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全球醫學教育體系不斷演變,各國醫學教育采取不同的策略方法,以應對不斷變化的社會發展需求和醫療需求。文章對英國、法國、荷蘭、美國和日本五個發達國家的醫學教育現狀進行分析,剖析其醫學教育體系特征、面臨的挑戰及共性的發展趨勢,以期為我國醫學教育改革提供借鑒。研究表明,英國具備靈活多元的醫學人才培養模式、法國設置了高標準選拔機制、荷蘭展現了“醫學+X”人才培養的區域協同性、美國重視群體多樣性和科研能力培養、日本關注實踐導向和倫理教育。各國分別面臨著課程內容與臨床實踐脫節、考試壓力下的教育資源浪費、實習機會分配和質量發展不均衡、教育高成本和學生債務負擔重、教育體系未能有效應對人口老齡化需求的主要挑戰。各國醫學教育體現出擴大規模、培養復合型人才、推進現代技術和醫學教育的深度融合、“以患者為中心”開展人才培養的共性發展趨勢。
關鍵詞:醫學教育;核心特征;主要挑戰;共性發展趨勢
中圖分類號:G649.712 文獻標志碼: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4.11.04
當前,全球科技革新浪潮深刻改變傳統生產方式和產業結構,為醫學教育領域帶來前所未有的挑戰與機遇。同時,公眾健康需求的增長、衛生系統的復雜性增加、醫學教育的普及化,以及醫學知識的快速更新,要求醫學教育進行快速響應和相應的調整和改革。本文選擇五個具有代表性的發達國家,深入分析其近年來醫學教育發展的主要特征、挑戰和共性趨勢,以期為我國醫學教育改革提供借鑒。
一、各國醫學教育的核心特征
(一)英國:靈活多元的醫學人才培養模式
1. 自主選擇醫學教育路徑
英國醫學教育的招生主要通過兩種途徑進行:直接入學和畢業后入學。直接入學是指學生在完成中學教育后直接進入醫學院學習,通常需要5~6年獲得醫學學位。畢業后入學路徑允許學生在獲得首個學士學位后繼續醫學教育,為更多背景的學生提供了學習醫學的機會,一般需要在4年內完成學位。英國各大醫學院對于首個學士學位的學科要求不盡相同,牛津大學、伯明翰大學、卡迪夫大學等要求學生具備科學相關領域的學士學位,而一些醫學院無硬性要求。截至2023年,英國共有45所大學頒發醫學學位。所有完成初步醫學教育的學生均可獲得初級醫學資格證書(PMQ)。持有PMQ的醫生須進入為期兩年的醫學培訓基礎項目(Foundation Programme),通常分為F1和F2兩個階段[1]。在F1階段,醫生需在英國醫學總會注冊,并在資深醫生的監督下輪換不同專業,以積累實踐經驗。完成F1階段后,醫生成為全職臨床醫生。F2階段側重于特定技能和興趣領域的發展,以及職業深化。
完成基礎醫學培訓后,醫生面臨成為全科醫生還是專科醫生的重要選擇。全科醫生需在基礎醫學培訓后在醫院和社區醫療環境繼續進行為期三年的全科醫學專業培訓。專科醫生需進行更長時間的專業化培訓,可能涉及高級臨床技能培訓和學術研究能力培養。其中,全科醫生培訓周期通常為三年,而專科醫生的培訓周期則可能需要3~8年。培訓期間,醫生的表現將被定期評估,包括臨床技能、溝通能力和專業行為。
2. 特色化教學法
在教學實踐中,英國醫學院摸索出多種教學方法,包括以案例為本的教學法、螺旋式教學法和導師制教學法。通過虛擬案例激發學生對特定醫學領域的興趣,以案例為本的教學法促進學生在小組合作中主動探索和應用知識,并與多種學習機會相結合,如研討會、臨床技能實踐、小組學習、個人學習,以及以社區中患者為中心的學習,為學生提供全面而深入的學習體驗。在2024年《衛報》的英國醫學院校排名中位列第一的阿伯丁大學從其堅持案例為本,五年制醫學課程的第一學年開始,學生就通過臨床案例來整合臨床前和臨床階段的學習內容,實現與其他課程內容的整合。通過逐步深入和循環復習的方式,螺旋式教學法幫助學生建立起對復雜概念的深刻理解。布里斯托大學的醫學生培養項目綜合采用以案例為本的教學法、螺旋式教學法、導師制教學法。[2]該校醫學生每年都會重新學習人體系統,但學習內容的深度和廣度每年都會相應深化和拓展。從第三學年開始,學生參與醫院實習,由持證醫師教授解剖學,使用尸體材料和活體解剖。在此過程中,導師為學生提供個性化的指導和支持,學生則需要大量參與講座、實踐練習、小組輔導等,以深化對理論知識的認識,且通過在多種環境下的臨床工作,如初級保健室、門診診所等,將理論知識轉化為熟練的臨床操作。
(二)法國:高標準的醫學人才選拔
1. 設置嚴格的醫學生入學選拔機制
法國醫學教育體系主要由三個階段組成,即基礎醫學教育階段、專業醫學教育階段、繼續醫學教育階段,學生從入學到成為職業醫生至少需要9年時間。第一階段是整個醫學教育的基石,該階段第一年的課程對所有持有高中文憑的畢業生開放,包括希望繼續深造醫學、牙科和物理治療的學生。招生名額由法國高等教育、研究與創新部和衛生部共同決定,并在國家層面進行調控。在課程結束時,各醫學院通過閉卷書面考試選拔學生,未通過者可選擇復讀。近年來,隨著招生名額的逐年增加,報名人數呈現不斷上升趨勢。盡管法國為人文和社會科學學生設置入門類醫學課程,以平衡競爭機會,但大多數通過考試的學生實際上具有自然科學背景。許多學生會自費參加校外輔導以提高通過率。根據法國2019年官方統計,平均每學年僅有15%~20%的學生直接通過考試,入學平均年齡為20~21歲。80%的醫學生通過復讀進入下一階段的學習,使法國醫學教育的本科階段長達7年,成為世界上醫學教育時間最長的國家之一。[3]雖然這一選拔過程成本較高,但自1971年以來一直是法國醫學教育的一部分,且該制度的存在被視為有助于確保機會公平的,因而得到了部分學生代表的支持。
2. 根據數據監測調控醫學生人數
