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青島的地方文學期刊

歷史地看，20世紀上半葉的青島文學期刊，大致經歷了一二十年代起步、三十年代中興、日偽統治時期衰落、解放戰爭時期復蘇這樣四個階段。

一

毋庸諱言，青島早期的文學期刊肇始于德國租借地時期。

1913年10月，黑瀾大學創辦的中德雙語學報《自西徂東》，是中國近代最早采用左起橫排版式的雜志，其中的“文苑”欄刊登詩歌、散文、寓言。這是在綜合性期刊內“嵌入”文藝專欄之始。

在青島，嚴格意義上的純文學期刊，流行的說法是王統照于1929年創刊的《青潮》。其實，在這之前，杜宇已在1928年創辦了《青痕》雜志，共出版了4期。至于1924年夏，顧隨招馮至、陳翔鶴等在青島編輯的第四期《淺草》雜志，則是“淺草社”在青島的一次筆會活動。顧隨任教青島膠澳中學期間創建的“青社”是否也辦有文藝性期刊，迄今沒有文獻支撐。1927年11月私立青島大學創辦的《青大旬刊》，是一份綜合性校報，至1929年5月出版至第29期后停刊，其中確有不少文學作品，但這份校報不能歸類為文學期刊。

在20世紀三十年代的青島，較早的一份期刊是1930年12月出版的《前導月刊》，為綜合類刊物，聲稱“堆金積玉般地建設民生史觀的社會科學及文藝之理論”。除了刊發文、史、哲、經等論文之外，也發表小說、譯文、詩歌、劇本、散文等作品。至1931年7月出版第五、六期合刊號后停刊。1933年3月，《平民日報》月刊創刊，也是綜合性雜志，設有評論、雜記、譯文、文藝等欄目，至1935年4月三卷三期停刊。1935年4月創刊的《都市與農村》旬刊，主要是理論探討、學術研究、都市與農村建設報道、經濟狀況與民生疾苦調查，另刊有少量文藝作品，至1937年4月第二十三期后停刊。1937年6月創辦的《青年》月刊，欄目有論著、科學、文藝、通訊、時論選粹等。上述期刊基本是社會科學占主導，但可以從所刊的文藝作品觀察青島雜志編輯的文學策展與傳媒傾向。1936年3月至10月發行的《詩歌生活e4af2b231b1cfad67f4fc4e0a6ac5a79cbe9f3e78308cffd052aea1098ddf860》月刊，僅側重于詩論、詩作品、譯詩，且從第二期起遷上海出版。1934年5月出刊的娛樂性雜志《青島畫報》，內有編輯錢醉竹的雜文欄和詞篇。在20世紀三十年代，青島市立中學、女中、鐵中、禮賢、崇德、文德、圣功等中學和實驗小學、江蘇路小學、北平路小學等的校刊，以及《青島教育》雜志中，都能見到師生的文藝作品，由此可見，文學藝術當時在島城已蔚然成風。

二

1937-1945年全面抗戰時期，青島文學期刊大衰退。

1940年1月，“青島文化聯盟大陸短歌會”編輯的《大陸短歌》月刊主要發表日本俳句及研究文章。2月，日本“青島文化聯盟”雙月刊《山東文學》創刊，在政治時事與一般文化性文字之外，也刊有文學作品，至1942年8月三卷四期后停刊。處于淪陷區的青島文藝愛好者，“為了開拓島上荒蕪的文藝園地，增強青島的文化陣容”，創辦了幾種公開、半公開、地下文學期刊或綜合性雜志。其中，1940年7月曹歌帆主編的《華北通訊》，刊登文藝作品，至1943年8月三卷一期后停刊。1942年4月，中國留日同學會青島分會編輯發行的《友聲》月刊，設有論著、譯述、文苑、雜俎等欄目。1943年，《薔薇》十日刊和《青春》專刊創辦;1944年，《民民民》月刊、《治平》月刊和地下詩刊《詩青年》問世;1945年4月，《地瓜干》雜志出刊。有評述稱，《民民民》的文藝作品“比較新銳一些，一時頗受一般青年歡迎”;《治平》的“撰稿不甚精細”，內容“不很整齊”;《地瓜干》的“內容比較亂雜”。此外，1945年1月徐州《古黃河》雜志推出的革新號“青島文藝輯”，有小說、散文、新詩、劇本、文學論文等。

