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理論視域下中國式現代化的三重邏輯及其原創性貢獻

摘要：馬克思主義從科技、制度以及人的發展三重邏輯構建了“現代化”經典理論。把握和理解中國式現代化的深刻意蘊和本質內涵，亦應從現代科技、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以及人的現代化和全面發展三個維度建立起理論框架和邏輯體系。中國式現代化是經典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國情結合、與中國傳統結合的理論創新與實踐典范。它繼承并拓展了經典論述的內涵，回應了經典論述的批判理論，驗證了經典論述的科學預言，也揭示了人類社會現代化的本質規律，凝聚形成新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開創了人類文明新形態。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馬克思主義；邏輯；科技；制度；人的發展

中圖分類號：A8；D6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2096-5982（2024）10-0036-06

一般認為，“現代化”“現代性”是一個動態發展并具有鮮明時代特色的概念。（1） 20世紀90年代以來，在經歷美蘇爭霸、東歐劇變和蘇聯解體后，以美歐為主的西方資本主義現代化模式一度占據壟斷地位。隨著中國的崛起，中國式現代化蓄勢發力，在國際社會的影響力與日俱增。與西方現代化不同，中國式現代化本質上是社會主義現代化，伴隨著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不斷前進發展。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實踐告訴我們，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歸根到底是馬克思主義行，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行。”（2）理解和闡釋中國式現代化的深刻內涵，必須回溯馬克思主義的現代化理論，在動態發展中把握中國式現代化的核心要義，從而揭示中國式現代化的深遠世界意義和原創性貢獻。

一、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現代化理論的闡釋

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現代化”“現代性”進行了深入的闡述。但是，馬克思恩格斯并沒有對“現代化”內涵進行專門界定，而是將其分散于經典著作的不同領域。僅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就以“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現代大工業”“現代生產力”“現代生產關系”等多個概念、多重角度研究“現代化”。縱觀馬克思主義經典論述，馬克思恩格斯最先從其所處時代最顯見的工業革命開始，研究現代技術革命帶來的深刻影響，進而研究資本主義制度在西方社會的確立過程，最后通過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從人的全面發展角度闡釋人類社會發展規律和終極目標。因此，“從唯物史觀看，現代化表達了現代技術變遷、制度變遷以及人的發展”（3）三重邏輯。換句話說，技術、制度、人的發展三維視角，為認識和理解馬克思主義現代化理論，提供了由近到遠、由表及里的邏輯框架。

首先，從技術層面看，經典作家認為，現代化是由科技革新特別是機器大工業生產所帶來的社會生產力的飛速發展和社會面貌的巨大變化。在馬克思看來，技術及其物化工具“是人類的手創造出來的人類頭腦的器官，是物化的知識力量”（4）。這種力量應用于生產，使得“整個生產過程不是從屬于工人的直接技巧，而是表現為科學在工藝上的應用”（5）。在技術革命浪潮中，機器大生產代替了手工業工場，催生了現代生產方式。這個轉換過程極大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也奠定了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的整個基礎（6），推動形成了“現代化的世界市場”和“現代化大工業城市”（7）。恩格斯明確指出：“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8）可見，馬克思恩格斯充分肯定科學技術在推動歷史發展進程中的重要作用。以此視角，在史無前例地征服自然界的基礎上，“現代化”本質內涵的外在表現就是技術革命開創了工業化時代。

其次，從制度層面看，經典作家將現代化與資本主義制度發展聯系在一起。馬克思在研究社會形態變遷時，即以“現代（化）”一詞指征資本主義制度的確立過程。馬克思曾將社會形態分為亞細亞的、古希臘羅馬的、封建的以及“現代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等五個形態。（9）馬克思在《資本論》開篇就指出：“本書的最終目的就是揭示現代社會的經濟運動規律。”（10）基于五種社會形態理論，馬克思這里的“現代社會”就是指稱資本主義社會。它不僅與“過去”相對，具有時間意義，也與“傳統社會”相對，具有社會特征的特定內涵。在資本主義社會，“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時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11） 。從歷史唯物主義觀點出發，馬克思主義就此認為資本主義社會相對傳統社會具有進步性，它開創現代文明，是現代文明的最初寓意。所以說，馬克思主義的“現代化”是起始于資本主義制度帶來的社會文明形態。

