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一時興起,翻開了QQ空間里的相冊,看著高中同學一張張熟悉的笑臉、一個個有趣活潑的瞬間,滿屏盡是回憶殺呀!
那時候,學校的規章制度還挺人性化的,只有在重大活動和跑操的時候,才要求我們穿校服。當時的校服,沒有太多的花里胡哨,簡單的黑白經典款,后脫離了的苦海,忘不掉的樂園我的高中:背上方印著“延安中學”的拼音首字母,底下是一片空白,像極了我被語文老師提問時的大腦。可即便如此“高顏值”的校服,卻依然難入我們的法眼。一些從小一身“藝術細菌”的同學,打起了那片空白的主意,敢為人先的用五顏六色的畫筆,填充著他們認為青春應有的圖案和色彩。每逢跑操后,仔細留意一下,便會看到一個個同學,身背著“皮卡丘”“海綿寶寶”“哆啦A夢”“美少女戰士”,在校園里來回游蕩。
記得有一回,坐我前面的一個女生,突然轉過頭問我:“你不是常愛考別人問題嘛!來,我考你一句動畫片里的口頭禪,你猜是誰說的。”
“哎喲,你能考住我?說!”
“代表月亮消滅你。”
“月亮代表我的心?鄧麗君唱的嘛!”
“不是,你這耳朵也太背了,是代表月亮消滅你。”她皺眉一笑,又用普通話強調了一遍。
“你的月亮我的心?曾小賢的節目嘛!”
她識破了我精致的淘氣,帶著一臉嫌棄的笑容,將右手高高舉起,擺出一副要打我的姿態,隨后又傲嬌地轉過頭去了。我歪著頭趴在課桌上,快樂的情緒在臉上發呆,陽光也在我的臉上湊起了熱鬧。我越發燦爛了起來,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都是月亮惹的禍》。她果然又被我逗笑了,像是《中國好聲音》里的夢想導師,一下子又為我轉過身來,瞅了一眼傻傻的我。
跑操后的課間很長,大約有15分鐘,任由我們肆意揮霍。回到教室,同學們心急火燎地卸下校服后,便不約而同地加入到了“蛋奶工程”的隊伍當中。教室暖氣片上的雞蛋,早已整齊排列開來,等待著我們的檢閱,不對,是摧殘。班里幾個比較講究的同學,會買上一瓶兒童醬油,像學習用品一樣,擺在桌子上。每到集體吃蛋時刻,醬油瓶便成了奧運火炬,在一個個同學的手里來回傳遞。我和我同桌可謂是吃蛋界的“白云黑土”。她不喜歡吃蛋黃,但也不愿浪費,所以每次吃雞蛋,一定要挑我在場的時候。一個熱氣騰騰的雞蛋,不到10秒就被她剝得一絲不掛,隨后又“狠心”地對它進行“腰斬”,取出綠里透黃的“心臟”,翹著蘭花指在我面前晃上一晃,最后丟給了我。同桌的這一整套動作,可謂“熟練得讓人心疼”。有時候,她怕我只吃蛋黃太膩,便貼心地分一點蛋白給我,還給我準備了口香糖,好讓我清新口氣,放松壓力。
那時的我,年少輕狂,最不愛上語文課了,成績班里倒數,還喜歡和老師作對。每次課前,我都會狂飆到小賣部,買上一些干脆面、薯片、辣條啥的。上課期間,利用老師轉身在黑板寫字的瞬間,趕緊往嘴里塞上兩把,然后拿起筆,寫寫畫畫,裝裝樣子。就這樣,轉過去,吃一口,轉過來,畫一畫,久而久之,筆身上便有了面的“香水味”,哎,是我嘴巴犯的罪。所以那會兒,別人筆筒里的筆,紅色的、黑色的、藍色的,應有盡有;我筆筒里的筆,五香的、燒烤的、麻辣的,意猶未盡。吃累了,就索性塞上耳塞,趴在桌上閉目養神。都怪我前面的女同學身材太苗條,老師一下子便發現了狂妄的我。她先是在講臺上扔粉筆打我,后來據知情人士透露,當時老師連扔了兩下,都打中了我同桌,果然語文老師體育都不咋的!眼看老師走了下來,身為梅西小迷妹的同桌,趕緊熱心地從左邊給了我一腳。我一邊揉眼睛,一邊找眼鏡,此時老師已站到我面前,看到了我左耳里的耳塞,氣得伸手一把將其摳了出來,一副想要往我嘴里塞的架勢。幸虧俺躲得及時,趕緊來了一個后仰,整個身體差點掉進同桌懷里。緊接著,便是一陣哄堂大笑。
