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結合“舞臺美術”課程的相關內容,分析舞劇《李白》的舞臺美術運用。具體從舞臺布景、舞臺燈光、服裝造型、道具運用四個方面進行分析,同時結合李白所處的時代背景和李白經歷的重大歷史事件,分析舞臺美術在展示李白不同人生階段的不同心態、不同境遇時的作用。《李白》對舞臺美術的運用,在舞蹈編導過程中也經常用到,因此分析《李白》的舞臺美術,對于舞蹈專業學生日后從事舞蹈編導創作具有重要意義。
1 舞劇《李白》的簡要介紹
《李白》是一部原創舞劇,講述中國故事,由中國歌劇舞劇院舞劇團和馬鞍山市藝術劇院聯合制作。舞劇主要聚焦于李白晚年的生活,特別是他在經歷安史之亂后的抉擇與命運。劇中,李白毅然投筆從戎,成為永王李璘的幕僚,卻因永王兵敗而被發配夜郎。這一重大轉折促使他深刻反思自己的一生,尤其是步入仕途的種種經歷。在宮中,李白因才氣過人而揮斥方遒,意氣風發,但因他不諳人情世故而遭到奸臣忌妒,因群臣進讒言而慢慢失去圣上信任,官場失意的殘酷現實使他放棄為官的夢想,辭官翰林院,轉而追求“愿與弼為輔”的理想生活。他自恃清高,寄情山水,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其浪漫主義情懷,遙寄理想于天際,仿佛大鵬展翅,高飛遠翔。
全劇采用了分章節敘事以及倒敘的方式,序曲部分為月夜思,講述老年李白寄情于山水之間,在月夜下回憶起年輕時的往事。第一幕是《東巡歌》,寫的是經歷了安史之亂,一心撲在永王帳下,懷揣家國憂愁,披掛上陣的李白的故事。永王兵敗后,李白也因曾作《永王東巡歌》的詩文等而鋃鐺入獄。飽含人生無奈與悲苦的李白在流放路上的經歷,掙脫不了命運的羈絆,在前進的路上艱難前行。第二幕是李白夢到自己在長安的往事,在流放的路上,這是夢中的李白。李白懷揣著家國夢,應詔入宮,為翩翩起舞的楊貴妃作了一首《清平調》,被宮女們簇擁在宮中。但具有詩性才情的他,在官場上的行為卻是如此的狂放天真,他最終在險惡的政治斗爭中失去了皇帝的賞識,報國無門的他只得揮袖別翰林。第三幕為歸去,流放的路上,有詩友、鄉民陪伴在李白左右,從這一幕中,鄉民能感受到李白的那份快樂。他與鄉民一起踏歌,在大自然中徜徉,與鄉民同樂,他和鄉民一起,寄情山水,與鄉民結為一家親。至此,李白幾經困頓,終于釋懷了塵世之念,在山水間揮灑了自己的豪情,也讓他的詩酒人生有了一個全新的回歸。結尾處是大鵬賦,“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舞劇的結尾,一代詩仙以生命的豪邁情懷,伴著悠悠古詩,伴著明月飛舞,蕩氣回腸。這對于大浪淘沙的詩人們來說,或許應該是一個該有的風流歸宿。
總體而言,《李白》在抽象化諸多事件的同時,沒有語言對白地放大了情感,起到了“情動于中,形于言”的效果,是一部十分扣人心弦的舞劇。本文將從舞臺布景、舞臺燈光、服裝造型、道具運用四方面分析《李白》的舞臺美術運用。
2 舞臺布景中的山水仙境與宮廷斗爭
2.1 舞臺布景中的山水仙境
序曲“月夜思”的舞臺布景通過現代科技手段,在唐代山水畫的基礎上,呈現出白色云霧飄蕩在深色山中的場景,云霧之間錯落擺放著形態各異的山石來構造立體場景,李白隨著詩歌“乘長風而來兮,載明月以歸兮”的旁白在云山霧繞的場景中悠然自得,身著一襲白衣穿梭在云山霧繞的仙境中,身后電子屏幕上的山水水墨畫卷軸隨著李白的行走慢慢展開。這一幕舞臺布景中著色并不多,主要以白色的云霧和黑色的山石為主,黑白兩色的結合以有限的著色去接近生活的本質和生命的真諦。