最后，從人的發展層面看，馬克思主義認為現代化本質上是人的現代化。馬克思將人的發展在人類歷史圖景中分為“人的依賴關系、物的依賴關系以及人的全面發展”三個階段。現代化就是三種人類形態依次遞進并最終進入人的個性自由發展的漫長過程。馬克思所處時代的“現代化”，就是擺脫人的依賴關系，進入物的依賴性，即“家長制的，古代的（以及封建的）狀態隨著商業、奢侈、貨幣、交換價值的發展而沒落下去，現代社會則隨著這些東西同步發展起來”（12） 。相對人的依賴關系，物的依賴性排除了固定的、直接的統治和順從關系，在名義上使得個體成為人身自由的“獨立”個人，這對最終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推動人的現代化進程具有積極的作用。

從以上三個維度分析來看，馬克思和恩格斯以“現代”一詞肯定資本主義現代化的歷史必然性與進步性。但是，經典作家們對“現代化”概念的論述并未停留于此，而是以此為起點，對資本主義現代化進行進一步反思和批判。首先是對資本主義機器大生產及其技術中心主義進行批判。馬克思認為，技術理性帶來的社會生產力發展是以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為代價的，一個明顯的例子就是技術應用“破壞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條件”（13）。其次，對資本邏輯的批評是馬克思主義批判理論的內核。《共產黨宣言》斷言“現代性的理性與資本結合后，會褻瀆一切職業的神圣性”（14）。資本追求利潤的本質屬性，在技術理性的加持下，暴露資本的反動與血腥一面，通過殖民掠奪和經濟拜物教揭示資本主義剝削關系的本質（15）， 個人被異化于資本積累或機器生產的流水線上。最后，馬克思主義認為，資本主義不是現代化的唯一道路，更不是現代化的路徑依賴。真正的現代化之路是要跨越“卡夫丁峽谷”，打破資本主義的掠奪與剝削關系，通過無產階級政黨領導下的革命斗爭，開辟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道路，最終實現人的現代化和全面發展。

二、中國式現代化的三重邏輯

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就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在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上摸索前進。經過70余年的發展，中國式現代化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在經濟社會發展和社會安全穩定上持續創造“奇跡”，蹄疾步穩地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征程。本質上看，中國式現代化是從技術、制度和人的發展三個層面對經典馬克思主義的繼承和發展，是中國化、時代化的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大地上的生動實踐，具有馬克思主義的內在邏輯和基本特征。

（一）以科學技術創新驅動新時代中國社會現代化進程

科學技術不斷發展是現代化最顯著的特征。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視察期間指出：“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16）大力發展新質生產力最關鍵的是通過關鍵性、顛覆性技術突破，推動生產要素全新配置，產業深度迭代轉型。可見，科技創新始終是中國式現代化第一動力。從上世紀提出“四個現代化”，到當前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科技現代化都是我國現代化建設的重要內容。中國式現代化就是要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17），以科技創新驅動高質量發展。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始終堅持科技自強自立，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持續推動科技發展與國家戰略、社會經濟緊密結合，在量子信息、材料、空間科學等基礎研究領域取得一批重大原創成果，載人航天、量子計算、深空深海探測等關鍵核心技術實現突破。據報道，中國創新能力持續提升，2023年已在全球排名中位列第12位，成功邁進創新型國家行列。（18）科技強勁發展推動了經濟發展，創造了巨大社會物質財富，特別是近年來，我國在高鐵、5G通訊、人工智能、清潔能源等國計民生領域取得實用型創新成果，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現代”氣息充滿社會，中國社會面貌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另一方面，“中國以非常全面的方式創建創新生態系統”（19），這是我國創新能力持續提升的一個重要因素。這不僅表現為一個開放、穩定的創新成果轉化體系，更重要的是實現了科技發展與生態建設同步，促進了人與自然和諧發展。中國式現代化不以犧牲生態文明為代價，而是堅持包含生態文明建設在內的“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堅持“兩山”理論，致力于建設美麗的中國圖景和綠色家園，構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20）

