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戰國時期,中山國器物是集中國古代多元文化之大成,是極具東方韻味的藝術瑰寶,其蘊含豐富的文化符號是創新城市景觀設計的重要資源。本文從符號學的視角來研究中山國器物,分析其符號構成的藝術特點,總結符號提取的原則和方法,最后將提取的符號在現代景觀設計中進行應用實踐,詮釋城市景觀的地域文化精神。
關鍵詞:中山國;傳統器物;符號學;城市景觀
1 引 言
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城市景觀空間現狀也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當前城市在景觀空間的營造中,地域特色呈現淡化與式微,容易導致人們對城市歸屬感下降。本文將對石家莊地域文化之一,中山國器物展開符號學研究,從器物的形態、紋飾等方面進行符號特征分析與提取,通過景觀設計來創新并傳承其文化和審美價值,以此促進中山國文化資源與石家莊城市景觀的融創發展。
2中山國器物與符號學
戰國時期,北方少數民族狄族鮮虞部在今河北中部太行山東麓建立了中山國,因城中有山而得名。久處于亂世背景下,促進了中山國與列國之間的文化交流,經由中山古人的日常創作形成了具有北地民族與中原民族相融合的中山國文化。道以成器,器以載道。中山國文化中青銅器、玉石器等傳統器物發展較為突出,在器型、紋飾與銘文等方面具有極高的歷史、人文和藝術價值。
符號學是研究符號意義活動的學科,包括探究象征符號的本質、發展規律、演化以及與人類活動的聯系。20世紀初,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在其著作《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把語言符號詮釋為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320b6da9e7d4966ff85b4db5a26daa5f62e27c25b1ccd2287d316331ef4d96fcfied)的結合體[1]。其中,“能指”代表了符號的表現,外觀上的直觀表達,例如:器物形態、紋樣、材質等;“所指”則代表了符號的內涵,例如:傳統紋樣中所表達祈福、長壽等感情或理念。
因此,中山國器物中的符號就是把中山古人的民族文化、社會精神、藝術審美等意識形態進行物化的象征。
3中山國器物符號分析
根據索緒爾所提出符號學理論,傳統器物符號也是由能指和所指構成。因此,中山國器物的符號表現是指造型、紋飾、材質等要素所構成的整體形象;中山國器物符號的內涵,主要是紋樣、銘文等元素所蘊含語義。
3.1中山國器物的造型特征
在中山王墓和古城遺址內外出土了數以千計的器物,從造型特點上可分為兩類。一類是自然寫實型,受游牧民族文化影響,器物造型生動,以動植物和人物形象為主。例如:銀首人俑銅燈、四龍四鳳方案、虎噬鹿器、小玉a1b9ec529f808563b1d600f37a7323f2c3e6df3bd555bcf83f70c91bbb911c96人、土龍形玉佩等。其中,四龍四鳳方案利用不同動物形態特點構成生動嚴謹作品結構,底部以跪臥狀梅花鹿做足穩固結構,中部是龍鳳交錯主體結構,四龍頭頂案角,雙身三尾勾連回轉,龍尾反掛龍角,龍翼頂端相連結,四只鳳鳥從龍尾連環中伸出朝向方案的四邊,形成覆杯形主體(見圖一)。另一類是日常實用型,受華夏文化影響,此類器型與常見器具大體無異,多是細節上各具特色。例如:青銅酒器中壺具,銅提鏈壺器身溜肩、腹鼓、圓足,與北方式圓壺相似,在獸面銜環、龍首提手等細節裝飾處體現中山文化。同樣,青銅酒器中食具鼎,深腹、圓底、三足、兩耳與中原式鼎型相似,在龍形鼎耳、腹部細孔等裝飾不同。
3.2中山國器物的紋飾特征
