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文化語境下，楚雄彝族刺繡中的紋樣造型與文化意蘊研究

【摘 要】在2014年11月，國務院批準將以彝繡為主要表現手法的彝族服飾列入第四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一千年傳承的彝繡藝術也成為了楚雄彝族自治州在堅持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性發展中的核心推動力。在當今視覺文化語境下，通過深入研究楚雄彝族刺繡的紋樣造型，揭示其美學價值和文化內涵，進一步豐富和發展我國刺繡藝術研究的理論和實踐，同時為保護和傳承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提供有益的參考和借鑒。

【關鍵詞】彝族；刺繡；紋樣造型；文化

【中圖分類號】J52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21—047—03

早在一千七百多年前，云南楚雄彝族刺繡就已經產生，刺繡的紋樣造型大多來自于彝族的生活習俗，如動物圖案中的虎、龍、鳳等，都是彝族文化的重要象征。而紋樣造型中的構圖表現形式也反映了彝族人民獨特的審美觀念和生活方式，是彝族藝術的重要表現形式。彝族刺繡作為我國民間藝術的一部分，具有重要的歷史和文化價值，值得我們進一步研究和保護。

一、楚雄彝族刺繡的紋樣造型特征

（一）幾何紋樣

幾何紋樣是楚雄彝族的傳統刺繡造型中重要的表現形式，彝族人民善用線條和形狀來表達。這些線條和形狀的選擇和組合，不僅體現了彝族人民對大自然和生產生活的獨特理解，也展示了他們對于美的認知和對藝術的獨特詮釋。

在彝族刺繡中常常運用曲線、直線條、波浪線等來表現物象的形態和動態。如用曲線來表現水波、云彩等自然景象，用直線條來表現動植物輪廓和動態，用波浪線來表現火焰等動態景象。通過線條增強刺繡的藝術表現力，也使彝族刺繡作品有了鮮明的民族特色。除線條外，彝族刺繡中還有各種幾何形狀，如圓形、三角形、菱形等，來表現物象的形狀和結構。太陽、月亮等天體用圓形表現，以三角形描繪火焰、云彩等自然景象，用菱形勾勒動物的斑紋和鱗片。彝族人民從大自然中汲取了靈感，再將自然的美感和生活的情感結合，融入刺繡紋樣造型中，形成了火鐮紋、八角紋（如圖1）、犬齒紋、渦形紋、水波紋等。

（二）生物紋樣

在楚雄彝族的刺繡紋樣造型中，對于自然景觀的描繪是其中數量最多的構成要素。自古以來，彝族村寨多選址于地勢險要、依山傍水的高山或斜坡上，通常有著蔥郁的森林和豐富多樣的植被，因此自然界的生物紋樣在他們的刺繡圖案中占據著重要位置。這些生物形象不僅僅是裝飾圖案，更是彝族人對生命和自然崇敬的象征。

其中，虎圖案在刺繡紋樣中尤為重要。在彝族創世史詩《梅葛》中描述，世界萬物皆由虎化而來，體現了虎在他們宇宙觀中的重要地位。在楚雄州武定縣彝族刺繡中有一種圖案形式是“四方八虎圖”（圖2），周圍圖案由八只老虎圖案搭配馬纓花、石榴花、蝴蝶紋及幾何圖案等組合而成，是彝族最古老的圖案之一。

據文獻記載和研究彝族專家學者的文章所述，大約在商周時期，一部分居住在西北甘青高原河湟流域的古羌人向南遷徙，與西南土著的彝族等融合，形成了武都羌、旄牛羌、廣漢羌、越巂羌、青羌等羌族。這就是早期楚雄彝族的由來。由此可見，早期彝族是游牧生活，而牛羊則成為了他們的主要經濟來源。牛羊提供了衣食之源，彝族人民用牛羊的數量來衡量家庭的財富，并且在各種場合中都使用牛羊作為重要的禮物。因此，牛羊在彝族文化中被視為至關重要的存在。這種對牛羊的重視在楚雄彝族刺繡產品中得到了體現，大量的圖形符號與牛羊相關。比如羊角紋、牛眼紋等。

