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以“喚醒工人階級的覺悟”為目標,利用五一勞動節、五四運動紀念日等契機,赴各工人團體、行業組織舉行演講,卓有成效地開展革命宣傳活動。基于對“各工人都知道教育的重要”之認識,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以解決“工人教育問題”為使命,通過舉辦工人夜校、宣講員養成所、注音字母教導團等,大力開展工人教育培訓工作。在此基礎上,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推動廣州、佛山、香港等地工會組織的創建、章程條文的制定和罷工斗爭的開展,不僅為踐行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念和實現無產階級專政進行了可貴的嘗試,而且在政治上、思想上、組織上奠定了馬克思主義話語權的主導地位。
【關鍵詞】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工人運動;陳獨秀;馬克思主義話語權
【中圖分類號】D23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6-6644(2024)05-0079-09
作為構建馬克思主義話語權的重要力量,中國共產黨早期組織在上海、北京、武漢、長沙、濟南、廣州、日本東京、法國巴黎分別成立。其中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是中國共產黨成立前國內最早建立的共產主義小組之一,該組織在陳獨秀、譚平山等人的領導和推動下,通過研究和宣傳馬克思主義、組織和發動工人運動、與反馬克思主義派別展開論戰等方式,對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以及贏得馬克思主義話語權的主導地位發揮了重要作用。當前學界有關中共早期組織領導工人運動的研究尚不多見。本文以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領導工人運動為考察視角,綜合利用檔案文獻、報刊資料、回憶錄等,旨在厘清早期共產黨組織圍繞革命和建黨等中心任務卓有成效地開展工人運動的歷史脈絡,揭示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推動馬克思主義話語權構建的歷史場景。
一、“喚醒工人階級的覺悟”:宣傳工作的發動
廣州作為近代中國五口通商口岸之一,其工業較內地更為發達。隨著大量產業工人的出現,工人群體的數量、種類和規模也不斷擴大,其中以機器工人、電氣工人、理發工人、印刷工人等為代表。如何喚起工人群體參加革命事業,是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面臨的一個首要問題,而革命宣傳無疑是實現這一目標的重要途徑。作為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的領袖,陳獨秀利用擔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的契機,率領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走出編輯室,走向工人群眾,走進工會組織,他們通過召開會議、發表演講等方式,推動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促進民眾思想覺悟的提升。
作為推動馬克思主義傳播的重要平臺,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機關刊物《廣東群報》頗為重視對工人群體的報道,而在對社會各界力量進行考察后,《廣東群報》社同人認為從運動的效果和影響來說,工人罷工比學生罷課更具影響,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資本家的命”,因此他們主張“宣傳主義的,第一步著手的地方,就是喚醒工人階級的覺悟”。