（二）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不斷豐富和發展社會主義的制度體系

在無產階級政黨的領導下實行社會主義制度，是中國式現代化與西方現代化的本質區別，也是擺脫資本主義制度壓迫剝削與血腥掠奪的根本保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是一個有機統一的整體。首先，堅持中國共產黨的全面領導是其根本領導制度，具有統領地位。經過百余年的發展，中國共產黨已成功探索出將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中國國情緊密結合、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成功與否的根本保證。其次，中國式現代化是以堅持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以及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收入分配制度。這是擺脫“資本”無限追求利潤的本性，建立社會主義新型經濟關系和發揮社會主義集中力量辦大事顯著優勢的經濟基礎。最后，中國式現代化制度體系是堅持國家一切權力屬于人民，支持和保證人民通過人民代表大會行使國家權力。（21）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我國根本政治制度，是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的重要保證，更是推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制度實踐形式。（22） 而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民族區域自治、基層群眾自治等三大制度，共同組成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模式，彰顯我國政治制度的特點與優勢，開創了與西方資本主義制度截然不同的政治文明道路。

（三）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全面推進人的現代化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人民是決定性力量。（23） 中國式現代化的最終目標和最高價值就是要推進人的現代化，促進人的全面發展，這是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文明形態發展的應有之義。首先，中國式現代化從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兩個層面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物質文明是基礎，是技術層面的內容，而精神文明是人的全面發展的重要保障。豐富人民精神世界，發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進而擺脫資本主義“人的依賴關系、物的異化關系”是中國式現代化的一個重要目標。其次，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內涵與本質，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外在表現。（24）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經過持續努力，打贏了脫貧攻堅戰，在一個人口規模巨大的國家消除了絕對貧困。中國式現代化就是要跳出“中等收入國家陷阱”，消除兩極分化，實現全體人民的共同富裕。最后，中國式現代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人類發展新形態。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不走“國強必霸”的西方殖民主義的老路，而是基于中華民族“和而不同”內生基因，堅持“思想自信和實踐自覺”（25） 的有機統一，堅持國家主體利益與全球共同利益有機統一，堅持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與人類共同命運有機統一，為全世界人民的福祉建設一個“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26） 。

三、中國式現代化對繼承與發展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貢獻

毋庸置疑，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特別是黨的十八以來，黨領導全國各族人民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與新時代中國國情相結合，推進新時代中國式現代化的偉大實踐，“取得歷史性成就、發生歷史性變革”（27） 。實踐沒有止境，理論創新也沒有止境。（28） 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成功，是經典馬克思主義的實踐驗證，更是對馬克思主義現代化理論的豐富或拓展，對人類社會發展理論具有原創性貢獻。

（一）中國式現代化拓展經典馬克思主義關于“現代化”的內涵，揭示了新時代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本質規律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沒有一種思想理論能達到馬克思主義的高度。”（29） 的確，馬克思主義不僅具有理論意義，更具有實踐意義，對世界無產階級革命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產生了深刻影響。馬克思恩格斯關于“現代化”的論述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理論基石，其核心理念在中國式現代化道路中得以繼承和拓展。這種繼承與拓展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體現為“八個明確”（后發展為“十個明確”）的基本內涵和“十四個堅持”的基本方略；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彰顯于中國式現代化本質要求及其五個方面特征的理論概括。這些新思想、新理念、新論斷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共產黨人，在革命實踐中對科學社會主義規律的正確認識，是對中國基本國情、當代中國歷史方位的準確把握，是回答“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時代之問”的理論概括和實踐探索。就基本內涵來看，中國式現代化仍然追尋于經典馬克思主義關于“現代化”三維度的闡釋，并以此基本框架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廈的“四梁八柱”。具體來說，中國式現代化第一層次仍然是堅持以科技創新驅動社會發展，以“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堅持深化改革開放和新發展理念等系列戰略部署，實現科技自立自強，推進創新型國家建設進程，引領世界發展潮流。第二層次是以基本經濟制度、全過程人民民主、依法治國、管黨治軍、大國外交路線等一系列制度安排，將馬克思主義關于社會主義制度理論扎根于新時代中國基本國情之中，確保社會主義方向。第三層次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實現共同富裕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等一系列價值目標，在物質文明巨大發展的基礎上，促進人的現代化和全面發展，將馬克思主義的終極關懷詮釋于新時代中國大地。