為合理利用有限的醫學教育資源,保證教育質量,培養高質量醫學儲備人才,法國醫學教育基于科學數據分析確定招生人數。2003年,法國成立國家衛生職業人口統計觀察機構(Observatoire National de la Démographie des Professions de Santé,ONDPS),協助衛生部進行衛生人力資源規劃,提供分析和建議,以確保醫生、牙醫、藥劑師、護士等衛生專業人員的數量能滿足國家的健康需求。從2023年開始,其職責將擴大到涵蓋護理和醫療助理項目的勞動力規劃、預測和對學生招生的建議,確保醫學人才在適應未來衛生服務需求的同時,避免學生人數過多帶來的教育質量下降,以及由此帶來的醫學人才缺乏勝任力問題。[4]
(三)荷蘭:區域協同“醫學+X”人才培養
1. 形成醫學人才培養合力
自2006年成立以來,醫學三角洲匯集南荷蘭省3所大學(代爾夫特理工大學、萊頓大學和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學)、2個大學醫學中心(萊頓大學醫學中心、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學醫學中心)、4所應用科學大學(海牙應用科學大學、荷蘭應用科學大學、鹿特丹應用科學大學和萊頓應用科學大學),以及政府、企業、醫療機構以及民間組織等力量。通過開展協同合作,醫學三角洲為學生提供多元化的、面向醫學領域實際問題的學習平臺,使其能夠在真實的醫療保健情境中發展關鍵技能,并為醫療保健行業培養一批具備創新思維和實踐能力的領導者和專業人士。[5]
2. 聯合開發跨學科項目
荷蘭醫學三角洲致力于推動醫學和其他學科的深度融合,培養能夠應對未來醫療保健挑戰的跨學科人才。目前,醫學三角洲開設跨學科學士和碩士項目,資助博士生和博士后開展跨學科研究,擴大醫工交叉人才規模,并通過實踐與科研并重的教育為學生專業發展奠基。以跨學科學士項目為例,代爾夫特理工大學、萊頓大學和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學聯合開設臨床技術理學學士項目,授予聯合學士學位。[6]該項目充分發揮各主體優勢,以培養具備深厚醫學知識和先進工程技能的復合型人才,推動荷蘭醫學教育的創新發展,并產生示范性作用。由于代爾夫特理工大學不設醫學院,但在工程教育領域聲名遠播,大部分技術講座和實踐都在代爾夫特大學進行;臨床實踐主要依托萊頓大學和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學的醫學中心開展。這種協同性培養模式充分發揮各參與主體的學科和平臺優勢,有助于學生獲得全面而深入的學習體驗。
(四)美國:重視群體多樣性和科研能力培養
1. 重視群體來源多樣性和跨文化溝通能力培養
美國醫學教育體系對多樣性與包容性的重視,不僅反映在學生和教職工隊伍的種族和社會經濟背景的廣泛性上,也體現在教育內容和教學方法的多元化上。美國醫學院協會(AAMC)的2024年數據顯示,盡管在過去幾十年里,少數族裔學生的比例有所增加,但他們在醫學院中的代表性仍然不足。為改善這一情況,醫學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增加獎學金和助學貸款、設立多樣性辦公室、開展社區外展項目等。[7]這些措施不僅幫助更多來自不同背景的學生進入醫學院,也為醫學教育和醫療實踐帶來不同的視角和經驗。為培養能夠勝任多樣化文化背景下醫療工作的醫生,美國醫學院高度重視跨文化能力教育。學生在學習期間不僅要接受有關文化能力的課程,還要參與相關的實踐活動,如在多元文化社區進行臨床實習、參加國際醫療志愿者項目等。
2. 科研能力培養貫穿醫學教育各階段
美國醫學教育體系強調將科研能力培養整合到醫學教育的各個階段,提升學生的探究精神、創新能力和獨立研究的能力。一方面,美國將醫學科研視為醫學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許多醫學院鼓勵甚至要求學生在學習期間參與科研項目。學生可以通過這些科研項目學習先進的實驗技術和研究方法,培養批判性思維和創新能力。參與科研還可以增強學生的學術履歷,提高在未來申請住院醫師培訓項目或博士后研究職位時的競爭力。另一方面,美國積極組建研究型醫學院。美國頂尖的醫學院,如哈佛醫學院、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和斯坦福大學醫學院,以其卓越的研究型教育而聞名。這些學院不僅配備世界級的科研設施和資源,還聚集眾多在各自專業領域具有國際聲望的科學家和臨床醫生。此外,為了培養具備臨床技能和科研能力的醫學人才,許多美國醫學院推出醫學博士—哲學博士(MD-PhD)雙學位項目。MD-PhD項目畢業生在掌握基礎醫學知識和臨床技能的同時,還需完成博士學位所需的研究工作。
(五)日本:實踐導向和醫學倫理教育并重
1. 以實踐為導向的教學模式
以實踐為導向的教學模式是日本醫學教育的典型特征。這一模式強調理論與實踐的結合,旨在培養具有實際操作能力的醫學人才。其中,臨床實踐在日本醫學教育中占據重要地位。醫學專業的課程通常分為基礎醫學和臨床醫學兩大部分。基礎醫學課程包括解剖學、生理學、病理學等,而臨床醫學課程則包括內科、外科、婦產科、兒科等。在完成基礎醫學課程后,學生需要進行臨床實習,參與到醫院的實際醫療工作中去。以京都大學醫學院為例,其臨床實習課程包括了住院醫師輪轉培訓,學生在不同科室輪轉,積累實際診療經驗。此外,日本醫學教育還重視模擬訓練和實驗課程。許多醫學院設有專門的模擬訓練中心,配備先進的醫學模擬設備和虛擬現實技術,學生可以在模擬環境中進行各種臨床操作訓練,提高操作技能和應急處理能力。大阪大學醫學院的模擬訓練中心提供多種模擬培訓項目,包括心肺復蘇、手術操作和急救技能等。社區醫療實踐是日本醫學教育的另一重要組成部分。為培養全面的醫療人才,許多醫學院要求學生在社區醫療機構進行實踐,了解社區醫療服務的運作情況,積累基層醫療經驗。
