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大年初二。裹著小花襖、腳踩兔子棉鞋的張蕾奉老媽之命去超市買醬油,路上,她的手機屏幕上蹦出“代號723”的微信。
“不是說在一座城市就請我吃飯嗎?一中附近那家羊肉火鍋店不錯。”“什么?你也是遵義人?”
張蕾頓住腳?!按?23”是半年前在游戲群里認識的朋友,他在北京工作,和她同齡。
他是個有心人——張蕾熬夜爆改PPT之際,是“代號723”幫她在外網通過一款最新的智能軟件梳理內容,協助她完成工作。漸漸地,兩人開始交心,他會聆聽、開導她。張蕾好幾次說,如果在同一個城市,她一定好好請他吃頓飯,沒想到,“代號723”一直沒告訴她,他老家也是遵義的!
等了一會沒回音,張蕾發了條語音過去:“快說嘛,你在哪兒?”對方發來一張圖。那是一盞路燈,燈桿上面標注著編號723。這燈……如此眼熟。
張蕾愣住、轉身,林灃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招手,笑得那么溫和。她咧開嘴,可眼淚直奔眼眶——
所有的回憶復蘇,張蕾恨自己現在才發現,原來,這半年,那個陪她加班到深夜,聽她絮叨,為她開導的人是他!
七年前那個冬天,張蕾正在讀高一。林灃才搬來小區不久就留意到了她。林灃性格內斂,遙遙看著元氣滿滿的張蕾,心情也會跟著變好。張蕾風風火火的,從沒注意到他。
直到那天在公交車上,林灃鼓起勇氣快步走到張蕾身邊說:“同學,到站了,我們下車吧!”她正發愣,就被他一把拽下了公交車。張蕾差點氣炸:“你誰???我沒到站!你想干嗎?”
林灃尷尬地解釋:“剛才你旁邊的人是小偷……”她這才發現書包的拉鏈打開,萬幸,手機還在!張蕾馬上道謝。
兩人讀的是同一所高中,再次乘車去學校的路上,張蕾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你是不是跟我住一個小區?我好像見過你?!薄霸瓉砟闶切掳醽淼?,那我給你介紹下附近好吃的吧……”
清晨的陽光柔軟地籠在少女光潔白皙的臉上,她笑起來時,嘴角還有兩個可愛的梨渦。林灃抿嘴、側臉偷偷看她,張蕾歪過頭認真看著他,打趣道:“還別說,你有點好看!”這姑娘虎里虎氣的,林灃臉發燙,緊張得都忘記做自我介紹了。
第二天,林灃快走到公車站時,聽到一聲清脆的“723!”是張蕾!原來,她情急想喊他,卻不知他名字,順口喊了他身側電線桿上的編號。
她從保溫袋里拿出一個烤紅薯塞給他:“讓老媽幫我多烤了一個,感謝學長昨天幫我?!敝藷岬臏囟葷L在掌心,看著少女閃閃發亮的眼睛,林灃笑了。
那天以后,他們還是會經常相遇,張蕾的人緣太好,身邊總有人,兩人沒機會再聊上幾句。
直到張蕾高二寒假去同桌陳韻家補作業,一進門,正看到林灃拿著筆輕敲陳韻的頭。
“我媽把我表哥叫過來給我補習,你們是一個小區的,見過沒?”陳韻喊她。
張蕾臉一紅,她曾經和陳韻講過帥學長在公車上幫她的故事,不過,為了應對愛八卦的陳韻,她不得不編了更多的橋段,而且從沒提起林灃的名字。她生怕露餡,趕緊道:“見過,眼熟!”便摸出卷子開始各種問題目。
此后,只要林灃去給陳韻補課,張蕾都會去蹭課。陳韻看出了張蕾對表哥的心思,打趣地說:“你不會是喜歡我哥吧?”張蕾白了她一眼,讓她別瞎說。
寒假后,林灃每天比張蕾晚半小時放學。剛開春,學校附近多了一些社會青年,林灃發微信提醒張蕾:“公交車站到小區的路上有幾個路燈壞了,你不要獨行,最好叫爸媽去公交站接你。”
那陣子,張蕾的爺爺生病了,爸媽忙于照顧,她不想父母再操勞,張蕾嘴上應著,卻沒聽。
幾天后,她剛下公車沒多久,就被三個女生堵住了。“把錢和手機交出來!”她緊護自己的包,臉上卻挨了狠狠一巴掌,接著被撕扯衣服。
“干什么呢?我已經報警了!有本事別跑!”林灃沖了過來,一把扯開揪著張蕾頭發的女生,奪回了她的包,氣勢洶洶說:“我報警了,有本事別跑!”幾個女生被及時趕至的民警攔住了。林灃攙起張蕾:“我送你回去,等會煮個雞蛋滾滾臉,免得腫得厲害?!彼榫w洶涌,“哇”地哭了。
直到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張蕾才想起在微信上問林灃:“學長,你今天怎么恰好這么早回家啊,而且還是騎單車?”
