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影響研究

【摘 要】銀行信貸是企業創新活動的重要資金來源。論文選取了2017-2023年A股市場中非金融行業的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研究了銀行信貸是否以及如何影響企業的創新活動，并且進一步檢驗制度環境對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之間關系是否具有調節作用。實證結果顯示：銀行信貸會抑制企業創新；當企業所在地區的制度環境更好時，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抑制作用會更強。

【關鍵詞】銀行信貸；企業創新；制度環境

【中圖分類號】F273.1；F832.4；F832.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1069（2024）08-0030-03

1 引言

目前，中國的經濟正經歷著一個至關重要的轉變階段，其特征是從先前的高速增長態勢逐步過渡到一個更加注重發展質量的新階段。在這一過程中，轉變經濟增長方式、優化產業結構和轉換增長動力成為主要任務。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創新是推動發展的核心力量，必須堅定不移地推進以創新為主導的發展戰略。盡管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科技創新發展迅速，但對于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目標來說，還有一段距離，無法滿足高質量發展的要求。創新是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動力，而企業作為創新活動的主體，其創新發展問題是學者們持續關注和研究的重點，同時創新也是企業維持和提升市場競爭力的重要保證。提升企業的創新能力對于構建科技強國和推動中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都具有關鍵性的作用。先前諸多的研究表明，外部融資環境是影響企業創新的重要因素。齊蘭和王業斌[1]認為，在企業創新的過程中，債務資金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依據融資優序理論的觀點，企業在籌資時傾向于首先動用自有資金來資助其投資項目，當內部資源不足以滿足投資需求時，企業則更傾向于通過債務方式籌集資金，而不是通過發行新股來獲取資金。由此可見，銀行信貸是企業創新活動的重要資金來源。

企業在獲得銀行信貸后，一方面，企業可能將獲得的資金投入創新生產中，從而提升企業的創新水平；另一方面，銀行作為企業的債權人，會發揮一定的監督作用，企業的創新活動具有高風險性以及周期長等特點，而銀行對風險的容忍度較低，如果發現企業將大部分獲得資金投入創新活動中，銀行可能不會再為其提供信貸支持，而企業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則會減少創新投入，進而降低企業的創新水平。由此可見，銀行信貸會對企業創新產生積極效應和負面效應。因此，本研究基于2017-2023年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樣本，通過實證分析方法，考察了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活動的影響，研究旨在探究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或可能產生的抑制效應，并進一步檢驗制度環境的差異是否會對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的關系產生調節效應。

2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銀行信貸活動涉及銀行將其部分存款資金臨時性地提供給企業和機構使用，并在約定的期限內收回本金加上相應的利息。這種經濟行為是銀行將資金流動性轉化為收益的一種方式。現有的文獻關于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有兩種不同觀點。一方面，一部分學者認為銀行信貸能夠促進企業創新，企業的研發活動需要大量資金支持，銀行信貸是企業創新活動的重要資金來源，企業獲得的銀行信貸越多，企業的創新水平越高，而銀行信貸的缺乏則會造成企業研發資金短缺，從而抑制企業創新。謝家智等[2]指出，為了確保研發項目能夠持續推進，企業需要不斷地從外部獲取資金支持，而外部信貸的約束在很大程度上則限制了企業對研發活動的投入。另一方面，也有一部分學者認為銀行信貸會抑制企業創新，即企業獲得的銀行信貸越多，企業的創新水平反而更低。從銀行的角度來看，銀行作為債權人的監督作用可能抑制企業的創新，Nini et al.[3]的研究發現，約三分之一的銀行貸款合同中明確設定了對企業資本支出的限制性條款，這種限制性措施往往導致企業在資本投資方面趨于保守，尤其是那些涉及創新等高風險領域的投資活動，銀行債權人更有可能對企業施加影響和限制。國內學者童盼和陸正飛[4]的研究指出，在貸款發放后，銀行債權人通常采取以下措施進行動態管理：首先，他們會利用對抵押物和質押物的控制權；其次，觸發包含再融資條款和投資約束的條款；最后，作為主要債權方參與到企業的管理之中。這些措施共同構成了銀行對企業投資行為的間接控制機制。從管理層的角度來看，經理人的短視行為和受托責任可能抑制企業的創新。由于企業的創新是一個漫長的、不可預測的、高風險的過程，因而經理人為了維持企業持續穩健的經營，在獲得銀行信貸后可能不會選擇進行創新投入。肖海蓮等[5]研究認為，企業管理層在考慮將銀行貸款投入風險較高且缺乏充分擔保的項目時，會表現出一種謹慎的立場，從而導致企業在創新領域的投資受到限制。

綜上所述，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水平的影響存在兩方面的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

H1a：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具有正向相關關系。

H1b：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具有負向相關關系。

不同的制度環境對企業創新的影響也存在差異。一方面，在制度環境更好的地區，上市公司的數量更多，競爭也更大，對公司來說其承擔的創新失敗的風險也就更大，一旦失敗，就很可能被市場上其他的公司所搶占市場份額，因此經理人對于企業創新的投入可能會更加謹慎，從而抑制企業創新。另一方面，在制度環境更好的地區，雖然政府補貼、稅收優惠等激勵企業創新的政策機會可能更多，但是對于這些政策是否真正提升了企業的創新水平，學界仍然存在分歧。黎文靖和鄭曼妮[6]的研究認為，產業政策主要鼓勵了企業的策略性的創新，企業為了獲得政府的援助而增加了創新活動的次數，然而，這種增加并沒有顯著地提高創新活動的質量。由此可見，一些企業可能會利用政府創新補貼政策中的漏洞，通過策略性地增加創新活動來獲取或騙取補貼資金。這種行為可能導致創新資源的使用效率低下，從而不利于企業創新能力的實質性增強。