2. 重視醫學倫理教育
20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醫學教育經歷重大改革,其中包括醫學人文教育的加強。[8]醫學院校開設綜合課程、問題式學習和臨床參與學習,以適應青年人的變化并建立能夠全面組織和管理一般教育的部門。目前,設置醫學倫理課程,人文課程與通識教育課程,以及加強醫患溝通與心理輔導是日本醫學教育中的普遍舉措。醫學倫理課程是日本醫學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醫學院通過系統的倫理課程,教授學生醫學倫理學的基本原理和實際應用,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職業道德觀。名古屋大學醫學院的醫學倫理課程涵蓋了醫學倫理學的歷史、基本理論、臨床倫理決策、患者權利和隱私保護等內容。通過這些課程,學生不僅學會如何在臨床實踐中處理倫理問題,也增強他們的倫理判斷能力和職業道德素養。人文課程與通識教育課程是日本醫學倫理教育的重要補充。許多醫學院在醫學專業課程之外,還開設哲學、心理學、社會學、歷史學等人文課程。九州大學醫學院的通識教育課程包括醫學史、醫療社會學和健康心理學等,通過這些課程,學生可以了解醫學的發展歷史、社會背景和心理因素,提高綜合素質和人文關懷能力。此外,醫患溝通與心理輔導是醫學教育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通過專門的醫患溝通課程,學生學習如何與患者和家屬進行有效溝通,理解患者的心理需求,提供人性化的醫療服務。慶應義塾大學醫學院的醫患溝通課程包括角色扮演、情景模擬和實際案例分析等,幫助學生掌握溝通技巧和心理輔導方法,提高醫患關系的質量和醫療服務的滿意度。
二、各國醫學教育面臨的主要挑戰和困境
(一)英國:課程內容與臨床實踐脫節
其一,英國醫學教育課程側重于知識的傳授,知識形式的臨床技能并不能快速轉化為實際技能。在許多醫學院,課程內容主要圍繞基礎醫學科學和臨床醫學理論展開,包括解剖學、生理學、生物化學、藥理學等。在實際的臨床工作中,許多學生發現他們需要的實用技能并沒有得到充分的訓練,例如,患者溝通技巧、臨床決策能力和實際操作技能等。同時,在許多情況下,課程中的病例討論和模擬練習并不能完全反映現實世界中患者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學生在課程中學習的標準化病例和教材中的典型案例,可能與在臨床中遇到的病例差異很大,實際技能的不足使得學生在面對患者時,難以將知識有效、快速應用于實際情況中,從而影響臨床判斷和處理。
其二,臨床實習的時間安排和內容設置也存在不足。在傳統的醫學教育中,醫學生的臨床實習通常是在完成一系列理論課程之后才開始的。這種安排雖然有助于學生在進入臨床實踐之前建立堅實的理論基礎,但也可能導致學生在實際操作時感到知識陌生和不適應。特別是在一些急需實操技能的科室,如急診科、外科等,學生可能因為缺乏足夠的實踐經驗而在臨床環境中感到不安和不自信。
其三,醫學教育中的評估和反饋機制未能完全與實際臨床需求對接。雖然許多醫學院采用各種評估方法來測試學生的理論知識和臨床技能,但這些評估更多關注階段時間內知識儲備和非真實情境下的技能水平,而未能真實反映學生在動態臨床環境中的表現。實時的臨床反饋和不斷地自我評估的不足,使得學生無法及時了解和改進自己的實際操作能力。
(二)法國:考試壓力下的教育資源浪費
法國醫學教育一直以來因其競爭極其激烈的選拔考試而廣受詬病,主要包括學生的入學選拔考試(PACES)和學生學業結束時的全國排名考試(ENC)。PACES在學生完成第一學年的公共課程后進行,年均錄取率低于30%,導致許多學生在完成第一年的醫學預科課程后即面臨淘汰,不得不放棄醫學專業。[9]由于每人有2次參加PACES的機會,很多第一年沒有通過PACES的學生會選擇復讀第一學年,以此獲得再次備考PACES的資格。但復讀的主要目標是提升考試成績,而非真正的學習知識。因此,學生往往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在機械記憶和刷題上。此外,復讀期間的兩年學習經歷并不被認定為任何正式學歷或認證,一旦兩次考試均未通過,學生只能轉向其他專業。ENC也存在諸多弊端。由于ECN直接決定醫學生未來從業的專業和未來繼續實習的城市,考試分數排名越高的學生選擇權越大,因此ECN競爭十分激烈。但由于ECN通常以封閉式題型為主,偏重理論知識的考查,促使學生將大量時間和精力投入到應試準備中,使得整個第二階段的學習幾乎變成了單一的備考過程。[10]
鑒于嚴格的考核評價機制,學生往往更注重考試成績排名,而并非醫學知識與臨床能力的習得。法國的醫學教育課程和考試評價均由國家政府統一規定與設置,由于國家已預先設置好課程內容與教學大綱,地區和醫學院在課程創新等方面的靈活性較低。以醫學教育第二階段的課程設置為例,理論課程的學習時間是臨床課程學習時間的5倍。課程的教學內容均以理論知識為主,醫學教育第二階段完成后的ECN,也是以理論知識為主的標準化選擇題型進行設計,因此,很多學生為了應考,花費大量的精力與時間,機械學習理論知識,導致在第二階段的學習過程中,難以發展在真實醫療情境中關鍵的實踐能力。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與發展,醫學教育的人才培養已逐漸從工匠人才轉向為具備綜合素質的復合型醫學人才,法國醫學生將面臨一定的臨床能力缺失。
