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義(1895-1974),字宜生,山西臨猗人。抗日戰爭時期,傅作義擔任晉綏軍第35軍軍長、綏遠省政府主席等職期間,曾提出“治軍治水并重”的口號并大興水利,甚至從部隊抽調人員,組成專門隊伍,實行分片包干,被譽為“水利將軍”。
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一次與傅作義談話,當詢問到新政權建立以后有什么打算時,傅作義當即表態說,大禹治水,利國利民,功在千秋,我愿意搞水利工程建設,更直接地為人民辦些好事。根據傅作義的意愿,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他為第一任水利部部長。傅作義任職長達23年之久,為新中國包括治淮在內的水利事業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
新中國成立初期治淮及其成就
淮河流域水患頻發,沿岸百姓苦不堪言。1950年6月,淮河再次發生大水,災情極其嚴重,新生的人民政權面臨著一場極為嚴峻的考驗。毛澤東主席發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號召,淮河成為新中國第一條全面、系統治理的大河。
治淮政治意義之重大,與抗美援朝一道,被視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為鞏固新政權而進行的兩件大事,更被視為新中國大規模建設的開端。按照中共中央、政務院的指示,1950年8月25日,傅作義在北京主持召開中央人民政府水利部治淮會議,歷時19天。水利部,華東、中南水利部,淮河水利工程總局,皖北行署、蘇北行署及河南省人民政府及河南黃泛區復興局等負責人及水利專家40余人參加會議。會議對淮河水情、治淮方針及1951年應辦工程,作了反復研討,為政務院發布治淮決定作了充分準備。同年10月14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發布《關于治理淮河的決定》,確定了“蓄泄兼籌”方針,并決定“以現有淮河水利工程總局為基礎,成立治淮委員會”,統一領導治淮工作。1950年10月,由水利部、治淮委員會、華東水利部組織“淮河入海水道查勘團”,經過一個多月的查勘,制訂了《淮河入海水道查勘報告》。
1951年7月26日至8月10日,傅作義在北京主持召開第二次治淮會議,治淮委員會副主任曾希圣、蘇北行署主任惠浴宇、河南省治淮總指揮部工程部部長彭曉林匯報了工程情況。水利部水文局謝家澤作淮河水文計算的報告,認為“入海水道可以不再開辟,改自洪澤湖至黃海修筑一條以灌溉為主結合排洪的干渠,分泄流量700立方米每秒”。至此,淮河入海水道工程就由開挖蘇北灌溉總渠代替。
1954年淮河大水以后,淮河洪水出路問題重新引起重視。同年11月22日,中共江蘇省委向中央人民政府發出“入海分洪問題”的電報。12月21日,水利部黨組向中央農村工作部報告了“關于入海水道的意見”,認為“增辟入海水道是需要的”。1957年,“淮水北調,分淮入沂”工程開始實施,新開淮沭新河,并利用新沂河分泄淮河洪水3000立方米每秒,為淮河洪水開辟了一個新的入海途徑。1967年,水電部同意入江水道按行洪12000立方米每秒設計,以擴大淮河洪水入江泄量。
傅作義在災情面前對于治淮事項的高效領導,證明了他已轉變為合格的水利專家。正如毛澤東所言:“對于水利這一行,他是鉆進去了。”
近代以來,“導淮”思想占據主流,其主旨重在“疏導”,缺乏綜合治理,不能稱為“標本兼治”。新中國成立后,面對特大暴雨導致的淮河地區水災,中共中央吸取經驗,轉變以往前人對淮態度,決定“蓄泄兼籌”,實現從“導淮”到“治淮”的轉變。所謂“蓄”,一是在上游興建水庫控制洪水;二是在平原地區的中游興修行蓄洪區,通過在汛期行蓄洪以削減洪峰,保護淮河干流堤壩,最終保護沿淮城市、工礦企業和鐵路交通。所謂“泄”,也就是“導淮”,就是“下游開辟入海水道,以利宣泄,同時鞏固河運堤防,以策安全;同時鞏固運河堤防,以策安全”。
傅作義是堅定的“治淮”思想的支持者和實踐者。他在災情暴發的第一時間組織專家開會,探討治理淮河的方法,積極貫徹落實中共中央“治淮”方針,多個具有突破性意義的防洪工程先后建成,淮河流域防洪、除澇、灌溉、供水、水產、航運、發電等多方面綜合利用的水利工程和非工程體系逐步形成,流域減災興利能力得到了顯著的提高,國家“治淮”目標也逐漸變成現實。
一是以佛子嶺為代表的水庫工程。1952年4月,傅作義帶領專家團隊從蚌埠出發經由合肥到達大別山區,到佛子嶺選址地考察。根據我國工程師的主導意見,并聽取了蘇聯專家的看法,決定建設佛子嶺水庫。1954年10月,佛子嶺水庫工程完工。直到今天,佛子嶺水庫在防洪、灌溉、城市供水、發電等方面依然作用突出,為淮河流域經濟社會發展和民生改善發揮著重要作用。除了佛子嶺水庫之外,還有一些其他著名的水庫工程,均對“治淮”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例如,位于河南駐馬店西、淮河支流汝河源頭的板橋水庫;位于河南駐馬店薄山風景區的薄山水庫;位于鄂、豫、皖三省交界處、淮河支流史河上游的梅山水庫;位于河南信陽、淮河支流浉河上的南灣水庫等。
