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退役不容易

溫網開賽前，費德勒在談論網球運動員應當如何宣布退役時說：“退役的方式沒有對錯。”當時，納達爾和穆雷正進入職業生涯的最后階段。今年4月和5月，30歲的前大滿貫冠軍穆古拉扎和蒂姆相繼宣布將離開職業網壇。這些網球明星決定退役的原因以及退役的方式都不一樣。

費德勒認為，網球運動員完全可以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告別這項運動。“對于穆雷、納達爾或德約科維奇，我無法告訴你我能給他們什么建議。這是一件非常個人化的事情。”許多網球運動員選擇合適的時機離開，在費德勒看來，他們不必緊張、焦慮，也不用太糾結，“找不到現成的劇本，我們經常忘記別人是怎樣退役的。有時候只能根據自己的身體情況做決定，除了退役別無選擇。”

同樣的不舍

4月底，前法網和溫網女單冠軍穆古拉扎宣布退役。她舉行了一場新聞發布會，稱希望尋求新的挑戰。穆古拉扎已經15個月沒有打比賽了，這個消息并不令人意外。不久，34歲的前女子網球運動員科內特在社交平臺上的一段視頻中宣布，她將在法網公開賽后退役。

短短幾周后，前美網冠軍蒂姆和曾經進入男單世界排名前10的施瓦茨曼也在社交平臺上宣布，他們很快就會退役。蒂姆參加了10月舉行的維也納公開賽后退役，明年2月的阿根廷公開賽上，31歲阿根廷選手施瓦茨將完成職業生涯的最后一舞。這已經成了當代網球運動員宣布退役的標準流程：先設定一個嚴格的期限，然后給自己幾個月的時間說“再見”。

蒂姆透露：“對外公布前幾周，我已經決定退役。最初只告訴了家人和最親密的朋友。因此，公開這個決定只是一小步。這也是一種解脫，因為球迷都知道我要離開了。”與納達爾和穆雷等老將相比，蒂姆還年輕，不過對他來說，退役不是個困難的決定，“受傷病的影響，我的狀態長期低迷，幾乎只能依靠斗志打比賽。我不想這樣繼續下去了。”

蒂姆的好友茲維列夫覺得，他的決定過于草率。茲維列夫原本以為蒂姆會為了挽救職業生涯，接受手腕手術。不過，按照蒂姆本人的說法，手術并不能解決問題。這名奧地利網球運動員果斷決定退役，與納達爾和穆雷的猶豫形成了鮮明對比。經歷了許多挫折和坎坷，他倆仍然熱愛網球比賽，不愿離開。穆雷說：“許多運動員退役值得慶祝，人們真心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可我沒有那種感覺。我喜歡打網球。”2023年1月，納達爾也曾表達類似的想法，他在澳網公開賽中輸給麥克唐納德后敞開心扉說：“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我喜歡正在做的事情，喜歡打網球。”

事實上，很多接近職業生涯末期的網球運動員都不想退役。俄羅斯女網選手茲沃納列娃9月份年滿40歲，仍然經常參加雙打比賽。2024年法網公開賽上，她與17歲的安德烈耶娃合作，闖入女雙四分之一決賽。茲沃納列娃說：“我喜歡打網球，這既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激情所在。如果我不享受比賽，就不會站在這兒了。安德烈耶娃在球場上精力充沛，我會盡力支持她。”

堅持下去很難

退役不只是球員的事情，賽事組織方往往要籌辦儀式，做好后勤工作。費德勒說：“人人都會退休，這是不可避免的，我們也一樣。唯一的問題是我們不能僅僅編輯一條告別短信，還需要在盛大場合與支持我們的球迷以及幫助我們的教練、工作人員說再見。”

在其他運動中，俱樂部教練或高管可能建議球員退役。網球運動不同，何時退役完全取決于球員自己。如果需要舉行告別儀式，賽事組織方必須根據球員的決定，制定幾項應急計劃。2024年溫網公開賽上，主辦方全英俱樂部考慮穆雷可能宣布的決定，制定了多種方案。2019年，澳網公開賽為穆雷舉行盛大的告別儀式，原因是他在比賽前夕透露自己需要接受髖關節手術，職業生涯可能即將走到盡頭。尷尬的是在觀看完體育界多位名人對他的視頻祝福后，穆雷不得不出面澄清說，他并不打算退役。