(三)荷蘭:實習機會分配和質量發展不均衡
荷蘭醫學教育體系中,實習是醫學生課程的重要組成部分,通常包括臨床實踐、實習輪轉和技能培訓。然而,荷蘭的醫療資源和實習機會主要集中在城市的大型醫療機構,鄉村和基層醫療機構的實習機會相對較少。這種資源分配的不均衡導致醫學生的實踐經驗在地理和環境上的嚴重不對稱。一是城市大型醫院通常提供更為豐富的病例和高水平的醫療設備,為醫學生提供了較為集中的學習和操作機會。二是鄉村和基層醫療機構由于資源和患者數量有限,往往無法提供足夠的實習機會。醫學生在這些醫療環境中的實踐經驗缺乏,使得他們對基層醫療系統和鄉村醫療服務的理解不夠全面。
除了實習機會的地理分配不均,實習質量的參差不齊也是醫學生實踐經驗不足的重要因素。荷蘭醫學教育中的實習安排雖然在理論上應當為學生提供全面的實踐經驗,但實際上,不同醫療機構和科室的實習質量差異較大,影響了學生的實際培訓效果。一些大型醫院雖然提供豐富的臨床病例,但由于實習生數量和醫療任務繁重,實習生可能只能參與到較少的實際操作中,更多是在旁觀察。同時,一些基層醫療機構雖然患者數量少,但由于其工作環境較為寬松,醫學生可能有更多的實踐機會和個別指導。這種情況下,盡管實習生能夠獲得更多的實際操作經驗,但可能缺乏對高復雜度病例的處理經驗。此外,實習指導老師的經驗和教學方法也對實習質量有很大影響。一些指導老師可能由于工作繁忙,無法提供足夠的指導和反饋,導致醫學生在實習過程中得不到充分的學習和提高,實習的效果可能大打折扣。
(四)美國:醫學教育高成本和學生債務負擔重
美國的醫學教育費用普遍較高,尤其是在私立醫學院校中尤為顯著。根據AAMC 2023年的數據,公立醫學院校每年的學費大約在4萬~6萬美元之間,私立醫學院校每年的學費則可能高達7萬美元以上。[11]上述金額僅反映學費本身,不包括其他與學習相關的費用,如書籍、材料費和實驗費用。此外,醫學生還需承擔生活費用,包括住宿、餐飲和交通等,這些額外的開支使得醫學教育的總體費用顯著增加。許多醫學生不得不依賴學生貸款來支付學費和生活費用。
根據2023年的統計數據,美國醫學生的平均債務負擔約為20萬美元,而部分醫學生的債務甚至超過30萬美元。[12]這種債務負擔對醫學生的職業選擇產生重大影響。為了償還債務,許多醫學生可能被迫選擇高薪的專業領域,如外科和某些專業的內科,而放棄他們真正感興趣的學科或薪酬較低但對社會服務具有更大貢獻的領域。這種經濟壓力可能導致醫療服務領域的人才分布不均,影響患者獲得高質量醫療服務的機會。例如,一些醫療領域,如家庭醫學和公共衛生對于醫療系統的整體健康至關重要,但由于這些專業領域的薪酬相對較低,許多醫學生由于債務壓力選擇其他專業。這種現象不僅造成一些關鍵醫療領域的專業人才短缺,也可能導致這些領域服務質量下降。
沉重的經濟壓力對醫學生的心理健康造成影響。2022年的一項研究發現,約有43%的醫學生報告了中度至重度的焦慮癥狀,20%的醫學生表現出抑郁癥狀。[13]心理健康問題不僅影響醫學生的學業表現和臨床技能,還可能對他們的職業生涯和未來的醫療服務質量產生負面影響。高額的債務負擔和經濟壓力使得醫學生在面對學業和臨床實習的壓力時,常常感到心理負擔沉重。這種雙重壓力可能導致醫學生出現精神疲憊、焦慮和情緒低落等問題,從而影響他們的整體幸福感和職業滿意度,進而影響他們的臨床判斷和醫療服務質量。
(五)日本:教育體系未能有效應對人口老齡化需求
作為世界上人口老齡化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日本正面臨著醫療服務需求的急劇增長。根據日本總務省的數據,截至2023年,日本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29.1%。[14]隨著日本社會步入老齡化加劇階段,日本醫學教育面臨的最為突出的一個問題是有效應對人口老齡化帶來的特殊需求。
首先,日本醫學教育在老年醫學領域的知識和技能培養上存在明顯不足。盡管老齡化社會對老年醫學的需求日益增加,醫學教育體系在這一領域的覆蓋卻相對有限。老年醫學涉及的獨特疾病模式、綜合治療策略,以及多重病癥管理等方面的內容,在傳統的醫學課程中往往被忽視。許多醫學教育課程仍以年輕患者的疾病和治療為重點,對老年患者的特定需求和綜合管理技能關注不足。這種情況導致醫學生在進入實際醫療工作時,缺乏處理老年患者特有問題的足夠準備。
其次,醫學教育內容的滯后性加劇了老齡化社會對醫學專業人才需求的矛盾。醫學領域的發展迅速,新技術和新方法不斷涌現,而日本醫學教育課程在這方面的更新速度卻顯得較為緩慢。雖然老年醫學的相關知識在不斷更新,但傳統的醫學教育課程往往未能及時融入這些新進展。例如,針對老年患者的藥物管理等方面的最新研究和技術,未能充分反映在教育課程中。這種滯后性導致醫學生在實際工作中可能面對知識和技能的缺口,影響他們對老年患者的綜合照護能力。
最后,傳統的醫學教育方法未能有效應對老齡化社會的挑戰。日本的醫學教育多以傳統的講授和考試為主,較少關注學生在老年醫學領域的實際操作能力和綜合素質的培養。老年患者的醫療需求復雜多樣,需要醫生具備全面的技能和細致的關懷,而這些能力在傳統教學模式下難以得到有效培養。
三、各國醫學教育的共性發展趨勢
(一)擴大醫學教育規模