中國式現代化不是止步于“現代化”的三維度闡釋，而是結合時間和空間特征，進一步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現代化理論。從時間維度上看，基于所處的年代，馬克思恩格斯認為現代化是伴隨著資本主義確立而到來的，并從唯物史觀出發論述了“人類社會發展是由低級到高級、由片面到全面的發展過程”（30）。中國式現代化是一個動態發展的概念，它溯源于馬克思主義所處的工業化時代，立足于當今中國和世界發展的歷史方位，最后統一于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當今國際社會變亂叢生，與馬克思主義誕生前后的世界大相徑庭，當今“世界怎么了、我們怎么辦”的時代之問引發人類社會的深度思考。70余年的建設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人類歷史發展基本規律的基礎上，詮釋了“中國之治”的成功密碼，解決了中國社會不同歷史時期“為什么發展、發展什么、怎么發展”的根本性問題，描繪了全體中國人民所期盼的共同愿景和宏偉藍圖，并以胸懷天下的大國使命回應了時代之問、世界關切，為國際社會提供多維度的中國智慧、中國方案。（31）

從空間角度來看，在經典馬克思主義現代化理論中存有“現代化一般”和“現代化個別”兩個相對獨立的概念。（32） 馬克思恩格斯研究現代社會發展時將目光投入當時的西方資本主義社會及其機器大工業生產的社會生產方式，但同時更強調資本主義現代化與將來社會主義現代化的一般聯系與本質區別。中國式現代化正在打破西方話語體系的囹圄，基于當下的中國國情和中國實際，開創性地實現并拓展了“現代化一般”和“現代化個別”的辯證統一關系。中國式現代化既遵循著世界各國現代化道路的普遍規律，更重要的是走出了適合自身國情的中國特色。（33） 基于共同特征，中國式現代化強調要實現教育強國、科技強國、人才強國、文化強國、體育強國等共同目標和一般規律；而基于中國實際和傳統文化特征，中國式現代化又特別強調要“從國情出發想問題、作決策、辦事情” （34） ，充分考量“人口規模巨大”“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統一多民族國家”等基本國情，針對性做出諸如加快鄉村振興、西部大開發、脫貧攻堅、推進區域協調發展等一系列部署安排，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引領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

（二）中國式現代化回應了經典馬克思主義的批判理論，凝聚形成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世界觀和方法論

馬克思主義現代化理論是辯證的，是肯定現代化積極作用和批判資本主義現代化消極因素的辯證統一。通過對資本主義現代化的批判，馬克思恩格斯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增殖的血腥過程和生態代價，揭示基于資本的剝削關系及人的異化的本源，從而全面闡釋和科學預見實現科學社會主義的歷史必然性。“否定意味著新舊事物的決裂，舊事物向新事物的轉折。”（35） 新事物本身必須具有舊事物不具備的進步因素，才可能順利代替舊事物。作為新事物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必然要對資本主義現代化道路進行全面反思，也必然要辯證地、系統地回應馬克思恩格斯對資本主義現代化的批判，從而推動新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的形成。

