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輩豈是蓬蒿人

作者自畫

我愛讀書，也愛乘著想象的翅膀，在紙上天馬行空。有空就寫，有想法就記下，或細節或場景，或情緒或思考……我努力用文學再現生活。我認為，文字是用來表達自我、與人交流的。我會讓寫作成為我的習慣，見證歲月，留住美好。

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我坐在課桌前，手捧《唐詩三百首》，慢條斯理地背誦著：“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心里卻有一只小蜜蜂嗡嗡叫著：“李白呀李白，蜀道難登，你就繞道而行嘛！”話音剛落，白煙四起，《唐詩三百首》化作一個繽紛的大旋渦，我只覺腳下一空，身體失重，不由自主地向這個彩虹般的旋渦中跌落……

大約幾秒鐘后，我的腳終于碰到了地面。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環顧四周——我站在一條大街上。這條街有一百多米寬，在橙色的夕陽中顯得氣派十足。街道兩旁栽種著高聳的大樹，枝葉間隱約可見黃色土墻，層層大屋頂蓋過了樹梢。一路往東，道路縱橫，著古裝的行人三三兩兩；再一路往西，整齊劃一。“莫非這就是書里讀到過的長安城里的朱雀大街？”真不敢相信啊！我加快了腳步，慌亂中才發現自己一身白色窄袖長袍，腰間系了一條黑色腰帶，腳踩一雙黑色長筒棉布靴，一摸腦袋，還有一頂軟塌塌的棉布帽，難怪一路走來都沒有人留意我。

暮色四合，街上愈發安靜。過眼處盡是四正四方的里坊，每個坊周圍都有兩三米高的夯土圍墻，圍墻四面都有門。我拐進左邊一條街道，看到了通體朱紅色的兩層門樓，下層是兩扇高大的紅門，上層是一個矮小的閣樓，大紅門的上方三個金色大字映入眼簾——“平康坊”。我頓時大悟：長安城在夜間是禁止閑雜人員在主干道上走動的，坊門在清晨打開，黃昏關閉。來不及遲疑，在坊門關閉前，我忐忑不安地進了平康坊，跟我一道進入的還有一位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口里卻念念有詞：“四月上泰山，石平御道開……天門一長嘯，萬里清風來……”天哪！難道他是李白！

男子身材修長，白衣飄飄，“這位公子何許人也？”他向我問道。我按捺住激動的心，小聲回答：“我乃幾千年后的晚生，仰慕李太白，逆光而來。”“哈哈哈哈……在下正是李白！”男子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一生云游四海，至今無官無名，何以仰慕？”我一聽，興奮地朗誦起余光中的句子來：“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這就是您啊！”李白笑著拱拱手。我們靠著墻根席地而坐，徹夜長談。

從“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到“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說起年輕時辭親遠游，李白的眼睛里閃著明亮的光。待那句“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從他口中徐徐吐出，我握緊他的手告訴他：“我就來自幾千年后的那個‘楚國’呀！我們那里的人都是浸潤在您的詩歌中長大的！”“真有此事？那你背幾句給我聽聽！”李白捋捋胡須，醉意全無，笑意盈盈。我倆一會兒玩“詩句接龍”，一會兒玩“飛花令”，最后，我干脆帶他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

首先開始“我問他答”：

“你真的會劍術嗎？”——“十五好劍術，遍干諸侯。”

“你真的能‘手刃數人’？”——“干謁諸侯罷了。”

“你最好的朋友到底是誰？”——“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一路走來，你最深的感受是什么？”——“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我震驚又似乎豁然開朗起來。輪到“他問我答”：

……

“如果世間沒有李白，將會如何？”沒想到他最后會問我這么個問題，我得好好理一理：“那么，李商隱不用再叫‘小李’，王昌齡會是唐代絕句首席，你的摯友杜甫會成為最偉大的詩人，沒有之一。”李白連連搖頭，不知是醉酒還是謙虛，臉顯得更紅了。我心里想說的話還有好多好多啊——如果沒有李白，中國的名山大川將要失色不少，詩壇名句也將暗淡幾分……還有，我們也要少背好多唐詩啊！

一會兒說，一會兒唱，一會兒沉默不語，一會兒仰天長嘯……不覺天亮了，李白靠著我的肩膀睡著了，我不禁心潮澎湃。

接連幾日，李白攜我閑游長安，夜里就住進同一間館舍。

這天，我倆同游一座有名的道觀。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跟李白一見如故，二人就攀談了起來。我正尋思：“此人莫不是賀翁？”就聽旁人介紹：“這是太子賓客秘書賀知章。”再一次按捺住激動的心，我化作書童，應聲幫李白遞上這首《蜀道難》。

賀知章也不推脫，拿來就讀，沒想到開篇就被震撼了：“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他讀完整篇，贊嘆連連：“氣勢渾然天成，非大手不能為！”再看署名“李太白”，賀知章驚呼：“此乃謫仙人之作。”

黃昏時分，賀知章邀請李白去飲酒，在酒肆剛坐下，才想起身邊沒有帶錢。他想了想，便把腰間的金飾龜袋解下來，作為酒錢。李白直呼：“使不得，使不得呀！”就這樣，沾我的朋友李太白的光，我不光見到了我喜愛的王維、孟浩然，還參加了賀老先生家的雅集，那真的是文人薈萃啊！

不久，經賀翁舉薦，受皇帝征召，李白要回南陵與家人告別，我們這一對跨越時空的好友也到了分別的時刻。

還是回到初次相遇的平康坊門前，我們拱手作揖，他將他的《蜀道難》贈我留作紀念。手捧詩稿的一瞬間，我又置身于一個五彩旋渦，身體不斷升騰，升騰，待我睜開雙眼，手里的《唐詩三百首》正好翻到《蜀道難》那一頁，我的耳邊響起那個最熟悉的聲音——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指導老師：李 勱）

寫作背后的故事

“詩在，長安就在。”影片《長安三萬里》讓我換個視角聽到熟背過的詩句，也讓課本上的詩人從歷史中走來，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片中的李白是一位白衣少年，仗劍載酒闖蕩江湖，一句“在下，李白”，“在下，高適”，讓兩個少年一見如故。聯想到撒貝寧在《典籍里的中國》隆重的穿越，我這個新時代少年也好想與李白來一場偶遇，“在下，李白”，“在下，馮子宸”……于是，字里行間，我倆開啟了一次說走就走的閑游。

初識李白，從《靜夜思》開始，看過《長安三萬里》，我觸摸到了李白心里復雜難言的那一絲酸楚。在我們的這場遇見里，我們對話，我們放歌，因為，我們都是少年，

我想，只要詩在，志在，李白就永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