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孫少安、孫少平人物形象內涵

【摘 要】《平凡的世界》全景式地呈現了從1975年至1985年10年間中國西北城鄉的社會生活。全書通過孫少安和孫少平兩兄弟的成長歷程，刻畫了從省委書記到攬工漢等百余個社會各階層普通人物形象，表現了以他們為代表的一代青年農民艱難曲折的奮斗歷程，深刻展示了平凡人在時代的變遷和苦難的歷程中艱苦奮斗的精神及昂揚不屈的生命力。

【關鍵詞】《平凡的世界》；人物形象；審美理想

【中圖分類號】I207.4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21—014—03

《平凡的世界》是當代著名作家路遙耗時數載，嘔心瀝血，用青春和生命凝就的一部百萬字巨著。它不僅是一部文學巨著，更是路遙用生命和青春鑄就的杰作。在這部作品中，作者通過對孫少安、孫少平人物形象的深入分析，探討他們在作品中的意義和價值，及對人性、命運和社會的深刻洞察。

一、《平凡的世界》的寫作背景

《平凡的世界》誕生于20世紀80年代末的中國，正值改革開放的初期，社會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變革，路遙用他獨特的視角和細膩的筆觸，描繪了一個充滿挑戰和機遇的時代，以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如何在平凡中追求不平凡。寫作時，他深入農村、工廠、學校等各個角落，與各行各業的人們進行深入的交流，搜集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他用自己的生活經驗和觀察，塑造了一個個鮮活、真實的人物形象。對于這部“要命的書”，他“體會最深的倒不是歡樂，而是巨大的艱難和痛苦；每一次走向寫字臺，就好像被綁赴刑場，每一部作品的完成都像害了一場大病”“寫這部書我已抱定吃苦犧牲的精神……我既然要拼命完成此生的一樁宿愿……完成如此繁難的使命……只有用滴血的手指才有可能彈撥出絕響” [1]。這的確是一部“彈撥出絕響”的書，它對于青年讀者來說具有特殊的人生指導意義。

巴金說過：“我想一部優秀作品的標志，總是能夠給讀者留下一兩個教人掩卷不忘的人物形象。”[2]《平凡的世界》中正式出場的有名有姓或有稱謂的人物形象，粗略統計下大概有140來個。人物形形色色，遍布各年齡層、社會各階層、各行業的男男女女，有中央、省、地（市）、縣、鄉、村領導干部，有工人，有農民，還有教師、詩人、大學生等知識分子……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性格風貌各異，以孫家二兄弟孫少安、孫少平性格最為鮮明豐滿。路遙通過這兩個角色的成長歷程，展現了他們在平凡世界中的不平凡追求和奮斗精神。孫少安作為家中的頂梁柱，他勤勞、樸實、堅韌不拔，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3]。而孫少平則是一個有著遠大理想和抱負的青年，他勇敢地走出農村，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和人生價值。

二、從卑微起點到輝煌巔峰的自我蛻變之旅

孫少安身上有許多值得人學習的優良品質：勇往直前，毫不畏懼，不向困難低頭，不向命運低頭，不為權勢折腰，寧折不屈。小學畢業后，因家境貧困，中斷了他繼續求學的機會，但自信且自尊的他懇求父親讓他再參加一次考試，來證明自已是可以考上中學的，最終他在全縣上千名考生中脫穎而出，以第三名的優異成績被錄取了。孫少安的這種對自己能力和價值的肯定，其實是他對自我價值得以充分肯定的肯定和展現。輟學回鄉后，孫少安平心定氣地開啟了他的“職業農民”生涯，他毅然挑起家庭的重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深信自己的人生無論深處何境地都能實現。在內心確立了奮斗目標：做一個出色的雙水村莊稼人。這較之在父輩中根深蒂固的“光宗耀祖”的思想比，體現了青年人的蛻變。果然，精明強悍和吃苦耐勞的他在十八歲那年，被一隊的隊員一致推選當上了隊長。孫少安為了不讓鄉親們再過苦日子，找到了一條脫貧致富的路子——搞分組包產，卻被看做走資本主義道路，并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4]。在混亂的社會里，生活的重重打壓和形形色色虛偽的政治活動，使他壯志未酬，他的內心世界強烈呼喊著“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于是，他不斷地接受著命運的挑戰，不斷地與現實環境抗爭著。當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入雙水村，他積極地執行生產責任制，扎扎實實地為改變自身的生存條件而奮力勞作。農閑時節，他到鎮上打工拉磚，并用打工賺下的錢作資金開辦了燒磚窯。結果，他一人首先“勤勞致富”了，箍成了新窯洞。當他積累了一些資金，看到村里人因缺錢買化肥想進他磚廠打工時，出于同情心，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助鄉親們富起來，他果斷貸款萬元，購買大型制磚機擴大再生產。但磚窯燒坍的意外事故卻讓他賠了大把錢，這個致命的打擊差點擊垮了他。身邊傳來妻子殷切的鼓勵激發著他永不服輸、奮勇之前拼勁，他“不退走、不悲觀、不絕望”，重新鼓起了勇氣，到外縣貸款，重整河山。在接受了失敗的教訓后，磚場的第二次起飛以驚人的速度發展起來。他東山再起，進而承包了石圪節鄉的磚瓦廠，成為真正的農民企業家。在接受弟弟孫少平的勸告后，他放棄了無意義的投資電視劇拍攝的行為，帶頭成立了“建校委員會”，并主動拿出一萬五千元重新修建村小，此義舉說明了他思想境界的飛躍。