英國醫療保健領域出現嚴重的勞動力供需不平衡問題。截至2023年3月,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National Health Service, NHS)勞動力出現超過11.2萬個需求崗位空缺(空缺率高達8%),英國執業醫生數量占總人口比率也遠低于經合組織國家平均水平。在此背景下,英國將擴大教育規模。其一,英國醫學院招生總數預計增加60%~100%,即到2030—2031年共12000~15000個招生名額。同時,將擴大現有的醫學院規模,建立新的醫學院。其二,增加全科醫生培訓平臺。截至2033—2034年,NHS預計將全科醫生專業培訓平臺數量提高45%~60%,以緩解初級診療不足導致的診療效率低下、資源浪費的困境。其三,增加護理教育培訓平臺(本科、研究生培訓和學徒平臺)。NHS將擴大成人護理教育規模,將總人數提高76%~92%。其四,推廣學徒制。由于學徒制人員行業流失的可能性較小,如注冊護士學位學徒計劃的流失率僅為4%,NHS將與雇主、合作伙伴開展合作,共同制定國家政策框架,實施學徒計劃。[15]
法國也實施擴大醫學教育規模的措施。長期以來,法國政府對醫學生實施“入學人數限制”以控制未來醫生數量,保證醫療服務質量,避免過度飽和的醫療市場。但由于招生名額的提出往往是基于對醫療專業人員未來需求以及國家衛生系統容量的預測,具有不確定性。因此,馬克龍政府通過《我的健康2022》法案取消“入學人數限制”政策,轉向實施“入學人數開放”政策,擴大醫學生招生規模。與此同時,為增加每年的衛生專業人員數量、解決醫學入學考試淘汰率過高、招生途徑單一等問題,更好地滿足各地區的衛生需求,法國政府積極增加醫學生入學途徑。在改革后,醫學生不僅可以通過PACES進入醫學教育,還可以申請修讀一個醫學專業輔修學位。根據經合組織的分析,該政策將正向影響法國的醫學教育入學人數,持續擴大醫學生數量。
荷蘭在區域和高校層面實施擴大醫學教育規模的措施。以荷蘭醫學三角洲的臨床技術理學學士項目為例,該項目由代爾夫特理工大學、萊頓大學和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學聯合開設,在入學資格設置上呈現了高度的包容性。2023—2024學年,該項目的120個名額將通過分層選拔(Numerus Fixus)程序分配,面向有大學預備教育(VWO)文憑的學生、副學士學位(associate degree)的學生、有高等職業教育(HBO)文憑的學生、沒有有效文憑的學生等。[16]該項目針對獲得不同文憑的學生制定差異化入學要求。VWO文憑的學生已經獲得進入大學學習所需的物理、數學、生物學方面的基礎知識和技能,可直接申請臨床技術理科學士項目。副學士學位(為期2年,介于中等職業教育和高等職業教育之間)在2018年正式設立,以更好地銜接中學和大學教育,擁有副學士學位的學生必須在入學前消除數學、物理學、生物學科目上相較VWO水平的不足。針對沒有有效文憑的學生,該項目依據座談會文件程序(colloquium doctum)進行招生。
美國擴大醫學生規模的政策涵蓋從醫學院自身的擴展到政府資助和政策支持等多個方面。首先,醫學院的招生規模顯著增加。根據AAMC數據,2002—2022年,美國醫學院的錄取人數增加約30%。這一增長通過多個渠道實現,包括建設新的醫學教育設施、擴展現有的教育項目和增加教學資源。[17]一些醫學院通過增設新的醫學院分校和增加招生名額來實現這一目標。密歇根大學醫學院于2019年開設一個新的醫學院分校,計劃每年增加約150名醫學生,以應對當地醫療人才的需求。其次,政府和非營利組織積極參與擴大醫學生規模的努力。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IH)和醫療服務擴展項目(HRSA)提供資金支持,鼓勵醫學院增加招生并改善教育設施,幫助醫學院擴展課程、增加招生名額,并改善醫學教育的整體質量。同時,醫學生貸款償還相關法案的完善能夠激勵更多學生進入醫學領域,幫助醫學院擴大招生規模。
日本擴大醫學生培養規模,提高醫學教育的質量和覆蓋面。一是自2018年起,政府鼓勵醫學院增加招生人數,以緩解醫療人才的緊缺問題。具體措施包括增加醫學教育預算、提供醫學教育資助、擴建醫學教育設施以及改善教學條件等。二是日本的主要醫學院已開始擴大招生規模。東京大學醫學部不斷增加其醫學專業的招生名額,以應對日益增長的醫療需求,并為更多的學生提供醫學教育機會。相似措施也在其他醫學教育機構得到實施,如京都大學醫學部和大阪大學醫學部等,都在不同程度上擴展了招生規模。
(二)培養復合型醫學人才
英國醫學教育機構積極推動臨床與基礎科學的結合。倫敦帝國學院和曼徹斯特大學醫學院,已經在課程中引入了基礎科學和臨床醫學的融合模塊。曼徹斯特大學醫學院在其課程中設置“臨床科學與實踐”模塊,使醫學生能夠在臨床實習期間,參與基礎科學的研究項目,增強其科研能力和臨床技能的結合。為支持復合型醫學人才的培養,英國政府通過資金支持和政策倡導來推動醫學教育創新。例如,NHS、衛生和社會關懷部(Department of Health and Social Care)向一些致力于跨學科教育的醫學課程和項目提供資金支持。
法國也重視培養復合型醫學人才。一些醫學院在其課程中引入現代科學技術相關內容,幫助醫學生獲得更加全面的知識體系,使其能夠在實際工作中更好地應對復雜的醫療問題。巴黎第六大學醫學院開設結合了醫學教育與最新科技的應用,如數據分析、人工智能和醫療技術等的課程,促使醫學生不僅掌握醫學基礎知識,還獲得關于現代科技如何應用于醫療實踐的培訓。為培養醫學生的領導力和管理能力,應對醫療系統的復雜性,法國一些醫學院也引入了社會科學相關內容。例如,在醫學教育課程中融入有關醫療管理、政策制定、團隊領導和組織管理的內容。
