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少將劉毓標在皖浙贛邊區的革命歲月

劉毓標（1908—1997），江西省橫峰縣葛源村人。1927年參加弋橫暴動，1930年冬由共青團員轉為共產黨員。1931年后歷任葛源區委書記、化婺德縣委組織部部長、皖南特委委員兼歙縣縣委書記、太平中心縣委書記、皖南紅軍獨立團政委。抗日戰爭時期，歷任新四軍江北指揮部教導大隊政委、新四軍二師教導團政委。解放戰爭時期，歷任華東野戰軍十一縱三十一旅、三十二旅政委，二十九軍政治部主任等職。新中國成立后，歷任二十九軍政委、華東軍區裝甲兵部隊政委等職，曾率坦克部隊參加抗美援朝。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1997年4月25日病逝于南京。本文選取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劉毓標在皖浙贛地區的革命經歷，以饗讀者。

奉命奔赴皖南工作

1934年1月，劉毓標受黨組織委派到閩浙贛省委共產主義學校訓練班學習，隨后于當年4月被派往中共皖南特委工作。臨行前，閩浙贛省委書記方志敏找他談話，一同被談話的還有皖南特委委員陳直齋。方志敏說：“為了擴大蘇區，打破敵人封鎖，派你們到皖南去工作。皖南的反動統治、白色恐怖很嚴重，但人民群眾起來革命的愿望很強烈。這些地方我們有工作基礎，皖南有個秘密特委，特委書記李杰三魄力比較小，軟綿綿的，去了半年，局面沒打開，有些工作僅限于縣城和較大集鎮。你們到了皖南，工作要向農村發展，到勞苦大眾中去。當然，城鎮工作也需要，但重點要放在農村。皖南離贛東北蘇區比較遠，交通不便，工作是有困難的，經濟上接濟不上你們，要自找職業維持生活。”

談話后，劉毓標與陳直齋等4人就從暖水（今德興市龍頭鄉暖水村）出發，在皖南特委派出的扮作挑貨郎的交通員的接應下，順利抵達皖南特委駐地屯溪。到屯溪后，4人分開住宿，劉毓標和陳直齋住在一個飯店里。第二天晚上，李杰三來飯店與他倆見面。兩人匯報了省委及方志敏的談話情況。李杰三要求劉毓標、陳直齋擔任皖南特委會委員，并將劉毓標分配到歙縣擔任縣委書記。

劉毓標在歙縣擔任縣委書記的時間不到兩個月。他先是住在一個小集鎮的轎行里。當地的轎夫以湖北人為多，也有安徽潛山、岳西人，他們大都在家鄉參加過暴動，失敗后跑到這里靠干苦力掙點錢維持生活。于是，劉毓標在轎行里建立起黨的組織，同時也有群眾組織。劉毓標在轎行里住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之后，他換到一家小店鋪里當伙計。這家賣炸油條、稀飯的店鋪，就開在歙縣縣城邊的區公所附近，店主夫婦是兩位青年團員，劉毓標作為伙計經常出去賣油條，以此為掩護開展革命工作。他的工作頗有成效，在縣保安中隊發展了七八名黨員，建立了一個支部，在兩所小學里也建立了黨的組織。

后來，劉毓標又被派往太平（今黃山區）工作。李杰三與他到設在屯溪街上的一家中藥店（皖南特委機關駐地）里談話，李杰三說：“我們的工作要向農村發展，現在要在太平建立一個領導中心，在太平、石埭（今石臺縣）、涇縣、黟縣、祁門五縣開展工作，你擔任中心縣委書記。太平有縣委，設在拜祭堂，組織有了發展，在農村有了基礎。涇縣有黨的組織，黟縣、祁門也發展了組織，石埭有一個支部，這些地方離屯溪遠，交通聯系不便。你要在太平縣委這個基礎上，建立中心縣委，使我們的工作從太平、黟縣、祁門、石埭逐漸向青陽、貴池一帶發展，使太平中心縣委成為皖南特委開展工作的有力助手。”

1934年6月，皖南特委派了一個交通員帶著劉毓標從歙縣潛口（現屬徽州區）來到太平縣的佘溪，紅軍的交通站就設在那兒。可是到了以后才知道，國民黨太平縣保安隊就駐在佘溪，那里的黨組織已遭到破壞，交通站轉移了。交通員就把劉毓標帶到佘溪東南大山里一個燒炭的窯里去住了七八天，最后終于找到了交通站，隨后，交通員把劉毓標帶到拜祭堂。拜祭堂一帶有好幾個小村子，還有一所學校，那里基礎條件很好，沒有國民黨軍隊，也沒有土豪劣紳，都是貧苦農民。劉毓標在那里成立了太平中心縣委并擔任中心縣委書記，縣委機關就設在拜祭堂，以學校為據點，工作范圍包括太平、黟縣、祁門、石埭、涇縣等地，革命活動開展得紅紅火火。

