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怪杰程金冠

程金冠曾任中華全國體育總會江蘇分會委員、蘇州市田徑協會副主席。上世紀30年代就讀于東吳大學，即現蘇州大學前身經濟系，曾于1930年、1934年兩次代表中國參加遠東運動會。1936年在德國柏林舉辦的第11屆奧運會中，他參加了100米、200米短跑和4X100米接力賽三個項目的角逐，素有“ 短跑怪杰”、“南程北劉”（劉長春）之稱。

人小鬼大

程金冠出生于上海，從小能跑善跳，表現出過人的運動天賦，與同學玩捉人游戲時，無論當“巡捕”還是“犯人”，程金冠總能輕松取勝。他12歲時進入英國人辦的麥倫學院讀書。那里無中小學之分，程金冠的同學中，不乏20多歲的壯小伙。一次，學校開運動會，程金冠報名參加1英里跑比賽。他挺起胸脯站在起跑線上，發現左右均為身強體壯、高他一頭的同學。他們對程金冠側目而視，有人甚至嘀咕了一句：“這個小蘿卜頭兒是不是來搗亂的？”發令槍一響，程金冠被淹沒在一群大人中。賽程過半，他將跑在前面的同學一個個超過，第一個沖過終點。賽后，程金冠獲得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枚金牌，并得到一架“白朗尼”牌相機。

程金冠進入復旦實驗中學后開始接受田徑訓練，主項是200米低欄和400米跑，獲得過上海華人公開運動會冠軍。他還喜歡踢足球，曾隨校足球隊去蘇州，同當地的中學足球隊打了幾場比賽。不久，程金冠在一場比賽中被高速飛來的足球擊中左眼，傷后的視力幾乎為零，但并沒有影響他的體育生涯。

蘇州給程金冠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考入蘇州晏城中學，代表江蘇省參加在杭州舉行的全國運動會。接著，年僅18歲的程金冠第一次獲得了赴國外參賽的資格，他懷著激動的心情隨中國體育代表團乘船抵達日本神戶，轉乘火車到達東京，參加在那里舉行的第九屆遠東運動會。全隊剛到東京，就發生了小地震。震后清點人數，少了程金冠。大家分頭尋找，才在床底下找到他。

遠渡東瀛

參加第九屆遠東運動會的共有中國、日本、菲律賓3個國家。舊中國國貧民弱，賽績當然不佳，田徑項目只有廣東籍運動員司徒光獲三級跳第四名，得到寶貴的1分。當時從事體育運動，缺乏必要的設備和輔導條件，完全靠運動員自己苦練。程金冠跨欄的姿勢很獨特，就像踢毽子一樣。他用這一姿勢，多次在全國性比賽中名列前茅。在遠東運動會上，由于姿勢特別，他做準備活動時，引起觀眾大笑。程金冠覺得日本觀眾不尊重人，就停止了練習，蹲在一旁看比賽。輪到他上場時已經沒了心情，稀里糊涂應付了一下，當然談不上成績。

4年之后，第十屆遠東運動會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行。出征之前，在上海舉辦了全國選拔賽。田徑比賽競爭激烈，程金冠參加了100米跑，以11秒獲第一名。名將劉長春由于腿部有傷，放棄100米賽，僅跑200米，以22秒7獲第一名。兩人都取得參賽資格。中國體育代表團乘美國郵船杰克遜號抵菲律賓，菲律賓總統奎松出席了運動會開幕式。5月份的馬尼拉天氣悶熱，開幕式那天，由于旅途勞累，一名中國運動員當場暈倒。程金冠雖然想為國爭光，怎奈各方面條件都不如意，沒能取得佳績。在這一屆運動會上，田徑僅符保盧的撐桿跳高和陳寶球的鉛球獲兩枚銀牌。