抗戰勝利后至四十年代中后期，由于青島特殊的“孤島”地緣，島城文學期刊復蘇，以純文學期刊《青島文藝》為標志，青島文學進入真正意義上的本土化策展與傳媒階段。

1945年12月創刊的《海風》（初為周刊，后改為月刊），是戰后青島創辦最早、持續時間最長的文藝性期刊，至1949年9月三卷一期后終刊。1946年12月《新血輪》月刊創辦，定性為“綜合而略側重于文藝性刊物”，主要欄目有文學理論、劇本、詩歌、翻譯、書簡與隨筆、小說、散文、文化報道等。1947年元旦，被譽為“青市不可多見之新型進步刊物”的《戰斗與改造》創刊，也是兼登文藝作品的綜合性雜志。1947年3月1日出刊的《海聲月刊》，刊登時評、著述、通訊、文藝作品。另外，比較知名的文藝性期刊還有1946年8月以“開拓這荒蕪的文壇”的《荒土》半月刊，以及1947年2月出刊的《青聲》月刊。但由于政局動蕩、社會黑暗，四十年代的青島文壇幾無精英名家，不少作品青澀而幼稚，影響力也有限。

此外，青島（山東）大學的文學期刊《刁斗》《星野》和《中興周刊》，也值得關注。《刁斗》是1934年由國立山東大學“刁斗”文學社成員創辦的純文學期刊，欄目包括論文、小說、詩選、劇本、散文等。與其他國立大學或教員或學生專屬性的期刊不同，《刁斗》則是山大師生共同的刊物，趙少侯、老舍、周學普、梁實秋等教授均有作品發表。尤其是趙少侯，對《刁斗》最熱心，他的作品被《刁斗》編者視為“不啻為這個嬰兒一種先天的乳粉”。《刁斗》原定為季刊，后來刊期不定。1934年1月，一卷一期出版，一卷二期于5月1日出刊，第三期延遲到11月1日，第四期又提前至12月15日;1935年4月1日《刁斗》二卷一期出刊后停刊。《刁斗》彌補了國立青島大學創始以來文學期刊的空缺，反映了當時大學文藝創作的真實一面。

1935年，山東大學還創刊發行了一個學生油印版《勵志》雜志，主要刊發詩歌、散文，孕育了一個個鮮活的文學生命。抗戰勝利，國立山東大學在青島復校后，于1947年2月創刊《星野》月刊。這份由青年大學生文學愛好者策劃編輯的文藝性期刊，初衷是“抱了‘文章救國’的宏愿”，應了“風雨如晦，雞鳴不已”之言，信誓旦旦地在“這暴風雨的時代，做這樣的一只雞”。雖然身置國民黨訓導制度的高壓之下，但青年學子愛好文學、關心時政的熱情并未減低。此外，山東大學登記的學生文學藝術類刊物還有《正視》《晨曦》《泥土》《死水》《新文學》《人間》《藝海》《新向》《新生》等。這是一種與一般“紙上得來”完全不同的學習資源。

《中興周刊》本是1946年青島鎮遠出版社編輯發行的雜志，因經營不善，在1月8日第二期出刊后即告停頓。11月23日，國立山東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孫昌熙接辦《中興周刊》，接續出刊了第三期，自此至1948年1月，《中興周刊》不定期出版了8期。孫昌熙成為文學的策展人與分享者。這是山東大學教員主持青島社會雜志的成功嘗試，標志著編輯身份的多樣化及新文人群體的崛起，因此得到業界專家學者與文藝愛好者的歡迎與好評。

總體而言，20世紀上半葉島城的文學期刊與青島現代文學的發展具有緊密關系。特別是四十年代中后期，青島文學策展幾乎完全依賴于本埠的文藝副（期）刊。在青島，文學期刊承載著青島作家的夢想，為經典文本的創作和完成文學經典化鋪設了道路。文藝副（期）刊也成為文藝社團、文學流派的孵化之地。但是，對于民國時期青島文學期刊的評價不宜過高。原因有三：其一，由于報媒文藝副刊的周期短、發行量大的優勢，搶奪了媒介市場，文學期刊失卻了競爭力，青島的文學期刊普遍存在刊齡短、稿源少、水平參差不齊等現象。其二，由于羈旅青島的名家的“鐵粉”大都在北平、上海等城市，他們更希望找到知己的閱讀者，鮮有在青島文學期刊發表作品的名家，使得青島本土“文藝刊物大都是幼稚又無聊”。其三，文學期刊的編輯身份、發行人或官方或出資方等背景，也成為文學期刊的制約力。再有，島城讀者的多樣性需求，以及市場、社會等外力因素，往往左右著文學期刊的方向性選擇，使其難以滿足讀者的審美期待和對社會的主流價值引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