譚平山基于對廣州工人群體的深入考察,認為工人“素來有團體”,但因未得到有效組織和發動,故尚不具備“結合團體”的精神。為此譚平山主張采取強有力的宣傳和教育方式,引導工人通過“階級競爭”向資本家抗爭。與譚平山關注對工人的知識灌輸不同,陳公博頗為注重工人政治能力的培養以及思想覺悟的提升。在《廣州工人的危機》一文中他指出,工人需要在政治上“覺醒”,即工人階級“放棄現實政治,著眼于未來政治”,從而采取必要的行動尋求自身的“解放”。
利用五一國際勞動節、五四運動紀念日之類的節慶契機,開展針對工人的革命宣傳活動,是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表達革命話語以及擴大宣傳效果的重要舉措。1921年5月1日是第32個國際勞動節,《廣東群報》組織譚平山、陳秋霖等人發表具有鮮明政治傾向的評論,借以鼓舞廣大工人團結起來與資本家進行斗爭。譚平山撰文指出,五一國際勞動節是“萬國勞工戰勝資本家的第一日的紀念日”,也是與資本家進行“鏖戰的第一天”。
1921年5月5日,《廣東群報》刊發的《廣州一年來之勞工運動》,呼吁廣大工人“快快起來大聯合”。同時刊發的《告我們親愛的印刷和派報的工人》,呼吁廣大印刷工人和派報工人五一期間“較平時還要多做十倍的工夫”,以擴大宣傳效果。同時,陳秋霖在該刊以《五一紀念與中國工人》為標題,號召中國工人“本著五一運動的精神,不斷的和政府資本家奮斗”。
《勞動與婦女》周刊是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創建的另一個宣傳平臺。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之所以將刊物聚焦于“勞動”與“婦女”,主要是基于提倡“工人運動”和“婦女運動”的考慮。該刊自1921年2月13日正式發行,其作者主要為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而在諸多文章中,“工人”顯然是核心詞匯之一,由此衍生出成立“工會”、實行“聯合”、實施“罷工”等議題,而以蘇聯革命經驗為借鑒,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往往將工人視為勞動者的主體。值得注意的是,中華女界聯合會廣東總會負責人、被譽為“廣東乃至中國婦女界的代表”黃璧魂加入《勞動與婦女》雜志社。在《勞動與婦女》雜志創刊號上,黃璧魂以“女界聯合會”的名義表達對工人、婦女等的贊美與同情。 2月20日,陳獨秀旗幟鮮明地指出,當前與其說開展“婦女運動”,不如說“運動婦女運動”。換言之,通過革命宣傳動員廣大婦女參加反抗資本家的運動,實現“扶助弱者以抗強者”,“就是社會主義,就是人類將來的理想”。
“勞工神圣”是20世紀中國最重要的政治與思想話語之一,這一口號由蔡元培率先提出,具有強大的感召力。《勞動與婦女》主編沈玄廬認為,當時蔡元培“將眾人腦筋里深深地藏著的‘勞工神圣’一聲叫破了出來,于是眾人都被他喊著,就回答一聲‘勞工神圣’”。然而,由于資本家的殘酷剝削與壓迫,“工人的地位,一日墮落一日”,而資本家的勢力卻日益膨脹,因此廣大工人應當團結起來,“和資本家激戰一場,決過一個雌雄才行”。
誠然,工人階級思想覺悟的提高,既是增強工會凝聚力、組織力的重要前提,也是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追求的目標。特別是《廣東群報》《勞動與婦女》集中刊發討論工人階級問題的評論,逐漸形成了馬克思主義傳播的良好氛圍。在此背景下,熟悉歐洲工會組織內情的《廣東群報》記者,積極借鑒和吸收外國的先進經驗,認為歐美等國工會不僅數量較多、活動頻繁,“外國工會還更有工人實習學校來幫助”,這不僅有利于增加工人的知識,還有助于工人思想覺悟的提升。工人教育問題由此提上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的議事日程。
二、“工人教育問題”:教育工作的開展
為推動馬克思主義的傳播,以及促進工人、學生、婦女等知識水平和思想覺悟的提升,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將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研究、宣傳普及與革命實踐結合起來,分別在工會創辦夜校,吸收廣大知識青年到宣講員養成所,發動廣州中小學教師加入注音字母教導團,并且設立俄語學校、成立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等。