某些網球明星的名氣太大，媒體很想提前知道他們究竟什么時候退役。或許是為了避開媒體的關注，科內特去年就已決定退役，卻直到今年4月才對外宣布。他說：“我不想媒體頻繁地談論這件事。我的職業生涯經歷了許多起起落落，從情感上來說，做出這個決定很難。有時我為退役感到開心，有時又緊張、害怕，對無法預知的未來感到焦慮。”

女子網球運動員柯林斯曾明確表示，子宮內膜異位癥和關節炎是她決定退役的部分原因。她認為打網球只是一份工作，不能定義她的人生。“我熱愛我所做的事情，對網球運動為我帶來的機會心存感激。然而，這份工作并不容易。”子宮內膜異位癥可能影響女性的生育能力，而退役后組建家庭是她的夢想。10月份，柯林斯在聽取醫生建議后，決定將退役時間推遲到2025年。

人生的新篇章

許多網球運動員清楚地意識到，一旦離開職業網壇，他們將很難從其他運動中獲得同樣的樂趣。蒂姆承認：“我們從小到大都在打網球。無論退役后做什么，恐怕都無法像打網球那樣出色。”科內特補充說：“退役意味著我翻過人生中的一頁，過去20年里，我全身心地投入了網球運動。當人生中突然出現了一塊空白時，必須用另一種方式來填補它，找到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費德勒覺得自己的退役方式堪稱完美。他宣布退役時，納達爾、穆雷和德約科維奇等人都在他身邊，“這一切太美妙了，因為在個人運動中，運動員身邊都是同齡人的場面非常少見。”在紀錄片《費德勒：最后的12天》中，穆雷評論說，他認為費德勒應當與納達爾搭檔打一場雙打比賽，因為納達爾是費德勒職業生涯的最大競爭對手。

退役潮席卷職業網壇，那些仍在參加高水平比賽的高齡選手是否會受到影響？

茲沃納列娃表示：“我沒有壓力，不會給自己設限，覺得打完某幾場比賽就退役。如果還想參加更多比賽，我就會報名。如果某一天不想打了，自然會停下腳步。”2024年溫網公開賽前，36歲的三屆大滿貫得主科貝爾說：“我還沒有考慮這件事。我總是說，只要身體條件允許，對網球的熱情還在，就會繼續打。”科貝爾休完產假后重返賽場，巴黎奧運會后退役。

35歲的兩屆大滿貫混雙冠軍阿扎倫卡透露，她希望以一種低調的方式退役。阿扎倫卡在一場新聞發布會上說：“我不會舉行告別巡回賽，只想跟大家說再見，就這么簡單。”有趣的是她還解釋了為什么許多網球運動員對這項運動如此上癮，以至于放棄了之前的退役計劃，“20歲的時候，我覺得自己27歲后肯定不會打網球了，后來推遲到30歲。現在我想：‘為什么不能繼續打呢？’我仍然有能力參加最高水平的比賽，甚至覺得可以擊敗任何對手。”

英國電影導演阿斯弗·卡帕迪爾是紀錄片《費德勒：最后的12天》的聯合導演，曾參與制作塞納、馬拉多納等體育界名人的傳記電影。他表示：“運動員的一生會經歷兩次死亡，一次是自然死亡，另一次就是退役。我對這種說法很感興趣。盡管費德勒贏得了一切，有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庭，但退役對他仍然像一次死亡。死兩次是他們必須面對的。費德勒在哭，他身邊還沒有退役的人也在哭，因為他們知道退役并不遙遠。當身體不再允許繼續比賽時，過去的任何成功都毫無意義。如果是一名曾經參加過比賽或者受過傷的運動員，就會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可能突然感到迷茫：接下來我該做什么？”

責編 陶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