說到關于語文的趣事,怎么也繞不開我當年“吟詩作對”的時光。每逢語文考試,坐在考場的我,看著試卷上的古詩默寫,一道道似曾相識,卻又無語凝噎。我向來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于是便饒有興致,自己填起詞來,用現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人菜還癮大”。特別是在押韻方面,我一定要拿捏得死死的,比如,“最是人間留不住,李白愛穿牛仔褲”“嘈嘈切切錯雜彈,這個調調有點煩”,等等,不在話下。
坐在我前面的兄弟,當時在隔壁班有個女朋友,漂亮又體貼,你說氣人不?早上還時不時給他送個肉夾饃。每每看到此情此景,我就想吃一顆檸檬。好兄弟為了安慰我“懷才不遇”的心情,每次吃肉夾饃前,都會讓我先咬一口。我氣憤不過,每次都狠狠地張大嘴巴,一口下去,半個肉夾饃便不見蹤影。哎,我一張天生的櫻桃小嘴,就是那個時候被撐大的。
說起懵懂的愛情,我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記得剛上高三時,文科班的一個女生,高高的個子,長得有點可愛,說話也挺有意思。大約是腦子的確不對勁了,居然號稱喜歡我。有一次,我體育課打完乒乓球,回到座位上,打開了窗戶,可還是熱得不行,就索性把短袖脫了放在桌子上。當然,我還是比較保守的,里面還穿著背心。碰巧那個女生從窗前經過,伸手進來,一把將我的短袖拿走了。
保守的我為了防止走光,也害怕老師看到我不保守的一面,大熱天用長袖校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聽老師上課。第二天下午,那個女生又來了,還是透過那扇窗,遞給我一個“卡哇伊”的袋子:“放學你要請我吃好吃的哈!”甩下這句話后,便笑著一蹦一跳地走了。我打開袋子,里面裝著一瓶旺仔牛奶,一包燒烤味的薯片,還有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藍色短袖,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芳香撲鼻而來。
不懂埋頭好好學習的我們,都以為高考只是古老的傳言。記得高考還剩222 天的時候,有同學戲稱倒計時板上的數字,像是“三只小鴨水上漂”。那時的我們,滿心歡喜地看著數字一天天變小,期待著高考結束后,把所有的練習題、草稿紙、成績單從樓上扔下去的壯觀場面,只可惜我們教室在一樓。
考試前兩周,大家都無心學習了,老師也收起了往日的威嚴,配合著我們,當起了視而不見的演員。有的同學,也不顧啥王權富貴,不怕啥戒律清規,拿來了智能手機拍照。三個一群,五個一伙,搖晃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只為留存下自己18 歲的樣子。有幾個女生把校服洗得干干凈凈,拿到了教室,晚上回去的時候,校服上寫滿了同學們的名字。
“原本以為,我們脫離了苦海,其實我們離開了樂園。”我對這句話,并不是很共情。因為我覺得吧,當時的辛苦,是真的,現在的懷念,也是真的。如果真的可以回到過去,大概多數人也只是想回到閑聊八卦的那個課間,回到周六放學后擠公交的那個下午,回到和心動女生短信聊天的那個夜晚。
那是最好的年紀,也是最壞的年紀;那是最自信滿滿的年紀,也是最畏畏縮縮的年紀;那是最自由灑脫的年紀,也是最一身束縛的年紀;那是最知識淵博的年紀,也是最年少無知的年紀。我們脫離了苦海,同時,也失去了樂園。
(本刊原創稿,八方留白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