中山國器物不僅造型生動,其精美的紋飾也獨具匠心,代表了中山古人高超的工藝水平和民族審美觀念。狄族鮮虞部前期以游牧為生,因此中山古人受游牧民族文化影響頗深,傳統器物紋飾大部分都是動物類為主題,少許配有幾何紋飾作為輔助搭配。中山國器物的動物類紋飾種類眾多,包括獸面紋、蟠虺紋、蟠螭紋、夔紋、鳥紋、魚紋、竊曲紋等。其中,龍蛇紋樣青銅器和玉石器較多且具有中山國文化特點。例如:三龍環玉佩、獸首流嵌松石銅匜、石質六博棋盤、蟠虺紋銅瓿等。石質六博棋盤所刻繪的龍蛇圖形,四蛇盤繞生雙角卻無爪還有饕餮紋和四爪龍紋。此盤可從側面印證中山國蛇圖騰到龍圖騰的變化,由此可以推斷游牧白狄民族的蛇圖騰文化逐步走向中原龍圖騰文化的過程[2](見圖2)。此外,也會有谷紋、云紋、繩紋、斜豎條等幾何形紋輔助,例如虎噬鹿屏座中獸身上云紋,三龍環玉佩中龍尾繩索紋。
3.3中山國器物的銘文特征
中山國器物中有三件青銅器所刻長篇銘文最具代表性,其工藝精美、內容豐富、書法精湛,為中山國銘文等相關研究提供了良好的范本,因此“中山王鼎”“中山王方壺”“中山王圓壺”被學者們并稱為“中山三器”。刻銘文字起初主要用于占卜,后來功用逐漸繁多而在青銅器上銘文,主要是銘記與裝飾作用。中山三器銘文特征一方面是內容上記錄歷史,展現中山國的王室政治事變,例如“中山王鼎”頌揚相邦司馬赒伐燕取得的戰果,擴大疆土數百里,占領城池數十座;三件器物銘文雖記載歷史事件不同但都對司馬赒進行了歌頌輔佐少君、鞏固政權,可見其在中山國內政、外交、軍事等方面重要性。中山三器銘文特征另一方面是文字裝飾性,雖在春秋戰國時期,文字飾筆盛行,但中山三器銘文有本國特色。例如:中山王三器銘文中較喜歡將字體中可延伸的點畫、短筆畫等做回旋紋式的裝飾,這可能受當時楚國文字的影響,但不及其曲線蜿蜒環繞[3](見圖3)。
4中山國器物符號提取
4.1中山國器物符號提取原則
中山器物符號作為戰國時期中山國所屬地域的文化載體,對其進行提取一方面可以體現民族文化特色,另一方面可以實現對傳統歷史文化的繼承與發展。
4.1.1代表性原則
每個器物符號都有所屬的形態種類和文化含義,在提取過程中,最重要的是尊重符號原真性,其次要選擇具備典型性和代表性。以本次提取為例,在縱向維度上,所提取符號特征要不同于太行山東麓地區其他歷史發展時期的器物符號;在橫向維度上,所提取符號與戰國時期其他地域的器物符號相區分。器物符號具有突出特色屬性,有利于設計應用明確文化傳播方向。
4.1.2共識性原則
器物符號提取的目的是傳承歷史文化,而文化傳播和設計應用面向群體是大眾。因此,所提取的器物符號必須具備共識性,能夠讓實際使用群體直觀感受到符號文化含義,與符號信息產生共鳴。同時,以人為本的設計原則也要確保在符號的提取過程與轉換形式中,滿足大眾審美需求和文化接受度。器物符號具有廣泛認知度,有利于設計應用提高文化傳播效率。
4.1.3時代性原則
隨著社會發展進步,時代主題推陳出新,人民需求日新月異。過去所時宜的文化,到現代也許會陌生枯燥。因此,所提取的器物符號必須適用于當下發展,運用變通性轉換方式,使文化精華可以更長久的傳承下去。器物符號具有強烈時代性,有利于設計應用更持續為大眾服務。
4.1.4轉化性原則
通常景觀設計中對各類文化符號的應用主要體現在對符號的提取及轉化創作,以此融入到景觀各部分設計中。因此,要實現文化符號在景觀設計中理想的效果,在進行符號提取時需要考慮器物符號是否具備設計轉化多樣性的特點,包括對文化內涵的提取及隱喻,對造型的解構重組、夸裝變形、抽象簡化等方式。同時也要符合人的審美感受。
4.2中山國器物符號提取思路
本次提取以參數量化為工具探討中山國器物符號與景觀設計之間的應用關系。首先通過對河北省博物館實地采集、網站、書本、中山公園等途徑搜集相關材料,組成中山國器物符號圖像庫。然后用焦點小組法確定出代表性樣本總數,以此梳理出了中山國山字形青銅器、中山三器、三龍環玉佩、獸面銜環俯首等多個中山國典型性符號器物,并結合符號代表性、共識性、時代性、轉化性對樣本器物進行參數化分析,最終確定提取夔龍紋和云雷紋為設計應用的器物符號。