植物圖案紋樣也是彝族刺繡中的重要元素，有藤條紋、太陽花紋、馬櫻花紋（圖2）、海棠花紋、山茶紋、嬰粟紋等等。其中，馬纓花紋是楚雄地區彝族植物裝飾紋樣的典型。馬櫻花生長在云貴高原的高海拔地區，由多個花朵組合而成，形態呈圓形，色彩鮮艷靚麗，多以紅色為主，還有一些為粉紅色、白色、黃色等等。彝族人熱愛紅色，紅色象征著他們的熱情，因此，紅色系的馬纓花非常受彝族人的喜愛，是彝族人民平安幸福的寄托。

昆蟲類圖案紋樣如蝴蝶紋、蜘蛛紋等，通常用來裝飾刺繡品的邊緣部位。

（三）人物紋樣

楚雄彝族刺繡紋樣造型中的人物紋樣以“人形舞蹈紋（圖3）”居多，楚雄彝族的祖先們一直生活在高山之中，由于居住的地理環境特殊，在與大自然共生的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生存方式，在長期的歷史演變中，逐漸演變成了具有象征意義的舞蹈，表達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而在彝族刺繡中，“人形舞蹈紋”多為抽象圖案形制，人物往往是對稱式手拉手的形態出現，造型簡潔，通過人物衣著區分人物性別，女性下裝以裙裝為主，男性下裝以褲裝為主。

除此之外，在清代彝族刺繡中還有百子圖的紋樣造型，紋樣圖案中的孩童在進行捉魚、摘花、過家家等游戲，穿插福字、元寶、壽桃等元素，顯示了孩童天真活潑的天性，展現了楚雄彝族人民的真實生活，蘊含著人們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四）紋樣構圖表現形式

楚雄彝族刺繡中的紋樣構圖表現形式多樣而精致。紋樣主要分為線條紋樣、單獨紋樣和連續紋樣三大類別。線條紋樣以簡潔為人所喜愛，主要以直線、曲線、折線構成。這種類型的紋樣常見于領口、袖口及胸襟等位置，能夠有效地突出服飾的形式結構，代表著彝族審美及生活的條理性。單獨個體紋樣是一般不常見，通常出現在腰帶、胸襟、下擺等位置。而連續復合排列紋樣則展現了一種更為復雜和多樣化的設計理念。這種類型的圖紋通常由多個獨立紋樣重復組合而成，形成了均勻整齊的排列，從而產生了新的條狀紋樣。如犬齒紋就是一種典型的連續復合排列紋樣，它由多個三角形連續排列而成，常見于褲腳、腰帶下方等位置。

在審美法則方面，楚雄彝族刺繡中的紋樣構圖設計中蘊含著設計構圖的基本原則，同時兼顧實用性原則。通過對自然事物形態的具象化或抽象化，營造出豐富而又規整的美感。對稱與均衡法則在圖案布局中得到了充分的應用，呈現出穩重、完美、莊嚴的審美效果。節奏與韻律在楚雄彝族刺繡的紋樣構圖中也有體現，將單獨的元素進行重復構圖，同時以不同的組合方式表現，通過大小、疏密、虛實的不同給人生動的美感。此外，強調基于自然美的整體美是涼山彝族服飾圖紋的重要特點之一。圖案中所展現的自然景物、花草獸畜以及抽象幾何紋樣，無一不體現了自然美作為審美基調的藝術特征，而復合排列的圖紋則更加突出了整體美的設計理念。

楚雄彝族刺繡中的紋樣構圖形式豐富多彩，融合了多種設計風格和審美理念，體現了彝族人民對于美的追求和對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這些圖案不僅在視覺上帶來美的享受，更深刻地展現了其豐富多彩的文化內涵和藝術魅力。