基于對工人思想覺悟提升重要性的認識,陳獨秀在廣州理發工會大會的演講中稱,理發工會“可算是現在廣州最有組織的工會,而且各工人都知道教育的重要,更為可喜”。需要說明的是,陳獨秀此處表示“可喜”之事,應當是指重視工人自身教育成為社會各界的一項共識。而在廣州理發工會成立之時,曾設“半夜學校一所”,供“失學同業者以補習”,此舉旨在使“工人教育問題,工人自身解決之”。需要強調的是,廣州理發工會的這一舉措,被各界視為工人階級思想上有所“覺悟”的重要體現。
廣州理發工會夜校分甲、乙兩個班級,每班學員定額100人。其中甲班每逢周一、三、五晚上10點至11點授課,乙班則分別在周一、三、五晚上7點至9點半授課。夜校附設一個小型圖書室,收藏各類書籍,以便工人自由閱覽。夜校提供免費講義,學員無需交納學費。李云農擔任義務教員,并負責教學事務。
為培養宣傳力量,陳獨秀主持創辦廣東省立宣講員養成所。而利用主管廣東省教育工作的契機,陳獨秀將宣講員養成所納入全省公立教育機構范疇,由廣東省政府撥付經費。1921年8月11日,廣東省立宣講員養成所正式開學。譚平山、譚天度、陳達材等14人擔任教員。宣講員養成所開設歷史、地理、哲學等課程,授課內容頗為豐富,既講授反帝反封建、社會主義、群眾運動、階級斗爭,也授以宣傳方式方法、共產主義知識等。根據廣東省立宣講員養成所的同學錄,宣講員養成所的學員均為來自廣東各地的青年人士,其中通俗班80人,專門班80人。當時,教育形式分“學校教育”和“社會教育”兩類,其方式則為“自上而下的教育”和“自下而上的教育”兩種。宣講員養成所則是通過培養宣傳和普及馬克思主義的干部,廣泛而深入地開展社會宣講工作,借以“建筑自下而上教育”,從而彌補學校教育的不足,實現“改造社會”的目標。
經過對廣州各工會組織的詳細考察,結合廣大工人在罷工斗爭中的實際表現,陳獨秀認為廣州“機器工人比較先進,革命要發動和依靠他們”,于是決定設立機器工人夜校。由于機器工人積極性頗高,他們不僅同意開辦夜校,而且踴躍報名參加夜校的學習。據曾擔任機器工人夜校班主任的譚天度稱,“夜校開辦以后,每天晚上都有一百多人參加”,由于報名人數太多,上課的地點顯得過于擁擠,遂將學員分為兩個班級,并請廣東省立宣講員養成所黃裕謙擔任班主任。機器工人夜校設校董會,譚平山為董事長,夜校經費由董事會向社會人士募捐而來。夜校開設國文、算術、歷史、地理等課程,旨在“教授工人藝徒必需的知識,以增進工人的地位”。
此外,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還創辦了“注音字母教導團”。經陳獨秀指派,張毅漢擔任注音字母教導團主任。教導團學員大多為廣州中小學教師。陳獨秀、譚平山、譚植棠等人均為教導團授課,授課內容既有注音字母知識,也有馬克思主義理論。關于注音字母教導團的創辦緣由,譚平山在《打破教育普及的難關》一文中作了闡述,即通過“使注音字母普及”的辦法,促進“教育普及”和民眾知識水平的提升。注音字母教導團設立后,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一面舉辦培訓班,向廣大民眾傳授拼音和字母知識,一面組織張毅漢等研究制定“廣州韻母”學習要點,以求突破粵語和國語之間的讀音差異難關,徹底化解教育普及難題。為向各地推廣注音字母,陳獨秀利用擔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的契機,向廣東省省長陳炯明遞交呈書,聲稱“注音字母為統一國音便利通俗教育之要具”,吁請陳炯明以省長名義通令全省各市縣,要求“所屬各機關及各學校認真提倡”,并且準許注音字母教導團在公共建筑物上“張貼式標書注音字母及說明書”,從而“共同推廣,以期普及”。
三、“偉大的工人團體”:工會組織的成立
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基于團結和發動工人的需要,深入推動工會組織的創建。以工會組織為依托,陳獨秀、沈玄廬等人在工廠、學校以及各社會團體中廣泛宣傳馬克思主義,促進馬克思主義的傳播,掀起一系列政治罷工、經濟罷工、學生罷課活動,借以推動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革命實際的結合,由此奠定了馬克思主義話語權構建的實踐基礎。
