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張”友情：將軍和文人的莫逆之交

張恨水（1895-1967），曾名芳貴，學名張心遠。祖籍安徽潛山，生于江西廣信。6歲蒙學，入當地書館就讀。11歲讀《殘唐演義》，愛不釋手，遂又讀《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封神演義》等古典小說。據其《寫作生涯回憶》中介紹，十三四歲時，即從《聊齋志異》和《紅樓夢》的文本及其批注上，“讀懂了許多典故”“領悟了許多作文之法”。

1912年秋，張恨水的父親病故，家道中落，他隨母親和5個兄弟姐妹返回老家安徽。

輟學的苦悶，迫使張恨水不能再潛心閱讀。次年，他考入孫中山設在蘇州的“蒙藏墾殖學?！?，因經費不足，學校常常被迫停課。這使他有機會寫詩填詞，借以宣泄自己的苦悶。他還給自己取了個時尚的筆名“愁花恨水生”。

1914年秋，他離開蘇州，以才學在漢口謀得為一家小報寫補白的營生，其時年僅19歲。張恨水開始用“恨水”二字作為筆名。“恨水”是緣于南唐后主李煜的詞《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p>

1924年4月，張恨水在《世界晚報》副刊《夜光》開始連載90余萬字的長篇小說《春明外史》，連載57個月之久，街談巷議，轟動全城。

不僅是民間百姓喜歡張恨水的小說，就連“東北少帥”張學良（1901-2001）也成了張恨水的“粉絲”。

張學良讀了《春明外史》，甚是喜歡，因此便有了少帥來訪張恨水之舉。這在北平成為當時的美談。二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少帥很愛慕張恨水的才學，欲請張恨水到司令部當秘書。張恨水拱手婉拒。

張恨水一家，人口多，經濟尚不寬裕，張學良為接濟他，責成有關部門授予他掛名“參事”，就是那種只領薪水，不參政務的閑職。

張學良原本想出自己的傳記，一直無合適人選。張恨水見少帥如此信任自己，自然欣然允諾。但因時勢政局不斷變化，一直未動筆，即不了了之。

到了1928年，張學良在沈陽辦《新民晚報》，特函張恨水為他寫一部長篇小說。張恨水念舊情，遂寫《春明新史》，在《新民晚報》連載，給該報賺了不少人氣。

1930年，《啼笑因緣》在上?！缎侣剤蟆愤B載后，社會上有傳聞說，小說中劉將軍搶沈鳳喜為妾，是暗喻張學良。又傳說張學良聞知，擺下鴻門宴，請張恨水到奉天，擬報此仇。

張恨水果真有奉天之行，張學良非但未加害，反而以禮相待。宴會上談笑風生，其間還聊起關于《啼笑因緣》暗喻之謠言。

張學良開懷大笑：“無稽之談！”然后當眾授“東北邊防司令部顧問”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參事”兩職給張恨水。自此，張恨水每月可領薪俸一百銀圓。

后來，張學良因發動“西安事變”被蔣介石囚禁在貴州息烽。1946年，張學良在軟禁中給張恨水寄了兩首詩。張恨水將詩發表在他在北平主編的《新民報》上，并寫下沉痛按語：

客有從息烽來者，帶有張將軍新詩兩首，真純可喜。將軍被羈十年矣！各方呼吁釋放政治犯，將軍甚至未被列歸于政治犯之列，而謂以家法處之。十年來探視將軍一家及其左右者，聞達百人。將軍以釣魚種菜為日常功課，晚間在菜油燈下讀書精進。亦以此損害其目力，壯年之身御老花鏡。將軍之兵讀實為神圣抗戰之直接動力。今日抗戰勝利，而東北內戰不已，將軍積壓息烽無以為力，其感慨將何如也！

可惜的是，張恨水終身再未與少帥相見，不僅僅是他，張學良被軟禁后，當年大多數的友人也再未見過面，而當他恢復自由身之時，那些友人大多也已作古。

（摘自《民國清流：大師們的中興時代》 現代出版社出版 汪兆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