回國后，程金冠創造了100米低欄新的全國紀錄，成了當時體育界的新聞人物，擔任了上海民間田徑隊“白虹隊”隊長。這時，上海虹口公園里舉辦了一場田徑對抗賽，一方是由上海田徑選手組成的“白虹隊”，一方是在上海的僑民組成的“俄僑隊”。比賽當天，公園里聚集了數千觀眾。見慣大場面的程金冠是典型的比賽型選手，觀眾越多越興奮，這次他報名參加100米和200米兩項比賽。程金冠成竹在胸，但他站到100米比賽起跑線上，觀眾不禁竊竊私語。原來，程金冠的身高只有1米60，站在他身旁的俄僑運動員體格魁梧、宛如一尊鐵塔。看到身邊是一位個子不高、體形精干的中國選手，他們不禁發出冷笑。發令槍一響，踏上跑道的程金冠早已將冷笑拋到腦后，如箭一般第一個飛向終點，把大個子俄僑扔下幾步遠。頓時，觀眾雀躍，一片歡呼。奪冠后，他立即被眾人團團圍住，有人高興得流下眼淚。

這場比賽，程金冠的成績為10秒6，將全國100米紀錄提高了0.1秒。此前，全國紀錄保持者為劉長春。不過，由于并非正式比賽，程金冠的成績未被承認。但此后，他的名字與劉長春列在一起，中國的田壇出現了“北劉南程”的提法。

奧運巧遇

1936年，正在東吳大學讀書的程金冠接到了去青島集訓，參加奧運選拔賽的邀請。不巧的是他身體不適，遲遲未能成行。此時，劉長春急了。他寫信，硬是把程金冠“逼”到青島。集訓后，奧運會田徑選拔賽在上海舉行。當時規定每項只能有一名選手獲得參賽資格，兩人商定，劉長春參加200米，程金冠參加100米，爭取雙贏。但在100米的比賽中，程金冠意外失手。他沒有放棄，又報名參加了400米欄比賽，結果竟然以58秒3的成績打破了全國紀錄，取得了柏林奧運會的參賽資格。

當年6月底，代表團為節省開支，乘坐意大利康迪凡第號郵輪，由上海途經南海、馬六甲海峽、印度洋、阿拉伯海、紅海、蘇伊士運河、地中海，到達意大利威尼斯，又乘坐一天一夜的火車抵達柏林。運動員乘坐最低級的艙位，途經印度孟買時，輪船出現故障，修了3天，重新起航時，才發現印度奧運代表團也上來了。當時，中國運動員每天在甲板上做早操。走了27天，才到達威尼斯，整個行程讓所有團員精疲力盡。除了當時中國體育水平與世界有較大差距外，路途疲勞也是69名選手無一得勝的原因之一。預賽中，劉長春和程金冠分別名列小組第四而被淘汰。

由于早早出局，代表團有充裕的時間觀摩比賽。美國黑人運動員歐文斯獲得4枚金牌，氣急敗壞的希特勒拒絕為歐文斯頒獎。程金冠有幸目睹這一經典鏡頭。歐文斯在運動場練習時，程金冠或用流利的英語向他請教，或站在一旁細心觀摩。歐文斯對中國朋友十分友善，毫無明星架子，還幫助程金冠糾正跨欄姿勢。事畢，兩人在賽場留影紀念。

柏林奧運會后沒多久，抗日戰爭爆發，程金冠的體育生涯從此中斷。1951年，程金冠與妻子由香港返回蘇州定居。他先后在蘇州鐵道師范學院、蘇州鐵路中學、蘇州大學擔任體育教師。據程金冠的外孫李蘇回憶：“上世紀80年代初我在蘇州大學讀書時，外祖父正在蘇大體育系教授短跑，70歲高齡，還堅持親自做示范動作跑100米。”耄耋之年，程金冠為北京申辦奧運會默默地做著自己的貢獻。1992年，海內外中國體育元老在京為北京第一次申奧出謀劃策，80歲高齡的程金冠獲邀前往，在大會上發言。2000年，一代體壇怪杰程金冠病逝，享年89歲。

責編 陶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