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家庭藏書室用于取書的木梯
嘉賓們抖顫著魚貫而下
她的手指如干樹枝,插進我的臂膊
我原諒她。我喜歡的女詩人
我愛了她二十年。你知道
二十年不長,也不算短
二十年后,她裹在紙皮里
她走下木梯的時候,空氣在嘶叫——她碰疼了它
進大門,和出大門,都被量了體溫
是的,社會,城市,是一個大院子
一如四十年前我來到城市前,夢中見到的樣子——
那時我夢到的大上海,就是我鄉村中學院子的模樣
這就像一個寓言,這就是一個寓言
在一個遍布鋪蓋卷兒的詩歌評選活動上
他榮獲了本屆最高詩歌獎,因為臉皮兒薄
他拒領并逃離了喧鬧的現場
等待過江的女清洗工,抽出夸張的西瓜刀
烏黑的刀身,在碼頭上昂揚地削皮
直到一只墨綠的西瓜,變成了一只紅果
她把它一分為二,一半遞給了與她并排的男人
秋天里為什么我的房間變得大了
秋天里我感到所有的房間都變大了
包括我的心,我和你在一起已經疲憊的心
詩人有權懷疑一切
而歌者不能
詩人可以破壞
歌者必須修復
疼痛是一朵花
開放得很慢、很持久
如果你的閱歷不比一位
長途貨車司機更豐富
你將不足以談人與人生的甜苦
也不足以理直氣壯地談論詩
并不是所有人都過上貌似幸福的
生活就稱得上幸福地生活
給每個人選擇差異生活的權利吧
七月傍晚雨后的樹葉
有絲綢晃動的觸感
水滴,果實
樓上下來的人
發現一切
竟都是美的,誘人的
七月的午后,空中飛翔著天牛
少年仰頭的感覺
酷似五十年后的血壓上升
那年輕的暈眩,不過因為營養欠缺
以及空洞的心,等待裝滿什么
他將經歷傷害與心痛,還有不明的收獲
這一生,什么都會給他預備下
或者說,那些該到的,什么都逃不過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一切
問題終將回到原點
讓人成其為人的
仍然是一個課題
在邊緣的地方
秋天通暢
夏末的深夜里
我聞到北方的凄涼
也聞到了田野的清香
文字之事上,他偶或涌起輕佻的沖動
所幸被他明智地遏制了
有時候,這樣做是困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