有力領導柯村暴動

1934年夏，柯村地區遭遇百年未遇的特大旱災，“秋收不及五成”。土豪劣紳見農民難以償還租債，就勾結國民黨太平縣政府的爪牙逼租逼債，廣大農民掙扎在生死線上，反抗呼聲愈來愈強烈。太平中心縣委研究決定，以暴動的形式反抗逼租逼債。在向李杰三匯報后，7月底，中心縣委派出兩路交通，一路到皖南特委，一路到閩浙贛省委，把暴動的原因、范圍、準備情況向上級報告，還提出請求省委幫助解決武裝和干部兩個問題。這是由于縣委沒有什么武裝力量，需要省委的支持；另外，暴動后要分土地，要建立蘇維埃政權，要做群眾工作，需要干部。這些都需要省委盡快幫助解決。省委很快派交通員帶來一封密信，叫他們做好準備，等武器裝備和干部到位就發起暴動。收到省委密信后，中心縣委又在拜祭堂開了兩天會，討論如何做好暴動的準備，并研究了一些具體問題。

8月中旬，一名地下交通員在送信途中不幸被捕犧牲，他所送的密信被搜了去，暴動的消息也隨之泄露。情況突變，劉毓標等人決定不等省委派出的干部和武裝到達，提前舉行暴動。8月21日，暴動在以柯村為中心、方圓百余里的范圍內展開，數千余名農民群眾在黨組織的帶領下，捉拿土豪劣紳，搗毀國民黨區（鄉）公所，繳槍300余支。廣大勞苦群眾開倉分糧，燒毀地契債據，暴動取得了初步勝利。

暴動后的兩三天，由閩浙贛省委派出的以寧春生為政委、由紅軍挺進隊和干部300多人組成的支援隊伍到達柯村地區。在中心縣委擴大會議上，寧春生傳達閩浙贛省委指示，研究暴動后的工作。會后，柯村建立了皖南蘇維埃政府。太平中心縣委由拜祭堂遷到柯村，設有組織部、宣傳部、婦女部。皖南蘇維埃政府成立后，其主要工作包括：消滅反動勢力，消滅敵人的武裝；打倒地主、保長等剝削者，燒毀田契；分田，分浮財、糧食等等。分配土地就得先劃分階級，為此，劉毓標主持開辦土地訓練班，傳達學習寧春生從蘇區帶來的《農村階級分析》等文件，帶領大家分清什么是地主、富農、貧農、雇農。訓練班共開設兩期，有200余名干部、骨干參加培訓，大家熱情高漲，白天晚上都加緊學習。中心縣委還辦了婦女訓練班，主要是宣傳男女平等先進思想，參加的人也不少。

1934年12月，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在譚家橋之戰后到達柯村蘇區，方志敏率領部隊在此休整了3天。方志敏根據當時形勢的變化，指示太平中心縣委書記劉毓標、歙南縣委書記陳直齋，今后的工作是“開展武裝游擊戰爭，發展秘密工作，進行抗日宣傳”，并從先遣隊撥出一個偵察營與當地的武裝力量合編成立皖南紅軍獨立團，由原偵察營營長熊剛任團長，劉毓標為政委。1934年底到1937年，他們一直轉戰在皖浙贛邊區。這支隊伍后來在皖浙贛省委（1936年由閩浙贛省委改組而來）書記關英等人的直接領導下，成為皖浙贛邊游擊根據地的主力部隊。

依靠群眾發展隊伍

1935年3月，由于閩浙贛省委組織部部長王弼等人叛變，皖南特委及下屬組織遭到嚴重破壞，皖南獨立團與上級失去了聯系。劉毓標從國民黨報紙上看到王弼的自首書后，立即找寧春生商量，召開了太平中心縣委會議，決定立即轉移與皖南特委有聯系的人員。寧春生提出，沒有上級領導時間長了怕掌握不了變化的形勢，最好由劉毓標和熊剛帶一個營去贛東北找省委，另外兩個營留下堅持游擊戰爭。于是，劉毓標和熊剛帶隊從柯村出發，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在江西德興縣廣田山找到了閩浙贛省委書記關英。在聽取關英“以黃山為中心，展開皖南游擊戰爭”的指示后，他們在蘇區補充彈藥、槍支，帶了100多人返回皖南。途經休寧西部高舍、石屋坑、田里，在向汪村行軍途中休息時，二人見這一帶山高林密、地形險要，敵人武裝力量薄弱，游擊戰爭開展起來可以直接影響皖浙贛三省，于是決定在這一帶開辟游擊根據地。

獨立團初到石屋坑宿營，這里的群眾不了解紅軍是什么部隊，大部分都到山上躲避。劉毓標等人進村后，找到未上山的村民胡同慶、張志澄，告訴他們自己是江西過來的紅軍，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是打土豪、分田地、救窮人的。胡同慶、張志澄與劉毓標等接觸后，便詳細介紹地方情況，并動員上山躲避的群眾回家。待群眾歸家后，劉毓標不失時機地開展群眾工作，他主持召開有80多人參加的群眾大會，進行革命宣傳，擴大紅軍政治影響，激發群眾革命熱情。在劉毓標的宣傳下，群眾逐漸靠攏紅軍、支援紅軍，每家門上掛起紅布作為聯絡記號。就這樣，皖南獨立團把鄣公山一帶村莊的群眾都發動起來參加農民革命團、婦女會、兒童團，懲治土豪劣紳，抗租抗稅，并逐步把工作擴大到周圍地區。1935年七八月，革命形勢迅猛發展，休西、婺北及祁門、浮梁一帶的根據地基本連成一片，形成了一塊以鄣公山為中心的游擊根據地。當時的《徽州日報》曾載文驚呼：“若不增兵清剿，勢必成為程家山第二”。