馬克思主義批判理論是建立在對資本主義觀察、思考、解釋的過程之中，是屬于“是什么”的世界觀層面，并以此形成對“怎么做”的方法論指導。要深刻理解和把握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最根本的就要把握好其中的世界觀和方法論。（36） 從前文論述來看，中國式現代化既蘊含著對“是什么、為什么”等根本問題的認識和看法，也含有對“怎么做”的實踐反思和理論總結，體現了世界觀和方法論的辯證統一。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解決中國的問題，提出解決人類問題的中國方案，要堅持中國人的世界觀、方法論。”（37） 新時代新征程，必須堅持人民至上、必須堅持自信自立、必須堅持守正創新、必須堅持問題導向、必須堅持系統觀念、必須堅持胸懷天下。這“六個必須堅持”科學總結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根本立場、精神特質、思維方法等一系列重大問題，是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結合中國實際、結合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哲學概括和最新典范。（38）

“六個必須堅持”作為一個整體被集中提出來，有其內在邏輯和關聯性。人民至上是根本立場和價值目標，是唯物史觀最終落腳點；自信自立是內在風格和精神特質，體現物質世界與精神世界辯證統一關系；守正創新是思維方法和理論品格，是實事求是、與時俱進的理論表述；問題導向是基本路徑和工作方法，是運用實踐論解決實際問題的方法指引；系統觀念是認知方法和思維格局，體現辯證法的具體運用；胸懷天下是世界眼光和思想境界，是馬克思主義對人類社會總體看法的基本表達方式。（39）

世界觀和方法論相輔相成，無法截然分開。“六個必須堅持”整體疊加運用，既回應馬克思主義批判理論，打破資本主義舊體系舊框架，避免資本主義現代化過程中的多重悖論，又貫穿于中國式現代化全過程，推動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新體系新框架。在技術層面，“六個必須堅持”在強調“創新”的同時，突出人民利益、全人類福祉，通過系統布局、問題引領，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破解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難題，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在制度層面，“六個必須堅持”蘊藏于社會經濟發展、國家治理體系等各個領域。在這個基礎薄弱、人口規模巨大的國度，中國式現代化從哲學高度思考和探索擺脫資本主義“問題鏈”的道路。特別是黨的十八以來，聚焦民生福祉，打贏了防范化解重大風險、精準脫貧、污染防治三大攻堅戰，開創了中華民族和平崛起和偉大復興的道路。在人的發展和社會發展終極目標方面，“六個必須堅持”指引堅持和發展馬克思恩格斯關于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基本理論，不斷鞏固和加強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基礎，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在促進共同富裕的基礎上，始終把共產主義的普遍真理和共性規律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統一起來，同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統一起來（40）， 最終實現人的全面發展。

（三）中國式現代化驗證經典馬克思主義的預言，開創了人類文明新形態

經典作家們關于社會革命與科學社會主義曾有兩個預言：一是資本主義必然滅亡、社會主義必然勝利；二是“帝國主義戰線的鏈條通常一定要在它最薄弱的環節被突破”（41） ，社會主義革命可能首先會在經濟文化落后國家取得勝利，不發達國家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成為一種可能。（42） 如果說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是馬克思恩格斯關于社會主義革命預言的驗證，那么中國式現代化的偉大成功就是其關于科學社會主義預言的驗證。如前所述，在馬克思的五種社會形態理論中，資本主義社會無疑是社會形態發展的一個拐點，因為資本主義“所有這一切產生了歷史發展的一個新階段”（43），也標志著人類社會從傳統社會走向“現代”社會。然而，資本主義文明只是相對于封建社會是一種進步，其自身因擺脫不了的頑疾而被馬克思猛烈批判。當前，由于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受挫等現實因素影響，西方掌握了世界話語體系的領導權，主張資本主義現代化具有普遍價值。有西方學者認為“現代化”始于17世紀的西歐，再擴散到北美、歐洲其他區域，直到20世紀初才邁向亞洲、南美以及非洲國家。（44） 甚至有激進者直接叫囂“整個非西方世界都將以西方世界為榜樣而被‘西方化’”（45）。