在對待感情上，孫少安是個善良而真誠的人。從深層的角度看，對于與潤葉那段純潔而無望的愛情，他的拒絕是理智的，并不是因為對這份“愛”與“美”無動于衷，也絲毫不是“焦大不愛林妹妹”，而是嚴酷的現實生活讓他清醒地看到與潤葉之間的差距，當時的客觀環境根本不允許他與潤葉走在一起，同時也是因為其愛之深才拒絕了這份真摯的愛情。他不愿心愛的人為了他而跨越當時的“戶籍”鴻溝，因為那樣的掙扎對她來說太難太難；他不愿心愛的人為了他而失去在縣城的生活，因為農村的生活太苦太苦。他不忍心看到心愛的人飽受艱辛生活的摧殘，于是忍痛吞下愛情的苦果，主動割斷浪漫的情絲，找了一個與他腳踏黃土、艱苦創業的農村姑娘賀秀蓮。他用自己的善良為心愛的人選擇了一條看似平坦的道路。他的選擇是無奈的，但也是無可厚非的。

三、從平淡無奇到壯麗非凡的愛情與理想

孫少平作為小說中的關鍵人物，代表路遙內心的美好情感和豐富的人生感悟。小說描寫了他從挨餓——掙扎——發展的人生三部曲。在個人奮斗的人生歷程中，孫少平為實現自己最終的崇高的理想不停地進行著搏斗，和饑餓搏斗，和外界的誘惑搏斗，和自己的理想搏斗。

1975年正是一個社會混亂，政治不穩定，生活極度貧困的年代，當時的孫少平正在原西縣立高中上學，生活十分困頓。艱苦惡劣的條件讓他生活上感到自卑，但自尊自強的性格卻讓他把所有時間都花在讀書、學習、看報和各種活動中。飽受貧困、饑荒和內心孤獨摧殘后，他的視野開闊了，知識見長了，鄉巴佬的偏見狹隘思想逐步被他拋棄，形成了積極向上、健康樂觀的價值觀。

高中畢業后，他回到了生養他的雙水村，擔心自己會被農村落后的洪流所吞噬，變成那種“滿嘴說的都是吃，肩膀上搭幾個褡褳，在石圪節上瞅著買個便宜豬娃；為幾根柴禾或者一顆雞蛋和鄰居打得頭破血流，牙也不刷，書都扯著糊了糧食囤……[5]”的人。他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眼界開闊，了解農村，也了解自己，不愿只單純追求一種物質生活上的富足。他不鄙視農民，但也不甘心在雙水村靜悄悄地生活一輩子，他要到外邊尋找自己的精神家園。這正如后來他寫信鼓勵妹妹蘭香：雖然我們出身貧寒，但是他會給我們帶來一輩子受無窮盡的好處，因此我們一定從意識上拋棄狹隘的農民思想，從貧寒的出身中解脫出來，追求更有意義的生活[6]。他期待去艱苦遼遠的地方去錘煉自己，提升自己。這就是一個農民出身的知識青年，他要走的是自己設計的人生之路，他的思想已走在了那一代人的前列。

風波平息后，孫少平緊緊抓住這一外出闖世界的機會，背著破爛的行李，到黃原當攬工漢，過著流浪漢式的生活。背石頭、鉆炮眼，無論勞動多艱苦也從未叫喊一聲。勞動之余，他仍抓緊一切時間學習。通過學習，他的知識增長了很多，人生閱歷豐富了，也獲得了戰勝困難的勇氣。在接受城市文化的同時，他仍保持著農民重義的情懷。傾囊相助慘遭欺侮的農村打工女小翠，雖未徹底改變她的命運，卻也盡了綿薄之力。孫少平用自己的血汗和愛心實現著自身的價值，通過自身實力的打拼，人生獨立自主的精神得以實現和升華。