荷蘭采取多項舉措培養具備復合能力的醫學人才。其一,跨學科課程設計。荷蘭一些醫學院推動課程改革,幫助醫學生掌握廣泛的知識體系,使他們能夠在處理復雜的醫療問題時,具備更全面的視角和解決方案。阿姆斯特丹大學醫學院的“綜合醫學課程”(Integrated Medicine Curriculum)將傳統的醫學教育與基礎科學、臨床實踐以及公共健康問題相結合。其二,荷蘭在醫學教育中引入了模擬訓練和實習項目,以提升醫學生的綜合能力。荷蘭醫學三角洲的臨床技術理學學士項目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該項目強調將醫學教育與工程技術結合,幫助學生掌握醫療設備操作、數據分析和病人管理等綜合技能。其三,鹿特丹伊拉斯姆斯大學等荷蘭高校將更注重把醫學教育與臨床實踐相結合,以提升醫學生的綜合能力。
美國培養復合型醫學人才的舉措主要體現在課程創新、跨學科整合以及政策支持上。在課程創新方面,許多醫學院已經開始實施綜合課程,結合了基礎科學、臨床實踐、公共衛生和社會醫學。哈佛醫學院在課程中融入了基礎科學與臨床技能的整合模塊,使學生能夠在學習基礎知識的同時,獲得實際的臨床經驗,還注重培養學生在公共衛生和醫學倫理方面的知識。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與工程學院合作,提供跨學科課程,培養醫學生在醫學與工程技術結合方面的能力,學生不僅能掌握醫學知識,還能夠理解和應用工程技術,如醫療設備的設計和數據分析,以應對現代醫療中的復雜挑戰。在政策支持方面,美國NIH和衛生資源與服務管理局(HRSA)為醫學教育提供了資金支持,鼓勵醫學院開展跨學科和復合型人才培養項目。[18]
日本在培養復合型醫學人才方面采取多項措施,結合理論學習與實踐經驗,形成綜合性的教育體系。東京大學醫學部通過其“醫學×人文”項目,將醫學教育與人文學科深度融合。學生不僅能夠理解疾病的生物學原理,還能從社會和文化角度更全面地看待患者的健康問題。日本醫學教育還重視臨床實踐和科研能力的雙向培養。醫學院鼓勵學生早期接觸臨床,通過模擬患者、實習和社區服務等形式,增強學生的實際操作能力和對患者需求的理解,也推動醫學科研與臨床實踐的緊密結合,鼓勵學生參與科研項目,以培養其在解決實際醫療問題時的創新思維和科研能力。此外,日本醫學教育強調培養人才的國際視野。北海道大學醫學部通過與全球頂尖研究機構的合作,推動醫學人才的國際化發展,讓學生在參與國際前沿科研的過程中提升科研能力,拓寬全球視野。
(三)推進現代技術和醫學教育的深度融合
各國通過引入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人工智能(AI)和大數據等先進技術,推動醫學教育的創新。
英國在推進現代技術與醫學教育的深度融合方面采取了多項實際舉措,力求培養能夠適應未來醫療環境的高素質醫學人才。倫敦帝國理工學院在其醫學課程中大力引入數字化和虛擬現實技術。醫學生可通過虛擬現實模擬系統進行復雜手術的預演和操作練習。劍橋大學醫學院推出“數據驅動健康計劃”,強調將大數據分析和AI引入醫學研究和教育中,學生在學習傳統醫學課程的同時,還需掌握數據科學和機器學習的基本原理。通過分析大量的患者數據,學生可以學習如何通過數據驅動的方式改善診療方案。此外,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也致力于推動技術與醫學教育的融合,尤其是在遠程醫療領域。曼徹斯特大學通過與NHS合作開設專門的遠程醫療課程,教授學生如何利用遠程診療技術為偏遠地區的患者提供醫療服務。學生不僅學習遠程醫療的技術操作,還通過實際案例分析,理解這種技術在患者管理和醫療服務中的潛在影響。
法國致力于推進現代技術與醫學教育的深度融合。在高校層面,巴黎索邦大學的醫學部積極將模擬醫學(Simulation Medicine)技術引入到教學中。該大學建立多個高仿真的模擬實驗室,配備先進的虛擬患者和模擬手術設備,讓學生能夠在逼真的環境中進行操作練習。法國注重將大數據與AI引入醫學教育。里昂第一大學開設“醫學數據研究”課程,專門教授醫學生如何使用大數據和AI技術進行臨床決策支持和醫療研究。一些學生也參與了開發預測性分析工具的項目,該工具能夠通過分析患者的電子健康記錄,預測疾病的進展和治療效果。此外,法國國家醫學研究院(Académie Nationale de Médecine)和國家健康與醫學研究院(INSERM)積極推動遠程醫療的教育和應用。巴黎西岱大學與多家醫院合作,設立了遠程醫療教育中心,教授醫學生如何使用遠程診療技術,為無法親自到訪醫院的患者提供高質量的醫療服務。
荷蘭重視現代技術與醫學教育的深度融合。阿姆斯特丹大學醫學中心作為荷蘭領先的醫學教育機構之一,率先引入了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技術,以增強學生的臨床技能訓練。該中心配備了先進的虛擬現實模擬器,學生可以在虛擬環境中進行復雜手術的練習,從而提高他們在真實手術中的操作精度和應急反應能力。阿姆斯特丹大學醫學中心(Amstendam UMC)將增強現實技術應用于解剖學教學,學生通過三維可視化工具,以更加直觀的方式理解人體結構,大幅提升學習效果。烏特勒支大學醫學中心(UMC Utrecht)開展“精準醫學”項目,利用大數據分析患者的基因組信息,從而制定個性化的治療方案。醫學生在學習過程中,不僅掌握傳統醫學知識,還學習如何運用AI技術分析復雜的數據集,以支持臨床決策。
美國持續推進現代技術與醫學教育融合,以提高醫學教育質量和適應迅速發展的醫療需求。[19]美國各大醫學院和教育機構逐漸將VR和AR技術引入醫學教育中,使學生能夠在虛擬環境中進行解剖學學習和外科模擬訓練,從而減少對人體標本的依賴,并提高學生的操作技能。AI和大數據分析在個性化醫學教育中得到了廣泛應用。斯坦福大學醫學院利用AI技術開發智能輔導系統,根據學生的學習進度和需求提供個性化的學習建議。此外,遠程醫療技術的迅速發展也促使醫學教育更加注重培養學生的遠程診療能力,特別是在新冠疫情期間,哈佛醫學院等頂尖機構通過遠程醫療課程培養學生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能力。