序曲部分整體背景均采用了卷軸形式,一方面與傳統中國畫的構圖方式相同,結合李白此時的情緒,使觀眾仿佛與李白一同置身于山水仙境之中;另一方面,序曲的卷軸給人印象深刻,尾聲部分的大鵬賦也采用了相同的卷軸布景,相互響應,表達李白在經歷世間坎坷后心境的豁達。
2.2 舞臺布景中的宮廷斗爭
第一幕東巡歌中,舞臺布景由前后共三組屏風緩緩展開,屏風后是面向舞臺的李白,手中舉著東巡歌卷軸,轉身向舞臺內側走去,借由屏風展開的布景,展示李白向永王獻上《永王東巡歌》的過程。事實上,細細端詳登場的屏風,是從李白書法與唐五代山水畫相結合的盛唐建筑與紋飾中,提煉出的黑金配色概念,重新構架而成的一套完整的屏風。在整個篇章式的虛實切換的劇情中,這些屏風裝置與空靈的山水和燈光表現以及富麗的宮廷元素都兼容得很和諧。同時,這個看似寫實的貫穿形象也具有極強的象征意義:黑金的框架如同是李白一生難以逃脫的世俗禁錮,清透的山水詩意如同他狂放不羈的心靈向往,共同構成了這個矛盾的李白,以及他穿越古今的浪漫和壯懷。
3 舞臺燈光的留白與空靈境界
舞劇《李白》并沒有使用過于炫麗和過于明亮的燈光,更多是以簡單的色彩搭配來突出舞蹈動作和人物心境,結合人物服裝搭配,突出展示人物內心的變化。比如在尾聲最后一幕中,李白在《靜夜思》的思緒下慢步走入昏黃的燈光下,通過燈光與人物的光影效果,表明了月亮的存在。李白孤獨站立的倒影與舞臺上大片的留白場景共同構成了舞臺造景,虛實結合的方法表現了月亮深邃空靈的意境,李白月下自恰的詩意在此刻自然流露而出。
利用燈光與顏色描繪人物情緒的方式,在該舞劇的大部分劇情中都存在,特別是李白在遭受群臣排斥而被流放時,內心充滿了對世界的懷疑和自己未能實現抱負的自我價值觀矛盾。此時,舞臺燈光使用了藍色與白色的聚光燈束,周圍的舞臺陷入黑暗,光束只投射在李白身上,呈現出李白內心的掙扎,也將觀眾的目光聚焦在李白身上,體會李白的心境變化,這一體會因觀眾自身的人生經歷不同而產生不同的體會,豐富了觀眾的情感體驗的想象空間。在李白流放的過程中,在明白人生的真諦,與田間地頭的農民跳起踏歌舞時,舞臺燈光也同樣為暖黃色,照亮整個舞臺,也暗示著照亮李白的內心。《李白》的舞臺燈光運用,不僅是為了劇情需要進行使用,同時也向觀眾傳達了李白的內心情緒。
4 服裝造型呈現李白的不同形象
服裝設計作為舞美設計的重要部分之一,賦予舞劇演員表演角色的屬性,也讓觀眾通過服裝獲得更豐富的人物信息[1]。舞劇《李白》中在主演和群演的服裝設計上集中使用了大量白色,而李白在其詩歌中充滿了對白色的體現,因此白色是體現李白浪漫主義風格的重要手段,同時借助白色服裝,暗示李白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品質,突出李白的仙風道骨。
在序曲中,李白一身白衣,身后披著長長的白色披風,拖掛著占據了約半個舞臺的長度,結合著現代科技營造的仙氣飄飄的氛圍,營造出李白的仙骨風韻。到了第一幕,李白拜于永王門下從軍。至此,為了符合從軍的利落形象,李白換上了一身干練的白衣,與群演飾演的其他參軍士兵一身紅衣鎧甲形成對比。在第二幕中,李白受到玄宗賞識,拜見玄宗時一身白色官衣,頭戴白色官帽,一方面顯示李白拜見圣上時的莊重素雅,另一方面顯示李白對于朝中百官的不屑一顧,不愿與其他官員同流合污。在李白遭人陷害流放途中,雖然仍為白衣,但與之前莊重素雅的官衣形成鮮明對比,表現出李白的落魄。
在第三幕“歸去來”片段中,與李白一起開懷暢飲的樵夫,其服裝也使用了黑白相結合的色彩搭配,頭上的斗笠將傳統的全遮面白紗簡化為條帶狀白色絲帶,裙擺處使用了大量的墨色進行裝飾,樵夫的服裝在飲酒跳舞過程中隨著身體舞動而自由飛揚,樸素簡單的服裝和自由的動態突顯了道家美學的自由、恬淡。李白服裝上黑色與白色的結合,巧妙地與舞臺布景中的山水水墨畫融合在一起,二者的巧妙搭配既表明了道家美學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體現,也刻畫了此時李白縱情于山水的自由心態和精神層面的真正解放。