她心如小鹿亂撞,林灃一回復,她便趕緊點開。“這幾天鼻炎犯了,所以提前下課休息。”張蕾有點失望,怪自己少女心泛濫,還以為他是擔心她的安全特地提前回來的。
2018年夏,林灃收到了北京一所一本院校的錄取通知書,張蕾很為他開心,也不想再把心底的感情隱瞞下去。
她特意買了自己喜歡看的小說《夏有喬木,雅望天堂》改編的電影票,約林灃看電影??傻攘嗽S久,只等到林灃回復:“才看到手機,抱歉哈。”
張蕾本想安慰自己,可陳韻發來微信:“跟我哥進展如何?我有告訴他,你準備表白喲!”他什么都知道卻不出現,那就是拒絕吧。張蕾哭著刪掉了林灃的微信。
陳韻得知表哥“退避三舍”,本想喊張蕾繼續到家里復習功課,順便再撮合表哥和張蕾,可一聽說林灃在,張蕾便拒絕了。
林灃去北京前,委托陳韻將自己的筆記本帶給張蕾,并托她帶話:“按這個復習計劃來,效果不錯。好好備考,你應該能考上北京的大學!”
張蕾心里一動,抬起頭,對上陳韻笑成月牙的眼:“我覺得,我哥也是喜歡你的,但不想耽誤你學習才那么含蓄的!”
是啊,時間緊迫,她不能再任由自己心思閑散,要一心一意備戰高考。
張蕾憋著一股勁,她想去北京,想成為和林灃并肩的那個人。可最終,她被保底志愿深圳大學錄取。
那年夏天,林灃回來了,他、陳韻、張蕾三個人喝著奶茶,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張蕾始終不敢抬頭看林灃。
“怎么想著去南方???我還以為,你也覺得北方不錯?!标愴嵠鹕沓鋈ゴ螂娫挄r,林灃側臉過來。他的氣息很近,近得她心跳漏拍。
這一年來,林灃沒有加她的微信好友,沒有和她有任何聯絡,得知她沒能去北京,臉上波瀾不驚,或許,他真的沒那么在意她。張蕾壓下心頭的酸澀:“南方好啊,我挺喜歡的?!?/p>
大學四年,張蕾很忙,考四六級、在學生會忙活動,還去做義工,不變的是和陳韻的友情。小姐倆愛互相打趣:“張蕾,你一直沒談戀愛,不會是還惦記我哥吧?”張蕾瞪陳韻一眼,說道:“他哪位,怎么可能!”
雖然寒暑假時,他們都會回到遵義,可林灃搬家了,因緣際會,兩人很少見面。張蕾本以為,兩人再不會有交集,可林灃怎么成了“代號723”,還在她穿得這么丑的時候出現?
她下意識轉身想逃,可她忘了,林灃是個大長腿,疾步追攆,拉住她的袖口時,指尖相碰,兩人都被點穴般站住了。
“你跑什么?”林灃似笑非笑盯著張蕾。張蕾試圖擋住還沒洗過的臉,答非所問:“你家不是搬了嗎?怎么出現在這里?”
“代號723,我的名字,是因為你?!绷譃柎鸱撬鶈?。張蕾有太多的委屈,紅著眼眶說:“過了好幾年,你為什么才來找我?”林灃牽著她的手,走到723路燈邊,蹲下,靠近地面的燈壁上隱約刻著什么。他抹去灰塵,浮現出兩個字“灃和蕾”,這是他青春期唯一干過的‘中二’事。
原來,林灃一直喜歡張蕾,可卻因為喜歡格外謹慎,本想等她考上大學后再表白,誰知,她刪除了他的微信,也沒去北京。他誤以為,她對他無意,只好默默不去打擾。直到去年夏天,表妹陳韻給他打電話,說聚餐時,張蕾喝多了,說自己其實一直想考去北京找林灃,說著自己的遺憾和失落,原來張蕾心里一直有他。
這一次,他為了她學習打游戲,慢慢陪著她,重新篤定地、勇敢地走入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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