日本在推進現代技術與醫學教育深度融合方面做出了積極努力,包括利用VR、AR、AI和大數據等先進技術,來改進傳統的醫學教育模式。首先,VR和AR技術在醫學教育中的應用越來越廣泛。東京大學和京都大學等頂尖學府引入VR技術,提供沉浸式的手術模擬訓練。其次,AI在醫學教育中也發揮著重要作用。東京醫科齒科大學應用AI工具分析學生的學習數據,為他們提供個性化的學習建議和反饋。最后,日本的醫學教育還積極融合大數據技術。許多醫學教育機構利用大數據分析學生的臨床表現和教育結果,以教育機構可以識別出哪些教學方法最有效,并根據這些數據不斷改進課程設置和教學策略。
(四)構建“以患者為中心”的教育模式
近年來,英國的醫學教育機構通過一系列具體舉措,積極向“以患者為中心”的教育模式轉型。首先,英國的許多醫學院在課程中增加了患者參與的環節。帝國理工學院和劍橋大學等機構引入了患者講述課程,讓醫學生直接聽取患者的個人故事和健康經歷,從而提升醫學生的同理心和溝通能力。其次,英國的醫學教育機構注重通過實際臨床體驗來強化“以患者為中心”的理念。許多醫學院,如曼徹斯特大學醫學院,在其課程中融入了“以患者為中心”的臨床實踐模塊,強調與患者的溝通、患者的參與以及基于患者反饋的護理調整。此外,英國的醫學院還通過設計“以患者為中心”的案例研究來增強教育效果。布里斯托大學醫學院開展案例分析教育,學生需要根據患者的個體需求制定綜合治療方案。這種方法不僅讓學生學習如何將理論知識應用于實際,還強調了患者的主觀體驗和滿意度在治療中的重要性。
法國醫學教育正在不斷調整和改進,以適應“以患者為中心”的醫療模式。其一,注重整合患者體驗課程內容。在法國醫學院的課程中,學生不僅學習傳統的醫學知識,還通過實習和模擬病例,學習如何更好地理解患者的觀點和需求。例如,法國醫學院在教學中引入“患者角色扮演”課程,允許學生體驗患者的感受,并從中學習如何更好地溝通和提供個性化的醫療服務。一些醫學院還設立患者顧問小組,由患者參與課程設計和改進建議,確保教育內容與實際需求緊密對接。其二,注重跨學科合作,以提供全面的患者關懷。這種方法強調醫生、護士和其他醫療專業人員之間的協作,培養學生在團隊環境中工作的能力,促使學生更好地理解患者在醫療過程中的整體經歷。其三,法國醫學院逐漸重視醫學倫理和溝通技巧的培訓。在課程中,學生們被教導如何進行有效溝通,如何處理復雜的倫理問題,并尊重患者的自主權和價值觀。
荷蘭的醫學教育機構,如烏特勒支大學醫學中心和阿姆斯特丹大學醫學中心,已逐步將“以患者為中心”的理念融入課程設置和教學方法。這些機構在課程中增加了與患者互動的環節,例如,模擬病人(standardized patients)和患者參與的案例討論,這些措施旨在幫助學生更好地理解患者的需求和體驗。其次,荷蘭還強調了跨學科合作在患者護理中的重要性。在醫學課程中,學生不僅要學習醫學知識,還要與護理、心理學等領域的專業人士合作,共同解決實際病例中的復雜問題。最后,荷蘭醫學教育還注重在臨床實踐中加強以患者為中心的培訓。例如,醫學生在臨床實習階段,除了進行傳統的技術操作訓練外,還要接受關于如何有效溝通和處理患者情感問題的培訓。這種實踐經驗有助于學生在未來的職業生涯中,更加注重患者的整體福祉。
美國許多醫學院將以患者為中心的理念融入課程設計和教學中。例如,許多醫學院現在提供模擬或標準化病人(SP)的訓練,幫助學生在控制環境中練習與患者的溝通技巧。美國醫學教育還強調跨學科的學習與合作,以更好地滿足患者的綜合需求。例如,醫學院的課程包含與護理、社會工作、公共衛生等領域的合作項目。通過這種跨學科的合作,學生可以學習如何與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士共同工作,以提供更全面的患者護理。此外,部分醫學院還注重培養學生的臨床決策能力和批判性思維。鼓勵醫學生在實習期間主動參與患者的治療決策過程,從而加深對患者需求的理解。
日本醫學教育也關注提高醫療服務質量、優化患者體驗,轉向“以患者為中心”的模式。其一,在課程中增加關于患者溝通技巧和倫理的培訓,不僅教授醫學生如何與患者進行有效的溝通,還強調了患者的權利和自主性。東京大學醫學部在其課程中引入了“患者參與”模塊,涵蓋了如何通過患者的視角理解病情和治療方案相關內容。其二,推進患者參與醫療決策的實踐。日本許多醫院鼓勵患者參與制定個人化的治療計劃,從而增加患者的參與感和滿意度。其三,日本加強醫學生的臨床實習培訓,以便他們在實踐中更好地理解患者的需求。在這些實習中,鼓勵醫學生與患者建立良好的關系,并關注患者的心理和情感狀態。
四、結語
英法荷美日醫學教育展現出各具特色的發展路徑,不僅體現了各國對醫療需求的響應,而且揭示了醫學教育面臨的挑戰和發展趨勢。這些國家醫學教育近年來呈現出擴大規模、培養復合型人才、推進現代技術與醫學教育的深度融合以及轉向以患者為中心的教育模式等特征。鑒于以上經驗,我國在醫學教育改革中,可注重課程設置與實際醫療工作的緊密結合,確保醫學生能夠在學習過程中獲得真實體驗,具備解決臨床問題的能力;在確保醫學人才選拔質量的同時,優化資源配置,減輕學生的考試壓力,提高整體的醫學教育效能;在推進醫學教育跨學科融合的同時,關注實踐機會的公平分配和質量控制;綜合考慮教育費用和財政負擔,探索更具可持續性的資金支持模式;在提升醫學教育質量的同時,系統考慮社會和人口結構變化對教育需求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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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istics, Challenges and Reform Trends of Medic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in Developed Countries: Taking UK, France, Netherlands, USA, and Japan as Examples