二是以濛洼蓄洪區為代表的蓄滯洪工程。濛洼蓄洪區處于淮河上游與中下游交匯處,其控制閘王家壩閘1953年初興建,同年7月正式完工,被譽為“千里淮河第一閘”“淮河防汛的晴雨表”。這一時期建設的蓄滯洪工程還有城西湖、城東湖、瓦埠湖等蓄滯洪區和洪澤湖、南四湖、駱馬湖等綜合利用型湖泊工程。為保障區內群眾安全,還因地制宜興建了大量的莊臺、避洪樓、保莊圩以及撤退道路、預警報警系統等。這樣,沿淮四個湖洼蓄洪區和22個行洪區應運而生,一起形成了淮河流域數十年抗洪救災的基本保障,構筑起沿淮城市、工礦企業和鐵路交通的堅強防線。
此外,在水利部的統籌協調下,沿淮各省相繼實施擴大和整治淮河干流河道,建設堤防水閘,鞏固和擴大淮河下游洪水出路等一系列治淮方略。例如,通過開挖新汴河、茨淮新河和懷洪新河等河,一定程度分擔了淮河干流防洪的壓力;通過興修加固淮北大堤等重要堤防及淮南、蚌埠等城市圈堤,大大提高了這些工礦城市保護區防洪的標準;整治淮河入江水道,擴大入江能力;開挖分淮入沂、蘇北灌溉總渠河道等,提高防洪除澇標準,在很大程度上實現了淮河綜合治理。
傅作義的治淮工作風格
在長達23年的水利部(曾更名水利電力部)部長任職經歷中,傅作義始終堅持自己的工作方式、方法——求真務實,注重調查研究;尊重科學,強調集思廣益;作風樸實,居功而不自傲。這不僅僅體現在治淮工程上,也體現在治黃等水利事業中,可以說是貫徹于他的水利事業,從而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工作風格。
擔任新中國水利部部長后,傅作義常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我國水利建設任務很重。在水利問題上,我還是個‘門外漢’,要不辜負毛主席和中國共產黨的信任,光坐辦公室不成,得多下去了解情況,向群眾學習,努力做好工作。”為此,他主張深入調查研究,開展實地考察。在治理淮河的過程中,傅作義多次帶隊到救災和水利建設一線,了解情況,征求當地有關人員的意見,看望慰問民眾及受災的群眾。1951年3月17日,傅作義首次赴淮河上中下游考察,歷時49天。在去洪澤湖蔣壩途中,有約15公里路程汽車無法通行,幾次出現險情,他堅持和大家一起步行。
在水利部部長任上,傅作義始終以水利事業“門外漢”的角色,謙虛謹慎、集思廣益。他面對問題不是用“一刀切”來解決,而是根據當地狀況,結合科學數據、專家意見等,經充分論證,選擇最佳的方法解決問題。在首次赴淮河考察時,傅作義來到位于河南省舞鋼市境內淮河上游洪河支流滾河岸邊,并向專家征求意見,決定在哪個位置建一座大壩;此后,又經過多次論證,還請來德國、匈牙利、捷克等5個國家的水利專家,最終建成了著名的石漫灘水壩。
第一次考察淮河后,傅作義于同年6月底向政務院詳細匯報了自己考察淮河的情況。1952年4月中旬,傅作義第二次考察淮河,對淮河中下游地區進行了認真仔細地考察。1955年6月初,傅作義第三次考察淮河治理工程,隨同這次考察的還有兩名蘇聯專家,主要考察淮河中下游在建的幾個水庫。在信陽,他聽取了當地負責人的匯報,實地考察了南灣水庫的工程情況和進度,慰問了施工人員。據當時為傅作義等人服務的孔繁家回憶,這一次,傅作義等人在信陽共停留7天,大部分時間在南灣水庫,幫助解決了很多問題,如設計上提高了防洪標準,擴寬了溢洪道,提供了隧洞、溢洪道、閘門的啟閉全套設備和一些重型機械,加快了工程進度,并提高了移民補助標準。
傅作義在國家水利事業建設發展過程中,進一步加深了對中國共產黨的了解,增強了對社會主義制度的熱愛。他第一次到治淮工地考察時,看到沿途熱火朝天的治淮場面,就被深深地感動。他在文章中寫道:“歷史上沒有一個政府,曾經把一個政令、一個運動、一個治水的工作,深入普遍到這樣家喻戶曉的程度,這是一個空前的組織力量。依靠共產黨的領導,人民政府是深深地扎根在每一個角落、每一塊土地、每一個人心的深處,因此,人民政府的力量是不可搖撼的偉大。有了毛主席和共產黨,我們不僅能夠治好淮河,更能夠做好一切應該做好的事情。”
1951年11月13日,傅作義在《人民日報》上發表題為《毛主席的領導決定了治淮工程的勝利》的文章,通過他在治淮工程中的親身體會和新舊社會的比較,滿懷激情地、真切地謳歌了中國共產黨和毛澤東。1959年2月,傅作義在給毛澤東的信中寫道:“我對這種興旺的局面,熱愛之情,非言語所能形容。”
在全國人民的有力支援下,治理淮河第一期工程于1950年11月底開工,次年7月下旬全部完工,保證了1951年淮河流域的豐收。1952年7月,治淮二期工程結束。到1957年冬,國家共投入資金12.4億元,治理大小河道175條,修建水庫9座,庫容量316億立方米,還修建堤防4600余公里,極大地提高了防洪泄洪能力。
(摘自《團結報》梁家貴、王舒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