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王世渝：數字經濟形態下的投資新規律

作為一個新的經濟形態，數字經濟將改變工業經濟形態供應、生產、分配、消費的方式和進程，但是也面臨著一系列問題。比如，誕生于工業經濟時代的價值投資理論和方法還能在數字經濟時代延續嗎？工業經濟時代的價值投資對公司的理解、評價、估值還能夠精準地評價數字經濟時代的公司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本期《現代商業銀行·財富生活》邀請到著名投資銀行家、并購專家、《數字蘗變：數字經濟時代價值投資與資本市場重構》的作者王世渝先生，與我們共話數字經濟形態下的投資新規律。

《現代商業銀行·財富生活》：您在新書《數字蘗變》的前言中寫道，“400多年來創建和形成的資本市場將會迎來一次剛剛開始、持續的顛覆和創新”，我們怎么理解這句話？

王世渝：過去解讀人類社會的進程比較偏重科技推動的力量，強調工業革命推動人類社會的進步，從而忽略了制度創新。其實推動工業革命的背后離不開制度創新，正是因為經濟制度創新，產生了對于生產效率的需求才有了蒸汽機的發明，讓科技和制度結合促進生產力發展，推動經濟發展帶來人類文明進步和繁榮。現代公司制、復式記賬法、資本的形成和交易集中了資本的力量可以推動科技創新與工業革命。從那個時候開始逐漸創建并形成了龐大的資本市場體系。

幾百年來，科技、制度與工業化相互作用形成的這個龐大的體系是工業化的產物，是工業經濟形態的根本表現。

我們創建的上市公司數字化價值投資體系（DVI）在連續幾年的研究分析中發現，從第一個股份公司誕生以來四百多年所形成的龐大體系正在醞釀一個結構性、規律性、本質性變化。這就是由通信、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縱橫交錯的綜合性、系統性、協同性數字科技產業和數字科技體系正在對幾百年來所形成的工業經濟形態進行持續、快速、顛覆性重構。這種重構讓我們看到公司將被數字化商業組織改變，資本與資產數字化及數據要素資產發生蘗變，股票投資交易秩序會在人工智能技術和RWA等數字金融交易與ETF這樣的創新交易機制影響下，發生巨變。數字經濟形態下，資本市場有可能改變資本的形成、資本積聚、資本表達、資本交易的本質，從而導致整個資本市場的蘗變。資本市場將不再是工業經濟形態下的資本市場。

《現代商業銀行·財富生活》：工業經濟時代價值投資的基本邏輯，還成立嗎？

王世渝：工業經濟時代的價值投資邏輯已經誕生運行90年，這個邏輯目前還存在，甚至很長時間都存在。但是這個邏輯在對所有上市公司估值進程中的比重會越來越小。隨著數字化、智能化進程的加快，工業經濟時代價值投資邏輯會逐漸被數字經濟時代價值投資邏輯替代，從而形成豐富的數字化價值投資估值體系。

《現代商業銀行·財富生活》：價值投資的這一進化過程主要受什么影響？

王世渝：價值投資的進化或者形成數字化價值投資體系，主要取決于上市公司在數字經濟時代創造價值的方法演變進程。

目前已經有超過20%的上市公司已經不是工業經濟時代的上市公司，這個比例還在增加。同時，傳統產業上市公司的數字化也在加快，目前只有不到28%的上市公司和數字化沒有關系或者沒有披露。

上市公司數字化程度和速度決定了價值投資的進化速度。

《現代商業銀行·財富生活》：對投資者來說，這樣的變局之中存在怎樣的投資機遇？

王世渝：這樣的變化對于投資者來說，最重要的是發現新的估值邏輯。工業經濟時代注重個股的投資估值分析很難在數字經濟時代管用，科技的發展和快速迭代也很難讓投資者非常專業地確定單一公司估值，所以未來的投資機會在于發現上市公司的分類組合及分類組合構建的股票指數。將這些股票指數與ETF結合創造組合投資、一攬子投資機會，才會提高投資收益并降低投資風險。

《現代商業銀行·財富生活》：對于ETF近年來的快速崛起，您怎么看？隨著數字科技的不斷迭代升級，ETF將走向何方？

王世渝：ETF誕生30年左右，全球總規模在2023年已經達到11萬億美元，發展速度很快。但是，大家只是注意到ETF的快速發展，沒有注意到為什么會這樣突飛猛進。

背后的根本原因就是科技變化甚至主要是數字科技變化帶來的。主動投資買不過被動投資，單一投資買不過基金經理，基金經理買不過量化交易就是本質邏輯。但是量化交易的底層邏輯如果停留在傳統指數編制基礎上，量化技術也只能是技術工具，必須有符合數字經濟時代的估值邏輯評價的成分股指數才能讓ETF更有生命力，更符合數字經濟時代趨勢。

《現代商業銀行·財富生活》：您曾在一個月時間里看了超過1500份年報，在大量的閱讀中看到了趨勢和未來。對于如何在年報中獲取有價值的信息，您有什么建議？

王世渝：是的，我們每年都這樣高密度閱讀年報進行學術研究，目的是發現規律。

我覺得首先是監管機構應該看到數字化在改變上市公司價值創造方式，投資者需要去發現上市公司新的估值邏輯，應當要求上市公司披露數字化進程和數字化對公司經營帶來的變化，讓大家有機會獲得更豐富的信息。同時投資者需要關注上市公司和數字化體系的聯系，而不是孤立地看一個上市公司。發現和分析上市公司和上市公司新的分類組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