ZHAO Hongmei1 XIONG Ziyin1 LU Chengcheng1 LI Jian2 ZHAO Wenhua1
(1.School of Education,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Shanghai 200240,China;
2.School of Medicine,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25, China)
Abstract: The global medical education system is continually evolving, with various countries implementing distinct strategies and approaches to adapt to the dynamic demands of societal development and healthcare needs. This article presents a study of the current state of medical education in five developed countries: the United Kingdom, France, the Netherlands, the United States, and Japan. It aims to analyz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ach country’s medical education systems, the challenges they face, and the common future development trends, aiming to provide insights for the reform of medical education in China. The study demonstrates that the UK has a flexible and diversified medical talent training model, France has established a rigorous selection mechanism, the Netherlands has exemplified regional synergy through the integration of ‘Medicine + X’ talent training, the US has emphasized the importance of group diversity and scientific research ability training, and Japan has prioritized practical, ethics-centered education. The primary challenges encountered by each country are the disconnect between curriculum content and clinical practice, the squandering of educational resources due to exam pressures, the uneven distribution and quality development of internships, the high cost of education and the onerous burden of student debt, and the inability of the education system in addressing the needs of an ageing population. The development of medical education in various countries reflects a common trend: expanding access, cultivating multidisciplinary medical talents, advancing the integration of modern technology with medical education, and adopting a patient-centered approach to training. In light of its own actual situation, China should proactively pursue comprehensive reform of medical education.
Keywords: Medical education;Core features;Major challenges;Common development trend
編輯 王亭亭 校對 朱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