以上兩方面表明，在制度環境更好的地區，公司迫于競爭壓力以及利用政策漏洞套取創新補貼資金的行為可能抑制企業的創新水平，即制度環境更好的地區會抑制企業創新，因此，當銀行信貸促進企業創新時，制度環境會削弱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促進作用，而當銀行信貸抑制企業創新時，制度環境會加強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抑制作用。綜上，本文提出假設：

H2a：當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有積極效應時，制度環境對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的關系有削弱作用。

H2b：當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有負面效應時，制度環境對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的關系有加強作用。

3 研究設計

3.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研究以2017-2023年的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刪除了金融行業公司、特別處理（ST）公司以及數據不完整的樣本。樣本公司財務數據、研發投入數據均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本文對于連續變量進行上下1%縮尾處理。經過前述處理，最終得到18 144個樣本數據。

3.2 變量說明

被解釋變量：企業創新。通過計算公司研發支出與營業收入的比率來評估，比率越高，反映出公司創新能力越強。

解釋變量：銀行信貸。借鑒以往文獻研究，用公司借款占資產比例來衡量，占比越高表明企業銀行信貸強度越高。

控制變量：借鑒以往文獻研究，將控制變量選取為企業規模、企業年齡、資產負債率、總資產報酬率、固定資產占比、托賓Q值與董事會規模。

本文主要的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3.3 模型設定

為探究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之間的關系以及制度環境對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之間的調節作用，本文構造的模型如下：

rd=β0+β1bankcr+∑Controls+Year+IndustryFE+ε （1）

rd=β0+β1bankcr+β2market+β3bankcr×market+∑Controls+Year+IndustryFE+ε （2）

式中，Year和IndustryFE表示控制年份、行業固定效應。

4 實證結果與分析

4.1 描述性統計

本文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從企業創新水平來看，樣本公司的平均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的5.4%，表明樣本公司的創新水平較低。同時，企業創新的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41.2%，說明企業之間創新水平差距較大，存在異質性。銀行貸款變量的均值為0.153，其最小值為0，而最大值為0.557，這反映出不同企業在銀行貸款額度上存在顯著差異。其余控制變量的結果與既有研究相近。

4.2 基準回歸結果

本文基于模型（1）檢驗假設H1a與H1b。在控制了時間、行業固定效應的條件下，得到了基準回歸結果（見表3）。可以發現，銀行信貸的系數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負，這說明銀行信貸會抑制企業創新，銀行信貸每增加一單位，企業的創新會減少5.2%，驗證了假設H1b。

4.3 異質性分析

本文基于模型（2）檢驗假設H2a與H2b。本文參考樊綱等[7]的研究，通過計算地區市場化水平指數來衡量企業所在地的制度環境（market）。在控制了時間、行業固定效應的條件下，得到了回歸結果（見表4）。可以發現，銀行信貸與制度環境的交互項bankcr×market的系數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負，這表明制度環境增強了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之間的關系，即在制度環境更好的地區，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抑制作用會更強，驗證了假設H2b。

4.4 穩健性檢驗

本文通過替換被解釋變量的衡量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本研究借鑒了黎文靖與鄭曼妮在2016年的研究，采用專利申請量（Patent）作為衡量企業創新的指標，并將其加1后取自然對數作為被解釋變量，其余變量保持不變，利用模型（1）和（2）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5中Panel A和Panel B所示，結果仍與上文結論保持一致。

5 結論與建議

企業創新是中國高質量發展的核心要素，而作為企業創新資金的關鍵來源，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活動的發展具有顯著的影響力。從以往的文獻來看，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既有促進作用，也有抑制作用，因此，了解中國的企業創新具體會受到哪種作用的影響，對于正確把握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作用機制，以及未來科學制定提升企業創新水平的政策發揮重要作用。本研究選取了2017-2023年A股市場中非金融行業的上市公司作為分析對象，考察了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活動之間的關系。此外，研究還探討了制度環境因素如何調節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之間的關聯。實證結果顯示，銀行信貸與企業創新具有負向相關關系，即銀行信貸能夠抑制企業創新；當企業所在地區的制度環境更好時，銀行信貸對企業創新的抑制作用會更強。

對于以上結論，本文主要有兩點啟示：第一，政府要制定相應政策鼓勵銀行對企業創新的信貸支持，從而緩解銀行債權人對企業施加的影響和限制，進而促進企業創新。第二，企業自身要追求高質量發展，樹立良好的品牌形象，不斷發展壯大，才能獲得銀行更多的信任。管理層要提高對企業創新的重視程度，推動企業持續發展，不能為獲得短期的利益而采取策略性創新手段。

【參考文獻】

【1】齊蘭，王業斌.國有銀行壟斷的影響效應分析——基于工業技術創新視角[J].中國工業經濟，2013（07）：69-80.

【2】謝家智，劉思亞，李后建.政治關聯、融資約束與企業研發投入[J].財經研究，2014，40（08）：81-93.

【3】Nini G， Smith D C， Sufi A.Creditor control rights and firm investment policy[J]. 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2009，92（3）：400-420.

【4】童盼，陸正飛.負債融資、負債來源與企業投資行為——來自中國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J].經濟研究，2005（05）：75-84+126.

【5】肖海蓮，唐清泉，周美華.負債對企業創新投資模式的影響——基于R&D異質性的實證研究[J].科研管理，2014，35（10）：77-85.

【6】黎文靖，鄭曼妮.實質性創新還是策略性創新？——宏觀產業政策對微觀企業創新的影響[J].經濟研究，2016，51（04）：60-73.

【7】樊綱，王小魯，張立文，等.中國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報告[J].經濟研究，2003（3）：9-18+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