5中山國器物符號在景觀設計中的應用
通過前期實地調研發現,中山國文化作為景觀設計的素材,融入石家莊城市景觀的形式主要是:景觀小品、城市照明設施、建筑外立面、道路鋪裝等。在以燕趙文化為特色的城市景觀中展現中山國器物符號,既營造了地域性景觀,也在千篇一律的現代化設計中增添人文元素,成為設計亮點。地域文化在景觀設計中需要在遵循設計原則和應用方法的基礎之上,滿足實用功能、增添人文內涵。
5.1中山國器物符號在景觀設計中的應用方法
5.1.1陳列再現
陳列是把圖像性的文化符號直接作為景觀元素重新展示出來。將器物原紋樣或造型線條進行提取,再現在景觀小品中是文化景觀常用方式。如此可以使游人較為直接的感受場地的文化氛圍和文化內涵,但也會造成文化元素盲目生硬使用,無法與周圍環境相融。對文化元素的展示需要打造空間氛圍感,通過空間鋪裝、植物等相互烘托。例如:景德鎮古窯民俗博覽區入口以陶瓷瓶作為景觀元素,陳列展示以窯房立面和瓷片、窯柴等組成的墻體為背景相呼應,突出當地古窯燒瓷文化。
5.1.2引借融合
引借是對文化原型提取部分作為符號并結合現代設計形成的景觀元素。通常是對紋樣、結構、材質等代表性元素進行局部提取,與現代科學技術、創新材料、功能需求、審美等相融合。當然,將傳統文化用現代藝術科技方式進行表達是創新,但要確保文化元素的引借是文化符號中最具特色的部分才能對文化內涵進行有效傳達。例如:北京地鐵南鑼鼓巷站內的公共藝術景墻作品《北京.記憶》,提取老北京典型生活場景的造型符號拉洋車、街頭表演等作為設計元素,運用4000多個放置胡同老物件和二維碼的琉璃方塊以剪影形式進行鑲嵌,材質新穎,色彩艷麗,用藝術形式將北京人文情感植入人心。
5.1.3創新賦能
這里所說的創新賦能主要是指通過藝術方式對物質文化元素的功能進行創新,賦予其新的功能和景觀效果,跟隨時代發展不斷進步。過去一些老式日用器具磨盤、簸箕等,如今幾乎已經失去原有價值,但可以將它們作為農村文化符號賦新能。例如:將竹編簸箕上寫上景點名稱和竹片、竹竿組合作為指示牌放置村中,既能體現村莊竹編文化也能指明方向。將瓷罐、石磨和石磨依次由上至下放置于石瓦墻中,從上方瓷罐中引水流依次向下經石磨流向種植著植物的石槽中不斷循環,保存農業文化同時形成富有層次生態景墻。
5.1.4內涵轉譯
除了外觀的所指方面,文化符號的所指也是重要設計來源。任何文化符號內涵都是一種相對客觀的存在,當其作為景觀元素進行設計表達,因大眾的審美、文化等觀念的不同,對設計理解各異。因此,為保證文化內涵傳達的正確性,要選擇合適的轉譯方式。通常文化內涵轉譯方式有明喻、暗喻、轉喻三種。明喻可對淺層信息進行快速傳達,常見于再現、移植等方式。暗喻則需要通過內在的深層聯系來進行媒介符號和意義的轉換,常見于抽象和變形等方式,在具象轉化為抽象的過程中形成新與舊的連接,在現代景觀設計中抽象地表達出歷史文化[4]。轉喻則是以象征與隱喻為主,是對文化精神深層表現。
5.2中山國器物符號在景觀設計中的應用實踐
對從中山國器物中提取的夔龍紋和云雷紋進行圖形概括、符號象征等分析,運用不同應用方法和形式進行景觀設計(見表1)。
5.2.1景觀小品
以中山國器物特色文化符號——夔龍紋作為設計靈感來源,夔龍紋是中山國(位于今天的石家莊地區)的一種古老紋飾,具有深厚的歷史和文化意義,該紋樣通常以蛇形或龍形為主體,表現出一種動態美和神圣感。正如,《美的歷程》中所寫到的,作為中華民族象征的“龍”的形象,是對蛇的夸張、增補和神話[5]。
本次設計采用現代的雕塑形式,將夔龍的形態抽象化,借以龍身纏繞的飛逸感為設計核心,對夔龍紋進行再現。雕塑的主體部分大膽采用鏤空設計,與不銹鋼材料的現代感和光澤相融合,營造出一種輕盈而動感的視覺效果。鏤空的部分不僅減輕了雕塑的整體重量,更加強了光影的變化,使得雕塑在不同的光線和視角下展現不同的美感。同時,使用不銹鋼作為主要材料,不僅確保了雕塑的耐久性和抗腐蝕性,也給作品帶來了現代和科技的氣息。這種材料的選擇,使得雕塑既能體現出古代文化的莊重和神秘,又不失現代藝術的簡潔和洗練。