中國式現代化的成功有力證明了現代化不等于西方化，西方文明也并不是人類文明的唯一選項。中國式現代化不同于西方現代化，其本質是馬克思主義的現代化理論在中國社會的偉大實踐。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用幾十年時間走過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幾百年的現代化建設歷程，將一個落后國家建設成為經濟總量位居世界第二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從現代化過程來看，中國式現代化遵循人類歷史和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堅守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人類共同理想與價值追求，扎根于中國大地，立足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了巨大的社會財富和精神財富，實現了現代化道路的思維創新、理論創新、制度創新和實踐創新。從現代化結果來看，中國式現代化在實現經濟社會穩步發展的同時，擺脫了資本主義固有頑疾，成功跨越了資本主義的“卡夫丁峽谷”，開創了不同于西方社會的人類文明新形態。

中國式現代化開辟了人的全面發展和全人類自由解放的新路徑，將真正邁向馬克思所構想的“自由人聯合體”和“真正共同體”（46） 的宏偉圖景。中國式現代化沒有完結時，永遠在探索新征程的道路上。隨著國家創新能力持續增強和國際影響力穩步提升，中國式現代化將徹底打破“文明沖突論”“西方中心論”和“零和博弈論”等西方理論體系，以其鮮明的價值立場和深邃的內涵，繼續展現其強大的生命力、涵化力，彰顯社會主義制度的巨大優越性，為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持續發展、豐富和拓展人類文明新形態，不斷輸入新理念，注入新能量，激發新動力。

注釋：

（1） 周文、肖玉飛：《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獨特內涵、鮮明特征與世界意義》，《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22年第5期。

（2）（17）（20）（24）（27）（33）（34）（36） 《習近平著作選讀》第1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14、29、18—19、19、5、18、18、16頁。

（3）（46） 黃建軍、王若齊：《唯物史觀視域下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屬性與原創性貢獻》，《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4期。

（4）（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19、210頁。

（6）（7）（8）（11）（14）（43）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3、418、602、33—36、2、410頁。

（9）（12）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92、52頁。

（10）（13）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0、15頁。

（15） 張一兵：《經濟拜物教批判與科學的異化概念——〈資本論〉第1卷（德文第一版）研究》，《天津社會科學》2023年第1期。

（16） 《習近平在黑龍江考察時強調 牢牢把握在國家發展大局中的戰略定位 奮力開創黑龍江高質量發展新局面》，《人民日報》2023年9月9日。

（18） 易歆：《2023年全球創新指數發布 中國位居第12位》，環球網2024年1月8日。

（19） 佘惠敏：《中國創新能力排名為何穩步提升》，《經濟日報》2022年10月11日。

（21）（40） 《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 521、162頁。

（22） 詹國輝、王嘯宇：《中國式現代化：本質內涵、特征意蘊與路徑選擇》，《理論月刊》2023年第4期。

（23） 習近平：《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的講話》，《中國人大》2023年第6期。

（25） 習近平：《堅守初心 共促發展 開啟亞太合作新篇章》，《人民日報》2022年11月18日。

（26）（28）（29） 《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46、21、65頁。

（30）（32） 嚴書翰：《中國式現代化是馬克思恩格斯現代化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重大成果》，《馬克思主義研究》2022年第12期。

（31） 謝彬彬、喬繼紅：《以中國之治作答時代之問——新時代中國為人類發展進步作出探索和貢獻》，新華網2023年3月24日。

（3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413頁。

（37） 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6年5月19日。

（38） 張峰：《“兩個結合”視野下的“ 六個必須堅持”》，《湖南社會科學》2023年第2期。

（39） 張雷聲、李夢云：《深刻理解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六個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23年第2期。

（41） 《斯大林選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07頁。

（42）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 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62頁。

（44） 艾森斯塔德：《現代化：抗拒與變遷》，張旅平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1頁。

（45） 羅榮渠：《現代化新論——世界與中國的現代化進程》，商務印書館2004年版，第29頁。

作者簡介：譚勝，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犯罪學學院副教授，北京，100875。

（責任編輯 木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