閑暇時，他會聽周杰倫和英國搖滾樂隊COLDPLAY（酷玩）的歌，或是在微博上“吃瓜”、看可愛喵星人的圖片、收集搞笑表情包。

他似乎羞于展露自己的努力和刻苦，被問及訓練中的挑戰，總是以“我很混”“喜歡偷懶”“不記得了”一語帶過。可誰都能想象出，如果僅憑天賦，斷不可能堅持至今。

但這些都被他一筆帶過，像潘展樂這樣的新一代運動員，他們所傳遞的體育精神，不再是苦行僧式的悲情，不再是圣徒般的自我磨礪，盡管這些都難以避免，但他們仍試圖釋放一種能夠愉悅自我的能量，同時也感染了作為觀眾的我們。

資料來源：南風窗、環球人物微信公眾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