整體上是對中山國器物中夔龍紋的一種現代詮釋和藝術再創造,旨在通過現代藝術形式讓更多人了解和欣賞這一段歷史。
5.2.2地面鋪裝
以中山國器物特色文化符號——云雷紋作為設計靈感來源,云雷紋作為中山國青銅器上的一種經典回形紋飾,多用于器物表面填充,刻畫細膩,不僅象征著天地之間的自然力量與神秘氣息,還反映了中山國在造物技術和藝術上的高度成就。
本次設計將這一傳統元素融入現代地面鋪裝設計中,將云雷紋進行幾何形式簡化提取,采用精細的石材鑲嵌技術,借青銅色與深灰色石材以呼應古青銅器或玉器色調,同時表現出云雷紋的動態與層次。紋理的排列可根據場地具體的空間劃分進行,通過不同顏色可進行道路引導并增加賦能。將歷史文化符號運用在日常生活中潛移默化的促進石家莊市民對中山國文化的認識和傳承。
6結語
隨著全球化與互聯網時代的不斷發展,傳統地域文化受到沖擊,如何將傳統文化融入地域特色景觀設計中進行傳承是如今重要問題。本文運用符號學理論,從符號學角度研究中山國器物文化與景觀設計的營建之道,提升城市文化環境,實現對傳統地域文化的繼承與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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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李澤厚.美的歷程[M].上海:三聯書店,2009:7-8.
Symbol Extraction of Zhongshan (state) Artifacts and Its Application in Landscape Design
WANG Jian nan
( Hebei Academy of Fine Arts,SHi jia zhuang 050700)
Abstract: In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the artifacts of the State of Zhongshan are the great achievements of ancient Chinese multi-culture and artistic treasures with Oriental charm. Their rich cultural symbols are important resources for innovative urban landscape desig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miotics, this paper studies the artifacts of Zhongshan State, analyzes th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ir symbol composition, summarizes the principles and methods of symbol extraction, and finally applies the extracted symbols in modern landscape design to interpret the regional cultural spirit of urban landscape.
Keywords: Zhongshan State; Traditional artifacts; Semiotics; Urban landsca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