5 運用道具呈現角色的內心世界
5.1 第一幕的道具展現李白所處環境的變化
在第一幕中,李白向永王獻上《永王東巡歌》,舞劇對于這一場景進行了藝術化的描述,李白身著一襲白衣配合著快節奏的鼓點音樂,手中拿著卷軸和毛筆指揮將士,大開大合的動作好像正在舞劍,就好像是李白親自站上戰場,指揮將士,親自殺敵。而到了“夜郎淚”片段中,同樣是李白自己所做的詩歌卷軸,此時該卷軸將李白團團束縛,使李白無法掙脫,象征李白深陷“謀反”指控無法脫身的狀況,連同李白的報國熱情和不甘一起捆縛。在李白與政敵斗爭的過程中,對手身著官袍,用快節奏的動作對李白步步緊逼,沒有任何臺詞但卻針鋒相對。官員的兩位幫手搬出凳子要李白坐下,李白不愿坐下但是退無可退,最終被逼地坐在了凳子上,這個凳子其實是對李白罪名的比喻,將官員對李白的罪名具象化地展現出來,李白最終被逼迫著坐在凳子上也就是確認了其叛亂罪名。
5.2 第二幕的道具展現李白的狂傲不羈
在第二幕《金鑾別》中,李白的世俗成就達到了人生的巔峰。他因才氣出眾得到了唐玄宗的賞識,成了唐玄宗身邊的紅人,經常侍奉在其左右,寫下了眾多流傳至今的經典佳作,人生得意風光無限。然而好景不長,李白的才氣與他狂傲不羈的性格是相輔相成的,這一點從李白的眾多作品中可見一斑。正因如此,李白得罪了奸臣,正所謂人言可畏,李白因受迫害而失去唐玄宗的信任。李白在辭別時上演了一出舞劍的獨舞,劍對于李白而言是實現人生抱負的寄托,而此時李白只能借舞劍表現其抱負無法實現的不甘。并且這段獨舞是在李白醉酒狀態下進行的,李白醉酒的理由有很多,此處是因內心困頓不甘和懷才不遇而借酒與劍抒發情感、表達心境。
5.3 第三幕的道具展現李白心境的變化
李白看清官場的黑暗后,發現這里并不能實現他的理想抱負,于是轉身離開。整日通過醉酒來排解心中的困頓,可見劇目對于李白困頓的消解,主要以醉酒來完成。這既符合李白嗜酒的史實,也符合仙者形象的塑造。這種醉酒,是瀟灑痛飲,是欣然大醉,是對黑暗現實的輕蔑,也是李白對內心的守護[2]。
最后一幕《九天闊》中,李白展現了一出月下醉酒獨舞,李白在酒精的催化下從舞臺一邊慢慢舞動至舞臺中央,不停地做出敬酒動作,并不停地起舞。在月光下李白的影子也與李白一同起舞,呈現出李白對影成三人的詩歌意境。最終李白回到舞臺邊緣的石桌旁,對著月亮拱手膜拜。舞劇中多次出現對于月亮、酒、劍的運用,演繹了李白不同時期不同的心理變化,最終李白找到了內心的平靜與歸宿。
6 結語
民族舞劇《李白》對李白形象的塑造是一場歷史與藝術的融合,它不是李白生平的再現,而是對李白內心的表達。從“人”到“仙”的轉變[3],李白追求政治,向往自由,娓娓道來。在舞美設計團隊的攜手合作下,民族舞劇《李白》被賦予濃郁而崇高的民族化特色。舞劇舞美設計所體現的美學價值,提升了觀眾對中國古典美學理想的認知,同時也為今后同類型舞劇的美學構思提供了可供借鑒的經驗,實踐了弘揚中國美育精神的核心任務。
引用
[1] 李易霖.民族舞劇《李白》舞美設計中道家美學的呈現[J].美術文獻,2022(6):114-116.
[2] 盧莉,姚舒月.從困頓的“人”到自由的“仙”:論民族舞劇《李白》中的李白形象[J].綿陽師范學院學報,2024, 43(1):25-33.
[3] 關冠.《李白》:一場融詩于舞的盛宴[J].戲劇文學,2020 (6):106-108.
作者簡介:周琳(1995—),女,山西運城人,碩士研究生,就讀于太原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