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頂樓,他擁有一切
他年輕時熱烈盼望的一切
植物,各種。具名,或者
不具名。他們本身擁有他們的
名字。只是他缺乏對植物敬畏
忽略他們以知己身份進入他的
世界。他還擁有鐵制樓梯
黑油漆是他們的衣衫
鐵制樓梯重新定義他的視野
高度,以及對世界觀察
坐在樓梯上,他可以仰視天空
聆聽飛機的轟鳴,遠方的詩意
驚嚇一群飛鳥,留下一聲聲驚悚
彌漫。他羞愧低下頭
望見塘河流水。依舊在沉默中
會發生什么?時間會在流水消逝嗎?
黑夜中,他在寂靜中成為樓頂
一部分。或者是鐵制樓梯一部分
或者是黑暗油漆一部分
他擁有一切,似乎又失去一切
玻璃窗后,一個影子在寂靜中
凝視。這是黑暗中的剪影
一幅期待在天亮之前完成的素描
城堡躍升在百米高度之上,有些
暈眩。這是蓬勃生長城市和軀體
一盞臺燈,她的顏色溫暖
她的主人溫暖。這是他尋找的
城堡。棲息的城堡
在電腦上,尋找一些漢字
這些游民。經過組合,排列
深入海底。無法抵達的曠野
人類的眼睛有些倦了。轉頭
天空有些不一樣的清澈
藍色的清澈。定格在辦公室狹窄窗口
你清晰望見一些綠植無限生長
觸摸天空。蓋過城市抑郁的
樓群。那些整齊的白色
那些瘋狂的人類,禁錮思想
一個同類族群,留下一句驚喜
你所望見的天空是海水的顏色
一只飛鳥停留在桃樹樹枝
不須驚訝。如果在百米之上
城堡。你可能要思考
飛鳥在疾速向上飛翔
抗衡的力量,或者用你陌生
物理理論來計算
它的每一次未知命運
如果這還不算
在一段暈眩之后
它怎么去握住
在樹枝之上顫抖的平衡
就如我們在電梯垂直
以及樓梯的斜度之中
如何抵達百米的城堡
又小又紅又飽滿的果實
自由落體。只為親近這土地
這是什么果子?什么樹?
兩位魯獎詩人,曹宇翔和榮榮
走在泰順去廊橋館的鄉村小徑
駐足,討論。他們認真的樣子
像植物學家在探討高深的
學問。我是一個植物學、動物學
白癡。若無其事,聽他們的熱烈
心中在想:我在泰順掛職兩年半
是不是像極這地上的果實
卑微的,偉大的,一顆親近大地的
果實。詩人葉延濱見過大世面
堅定地說:這是李子
我家鄉四川多的是
想起秋風。我正在江南
空調房間內,享受科技創造的
涼爽。這種懷想,有些逼不得已
有些情不自禁,有些黯然神傷
這些年酷暑,這些年黑匣子
讓居住的土地,那些附庸在土地上的
街道,植物,動物,包括移動的
汽車,人群,瞬間成為
易燃易爆的風暴。那些活在
大海里的風暴,群山中的風暴
想起秋風。我正在城市高樓
俯視百米之下的深淵
這也是群山之巔
這也是大海之巔
僅僅是一場雨水。三月
不會有痛的驚悚
三月,是寂靜的
暮色中,一陣春風嚎過
雨水的聲音
錘子落下的象聲詞
敲出三月不甘寂寞的
希冀。把春天敲出春分
把未開出花朵的
強行趕下樹枝
在城市,三月的雨水
催促行人快點兒逃回家
撞擊。海浪與海浪的內卷
我聽到疼痛的聲音。此刻
在風化的巖石上,我也是
一塊巖石,懸崖上一棵樹
風在駐足。她要弱小些
她也會心生憐憫,我的疼痛
在寂靜中。我的視線生長
遼闊。大海沒有盡頭
她偷走時間偷走疼痛偷走落日
一葉漁船在寂靜中返回
兒子是不是英雄
在籃球場上
那些呼嘯的掌聲
他沒法享受,他在他快樂世界
建立青春帝國
他受傷了,手筋斷了兩根
石膏固定在手上
深秋時節,依然有太陽
依然有呼嘯秋風
穿校服外套有些困難
父子商量著幾次未能完成
奶奶媽媽合計解決問題
他還享受媽媽洗頭按摩福利
以及爸爸輔助溫水淋浴
就這樣一些細節,塵埃般
覆蓋我們每天的生活
塵埃般溫暖內心角落,此刻
為掛胳膊的兒子解決穿衣服等問題
寫一首溫暖的詩
紀念溫馨有滋味兒的生活
8點38分,10月26日上午
甌江漲潮時分,江心嶼碼頭輪渡
我看見一團垃圾順水勢而下
近了,近了,近了
是一頭豬。甌江上這頭豬會活著嗎
不可能。甌江上這頭死豬會腐爛嗎
可能。甌江上這頭可憐的豬
無人認領,無人打撈
警察也不會對這頭無名豬
報以憐憫的幫助
甌江上這頭豬
順漲潮而上,直抵甌江上游
順落潮而下,直達甌江口
一處是清澈見底的飲用水
一處是蔚藍咸咸的海水
甌江上這頭豬
莫名其妙成為無名豬
這一路滄桑,這一路行程
重重謎團謎團重重
甌江上這頭豬
會經過甌江兩岸某處
江心寺里,有宋代王十朋一直在此等候
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
潮長長長長長長長長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