二、楚雄彝族刺繡紋樣造型的文化意蘊

楚雄彝族刺繡紋樣造型作為視覺文化的呈現方式，除去裝飾作用，對于一個缺乏文字記載的民族，更重要的作用是傳承民族民間優秀傳統文化，是彝族文化的物化表現形式，對于維護和傳承彝族文化具有不可低估的意義。作為圖案，彝族刺繡紋樣造型蘊含著彝族人民對于社會認識的主觀理解，是民族信念及社會生活的重要載體和媒介。

（一）楚雄彝族刺繡紋樣造型

彝族人民對于自然界的天文現象（如日月星辰等）抱有敬畏，這在他們的刺繡紋樣中得到了生動直觀的體現，這些紋樣不僅僅是裝飾，更是彝族人民對于大自然感恩的抒發和美的贊頌，是彝族人民精神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這些刺繡紋樣造型，彝族人民將自己的信念與生活密切練習在一起，賦予了這些作品深厚的文化內涵。

虎在彝族文化中具有著特殊的地位，被視作精神和力量的象征。在刺繡中，虎的這一象征也表達的淋漓盡致，如虎頭帽、四方八虎圖等，表現了人們對虎的崇敬和對勇敢、力量的追求。

楚雄彝族刺繡紋樣中的蕨岌紋也承載著人們對自然的敬畏。傳說，彝族先民在極其惡劣的生存環境下靠蕨類植物維系生命，蕨類植物本身生命力頑強，繁殖速度快，因此蕨岌在彝族文化中具有生存的寓意。在刺繡中廣泛運用了蕨岌紋，如在頭帕、圍腰等服飾上，以期望這些圖案能為人們帶來幸福和平安。

（二）楚雄彝族刺繡紋樣造型與社會生活

楚雄彝族刺繡紋樣造型與社會生活息息相關，作為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深深扎根于彝族社會的方方面面。社會制度、經濟發展和階級分化等因素都對楚雄彝族刺繡紋樣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通過其圖案內容反映了彝族社會的生活情景。彝族刺繡作品以自然界、動物和人物等元素為主題，通過夸張、抽象和變形等技法，表達了對生活的熱愛和對自然的崇敬。同時刺繡紋樣造型也反映了彝族社會的等級制度。彝族社會等級分明，社會結構嚴謹，而刺繡紋樣中的幾何圖案、火鐮、渦旋等，則是這種等級制度的具體表現。這些圖案代表著社會中不同階層的地位，彰顯了彝族社會制度的嚴密和規范。另外，楚雄彝族刺繡紋樣中的植物圖案，如花卉、草木等，則是對農業生活的生動描繪，反映了彝族經濟發展的現狀。

三、結語

在楚雄彝族刺繡的紋樣造型探索過程中，我們發現了深沉的文化內涵和跨越時空的意蘊交融。這些刺繡紋樣造型不僅是藝術的表現，更是對彝族祖先與自然之間親密聯系的見證。火鐮紋、虎紋等符號是彝族人民與自然相處的產物，蘊含著對萬物有靈的信念。這些符號不僅反映了彝族人對自然界的感悟和理解，更體現了他們對生命的敬畏。

楚雄彝族社會的生產發展也催生了全新的審美意識形態，各種各樣的抽象幾何紋樣，從簡潔的幾何單體紋樣到復合型的適合紋樣或連續紋樣，這些都是在彝族社會生產發展的背景下逐漸演變而來的。這些新的圖紋形態既反映了彝族人民對美的追求和審美意識的提升，也展現了他們在文化傳承中的創新精神和生活態度。

綜上所述，楚雄彝族刺繡的紋樣造型設計不僅是一種藝術表現，更是對彝族文化傳承的見證和對自然的表達。楚雄彝族人民不斷豐富著刺繡的紋樣造型傳承著民族精神，為彝族文化的繁榮與發展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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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朱楠（1987—），女，漢族，山東濟南人，碩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為視覺傳達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