到大牙灣煤礦當煤工，宣告孫少平正式告別了父輩的生活，登上了一個新的人生臺階，他意志品質，精神氣質也得到了充分體現。帶著理想，來到了煤礦，惡劣的環境并未嚇倒他，反而讓他篤信：“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7]即便體檢受阻時仍大喊：“不，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決不會讓我屈服。”艱險的井下生活并未讓他退縮、逃跑，而是一如既往地憑借自己強有力的雙手，掌穩生活之舵，用自己的辛勤勞動成為礦場中的“富有者”。轉正后，他以更大的激情投入于生活，為順應時代的迅猛發展，他千方百計地學習各種知識來彌補自己知識的斷層。孫少平不僅工作辛苦，學習又很刻苦，展現出頑強的意志力。女友田曉霞不幸在抗洪中英勇獻身讓他肝腸寸斷，但他并未向厄運低頭，最終還是挺過來了，而且完全成熟起來了，從此更現實地思考今后的人生道路。他毅然挑起照顧師傅遺孀母子倆的重擔，并以其出色的組織、領導、工作能力博得了大家的尊敬與愛戴，被推舉為采煤二班班長。當上班長后，他不但繼承了師傅的好傳統，還運用自身的知識與友情，提出了夏收時保勤的“土辦法”被礦上采納。他帶領班組采出最多的煤礦，被評為 “青年突擊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協議工的生命即將遭毀滅的千鈞一發之際，他挺身搶險，頭部重創，在讀者面前再次呈現美好的人格魅力。

孫少平在追求愛情的態度上，展現出他奮斗不息、積極向上的氣質。田曉霞，氣質華優雅、落落大方、才華出眾、思想敏銳、敢愛敢恨、大膽潑辣，她出身省委大院，在常人看來孫少平與她根本不在同一個階層上，好似兩條永遠沒法交集的平行線。在時代浪潮的沖擊中，孫少平逐漸擺脫傳統觀念的束縛，打破學歷、地位的間隔勇敢大膽地愛著田曉霞，他在知識、思想和精神上不懈堅持，逐步靠攏田曉霞，其真誠、豁達、沉穩的人格魅力感染并吸引著田曉霞，由相識、相知到相戀。在他們的愛情里，沒有世俗的一切，只有相同的志趣，互為欽佩的人格以及相互間的真誠與信任。雖然田曉霞家境優越，但孫少平并未把她當作闖蕩世界的籌碼，而是沉默不語，但仍奮力前行，雖然有時會產生退縮的想法，但也只是將這種想法埋在心靈最深處。然而一場無情的洪水隔斷了他們逐漸成熟的愛情，使得他們倆天人相隔。堅強的孫少平并未因此而沉淪，化悲痛為力量，重樹生活的希望和勇氣，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并因英勇救人而毀容，甚至險些丟了性命。

四、結語

路遙的《平凡的世界》不僅是路遙的創作高峰，也是中國文學的創作高峰。小說表達了昂揚向上的進取精神，展現了人的自尊、自信和自強。孫少安、孫少平不向命運屈服，相信靠著自己的雙手，一切的艱難都不是問題。他們在無數次的苦難中歷練錘煉，不斷升華，表現出當代農民的堅韌與頑強。從孫少安的身上，由內而外，我們看到更多的是一種“大地之子的性格”：大度、寬厚、善良，有著中國傳統農民的特點。在改革開放的時代，有理想有知識的一代青年農民，必然以他們的智力、魄力和實力，成為引導群眾擺脫貧困、共同富裕的帶路人，這是孫少安這個形象的意義。孫少平作為“大轉型期”一批先進青年的代表，他自尊、自強、自立；好學、成熟、有理想；負責、勇敢、有愛心，在他身上更多地體現出中國新式農村知識青年的開拓、抗爭和奮斗精神。他的奮斗歷程向我們傳達了一種精神——越是逆境，越要學會堅強面對；越是困境，越應該勇敢站起，這是孫少平這個形象的意義。通過這兩個人物形象，我們有理由相信，作者試圖要告訴讀者的是：既要繼承傳統美德弘揚民族精神，又要把握時代脈搏，緊跟時代步伐，在繼承和發展中闊步前進，勇做時代的弄潮兒。

參考文獻：

[1]李紅薇.在平凡世界里彈撥出絕響——評長篇小說《平凡的世界》[J].泰安教育學院學報岱宗學刊，2002（4）.

[2]巴金.祝賀與希望[J].文藝報， 1983（1）.

[3]徐宏穎，彭宣維.“對（于）”所引成分的信息價值系統[J].現代外語，2021（6）.

[4][7]袁建江.昂揚不屈的生命力的贊歌——淺析小說《平凡的世界》中的創業者形象[J].新疆石油教育學院學報，2001（1）.

[5]程明社.意義的生成與價值轉換——《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平的讀書圖式[J].當代文壇，2021（5）.

[6]王振.知識話語·人文想象·教育啟示——重讀《平凡的世界》[J].中國文學研究，2022（4）.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4“閩西職業技術學院‘校園文化建設’研究專項課題資助”：閩西職業技術學院“書香漫渠”閱讀推廣實踐研究（項目編號：MXZYXYWH05）。

作者簡介：郭惠（1979—），女，漢族，福建龍巖人，本科，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為教育教學管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