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冷血熱

忽見雪如花，乍喜在心頭。

1996年12月，我穿上軍裝，從福建長汀來到安徽滁州，走進英模輩出、將星閃耀的“襄陽特功團”。

到達部隊駐地火車站時，便見天上大雪紛飛，地上已是皚皚一片。

我以前很少見到雪，初見這么大的雪，心里既興奮又忐忑。

“冷嗎？”到營區后，班長徐德東操著一口濃重的山東口音，把我們迎進宿舍。

“你們先洗個腳，炊事班已煮好面了。”沒多久，徐班長又給我們打來熱水。

泡完腳，又吃了熱湯面，雖然外面仍在下雪，但我覺得身上、心里都暖乎乎的。

次日一早，起床號劃破寧靜。出操的口令此起彼伏，各連匯集大操場。哈氣相雜，升騰彌漫，沾在棉絨帽上，很快就凝成了霜。操場上深至腳踝的積雪，也很快就被無數雙翻毛大頭鞋踏得七零八碎。

徐班長命令我們把營區的雪全部清掃干凈。我們飛奔到工具房搶工具，我搶到一把掃帚。戰友們掃的掃，鏟的鏟，抬的抬，把雪運到樹下和房邊屋后，規規整整地堆起來。

看著那么多雪，我特別想堆一個雪人，可惜部隊營區畢竟不是誰家的庭院，并非想干嘛就能干嘛的。

我們這批從福建來的兵，對雪既愛又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幾乎所有新兵的手都已裂了口子，腳也凍得有些腫脹。印象中，我最怕洗臉和洗衣服，裂開的傷口碰到冷水時，真的是鉆心地疼。我們能想到的辦法，也只能是用橡皮膏貼在傷口上。

徐班長將我們的情況，看在眼里也記在心上。他利用周末外出的機會，給我們買來防皴裂的護膚品，并允許我們戴著手套訓練。可我總覺得戴手套影響訓練質量，有些多余，干脆就不戴。所以，新兵連那3個月里，我的手就沒正常過。

新兵下連后，我繼續保持干勁，不斷成長進步，很快也當上了班長。

又是一年大雪來。1998年冬，我剛外訓回來，就看到營院里久違的白雪，頓時覺得特別親切。

得知連里正在挑選新訓骨干，我立即向連長請纓：“讓我去吧！”

“你要考軍校，還有時間嗎？”連長問我。

“不影響！”我堅定地說。

就這樣，我每天伴著白茫茫的大雪，帶著新兵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熱情高漲。晚上，我也學著當年徐班長的樣子，給新兵們燒一壺熱水，讓他們泡泡腳、解解乏。

1999年9月，我考入江西南昌某軍校。在南昌，我又看到了不一樣的雪。軍校畢業后，我被分配到福建某海防團工作，直到2017年7月轉業。

我時常想念“襄陽特功團”的雪。因為，自從離開滁州后，我也沒去過北方，更沒有見過像當年那么大、那么厚的雪。

（作者單位：福建省漳州市退役軍人事務局）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