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積累的錯覺

我和媽媽都不覺得我在長高。當我們回到外婆家看望老人時，才發現我比外婆還高了。我們都驚異于這個事實。

時間走得很慢，讓我和媽媽都難以察覺我的成長。時間又走得很快，好像昨日我還伏在外婆膝邊，今日已高過她的頭。世間萬物的奇妙都在于“漸”。它讓陌生變成熟悉，又讓熟悉變成陌生，潛移默化中改變著一切。

我們學校種三葉草。初夏，它們開出大片粉色的小花。粉花只在中午綻放，其他時候總是攏緊花萼，低垂腦袋。我還沒有看到它們是怎樣盛開的，那一定是很壯觀的景象。一天中午，我拉上好友一同等待這個時刻。一刻鐘過去了。“它好像有一點兒打開了。”有嗎？好像是，又好像是錯覺。我們等不了，先去吃飯。結果回來的時候，小花已經燦爛地露出笑靨。我算明白了，大自然就喜歡這樣悄悄地、漸漸地改變，趁你不注意，用另一番模樣嚇你一跳，讓你又驚喜又沮喪。

其實人的變化和大自然一樣，好人不會突然變成壞人。也許是從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謊言開始，漸漸地，善惡之分就模糊了。他可能認為自己的一切行為都有“因”，變化順理成章。但在外人看來，他變壞的結果是那么突然、那么可怖！

人們對于人事的變遷，總是震驚于結果而忽略了過程，對于身邊的漸變總是視而不見。漸變，非常慢，不知不覺，每一次變化可能非常微小。許多時候，我們既不了解自己的漸變，又不了解別人的漸變。我們所習以為常的東西，其實是非常令人驚心動魄的。我不曾參與外婆的老去，甚至沒想到她在一點點老去，所以重逢的那一刻，看到她白發滿頭，我先是感到陌生，繼而抑制不住落淚。

我們哪分出過一點時間，去關注和見證別人的“漸”？我們也沒有分出一點時間，去留意和反觀自己的“漸”。每一個來到世上的人，開花時靜悄悄的，并不覺得十分美好，老去時卻無奈何時間的無情。

生命總是給人以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