1935年秋，關英帶領閩浙贛省委向皖南轉移，在休寧里廣山找到了劉毓標等，由劉毓標帶到了石屋坑一帶。從此，石屋坑、高舍、鄣公山成了閩浙贛省委常駐地。其間，百姓與紅軍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大人小孩都親切地喊關英為“老馬”（當時關英化名“馬關英”）、喊劉毓標為“老劉”。大家主動掩護、支援紅軍，從不向外透露紅軍的活動情況。

石屋坑村民張志周的房屋上下三層，背倚青山、俯瞰全村，二樓有后門與田地相鄰，有突發情況可以迅速轉移，于是此處就成為省委領導機關駐地，二樓住著關英等省委領導人，三樓辦有小印刷廠，可以油印文件、傳單。1936年四五月間的一天，關英、劉毓標等7人正在張志周家研究工作，突然從婺源沱川來了100多人的保安隊圍住了村子。兒童團員張仲光發現后，連忙告訴其母胡冬時，胡冬時見情況緊急，一面招呼關英等隱蔽，一面叫人通知全村燒水、泡茶、炒瓜子，開門“迎客”。并通過余成圭（農民革命團團員，娘家住沱川）與保安隊隊長余大善的同鄉關系，纏住余大善，機智地掩護省委負責人脫險。當晚，關英等召集農民革命團負責人開會，表揚石屋坑群眾臨危不懼的精神和敢牽牛鼻子的膽略，并要他們轉告全村群眾，這次的“招待費”由紅軍拿出。之后，為更好地保障領導機關的安全，村農民革命團和赤衛隊在附近的葛藤塢、野豬塘、螺螄塘等密林中搭了10多個秘密棚。一旦敵人開始“清剿”，省委負責人就住進山棚，農民革命團派人暗中保護和聯絡。他們還創造性地想出一個報警辦法：每個棚里掛一只水箱，系上藤索，從草叢中一直通到路口，只要敵人絆動或報警人拉動藤索，水箱便立即翻倒，睡在棚中的人被冷水潑醒，便可趕緊轉移，這樣保護了省委領導人的安全，保證了游擊根據地的鞏固和發展。

堅持三年游擊戰爭

由于有皖南獨立團為支柱，后又有省委書記關英的直接領導，到1935年底，僅半年時間，根據地就從鄣公山周圍的五六個村莊擴展到皖浙贛的祁（門）、休（寧）、歙（縣）、淳（安）、遂（安）、婺（源）、浮（梁）、開（化）等縣邊區的廣大地域，為省委在這一地區立足和開展工作打下了基礎，也為統一皖浙贛邊黨的領導、結束分散斗爭的局面提供了條件。

1935年底到1936年初，因敵人大舉“清剿”，分散在皖浙贛邊堅持游擊戰爭的紅軍游擊隊大部撤離根據地，尋找省委，并陸續到達鄣公山地區。為統一領導，結束一年多來的分散斗爭的局面，1936年4月，閩浙贛省委改為皖浙贛省委，由關英任省委書記，劉毓標任省委組織部部長兼獨立團政委。皖南獨立團與各地游擊隊合編為皖浙贛獨立團，作為邊區主力部隊，下轄3個營，有兵力800余人，機槍10余挺。皖浙贛獨立團成立后，在地方黨組織和地方武裝配合下，首先打下浙江開化縣城，消滅了保安團，繳獲了全部槍支，初戰告捷。而后，他們在婺源沱川、休寧平鼻嶺殲滅敵人四十六旅一部，繳獲長短槍200余支、輕機槍4挺。獨立團一方面狠狠打擊敵人，另一方面進行抗日宣傳，大力發動群眾，取得了顯著成績，至1936年9月，已發展到1100余人。

1938年2月，這支在皖浙贛邊區堅持三年游擊戰爭的紅軍游擊隊受命整編為新四軍第一支隊二團三營，劉毓標擔任新四軍一支隊政治部總務科科長，隨部隊一起奔赴抗日前線。

回憶在休寧西鄉的戰斗歲月，劉毓標曾寫下詩句：

三年游擊戰爭，石坑貢獻最優。

只為革命需要，甘愿灑血拋首。

全仗赤誠群眾，使我活動自由。

敵雖進村駐守，省委高枕無憂。

我登高樓議事，敵在村中盲游。

我開群眾大會，敵蜷龜殼發愁。

我軍經村通過，無須絲毫擔憂。

人民功如繁星，恕我未能敘就。

今日有幸尚存，更加懷念戰友。

勝利來之不易，先烈永垂不朽。

（責任編輯：章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