基于對工人階級在革命中重要作用的認識,陳獨秀高度重視對工人階級的革命宣傳和動員工作,他不僅應邀參加廣州理發工會等的活動,而且發動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進行演講,旨在提升工人思想覺悟,促進工人團結互助,共同反對資本家的剝削與壓迫。而在歷次演講中,以1921年2月10日陳獨秀等在廣州理發工會成立大會上的演講,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據統計,當時廣州的理發工人有4000余人,盡管當天參加工會成立大會者僅數百人,但由于廣州理發工會擁有較為完備的章程,其會員“多是純粹的工人”,在思想覺悟上較為先進,故引起陳獨秀等人的高度重視。而在當天的演講中,陳獨秀呼吁理發工人“聯絡同業,務要全體同業結合成一個大工會”。
1921年2月13日,《勞動與婦女》以“演說辭”的形式報道陳獨秀在廣州理發工會的演講內容。從報道的內容來看,廣州工會組織雖然數量眾多,但由于缺乏章程條文和有效管理,工會組織形同虛設。對此,陳獨秀不僅號召各工會制定“詳細完備的章程”,而且提出聯合成“大工會”的口號。需要指出的是,陳獨秀之所以提出“大工會”的理念,至少有兩項考慮:一是基于19世紀20年代前后工會組織興盛背景下世界出現工人運動潮流的客觀形勢考慮。陳獨秀認為,“大工會”的成立有利于將工會組織由廣州向全國各地推廣,逐漸形成與歐美各國行業工會相媲美的可觀景象。二是基于廣東省政府從“法律保護”角度對成立工會組織的支持。陳獨秀在演講中透露,與過去“不許工人設立工會”,甚至“制造一種不合道理的法律,去干涉工人立會”相比,廣東省政府不但取消了限制工人“集會的權利”的《治安警察法》,而且“制定一種工會法,叫工人依照這種法律和他一定的手續,政府就會準許立案,自然得受法律保護”。可以說,在法律的保護下工會組織以及工人權益將得到有力保障。
與陳獨秀倡導成立“大工會”的理念不同,沈玄廬從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出發,以理發工人為個案,揭示工人被資本家剝削和壓迫的深刻道理,借以闡釋工人“組織團體”的目標和意義。1921年2月10日,沈玄廬在廣州理發工會進行演講時表示,無論是廣州還是上海,理發工人每月實際營業額約20元,而其工資僅為5~15元不等,“開設理發鋪的資本家”攫取了工人創造的財富,而在一些地方,資本家“給與工人的,實不及半數”。需要指出的是,沈玄廬對理發工人遭受資本家剝削和壓迫問題的闡述,在某種意義上反映了馬克思關于經濟學理論的實際運用,即資本家瘋狂掠奪工人的剩余價值,而工人在創造遠比自身工資更高的價值之外,其他的財富全部歸資本家所有,資本家利用這些資本建立新的壟斷地位,進一步形成壟斷集團,在此背景下勞動已經從單純的維持生存以及為了更好的生活的目的,轉變為被剝削、被異化。
應當指出的是,團結和發動廣大工人群體是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的共同理念。譚天度甚至在《勞動與婦女》雜志提出:“工人今日最緊要的事情,就是謀增進有用的智識,和聯絡強大的團體。”一方面,工人知識與能力提升了,“抵抗資本家的方法才能周密”;另一方面,只有聯合成立強有力的團體,“抵抗資本家的勢力才能雄厚”。譚平山亦認為,廣州雖然工人數量眾多,工會數量也與日俱增,但當時工人的聯合只有“團體”的形制,卻缺乏團體的“精神”,因此需要通過罷工斗爭和工人運動鍛煉工人的團體精神和堅定意志。
可以說,工會組織是進行罷工斗爭和開展工人運動的重要基礎。自1920年11月至1921年4月,短短半年時間,廣州成立的工會組織達32個,范圍涉及酒樓茶室工人、汽車駕駛工人、革履工人、理發工人、印刷工人、油漆工人、機器工人、釀酒工人、陶瓷工人、木行工人等。同時,佛山、香山、汕頭等地的工會組織也紛紛成立。各行業工會組織召開大會、制定章程、發表聲明,逐漸形成一張龐大的廣東行業工會組織網絡。隨著工人運動的條件日趨成熟,在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的領導和發動下,一場罷工風潮即將醞釀和形成。
四、“勞動階級的革命”:罷工風潮的迭起
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革命宣傳的對象主要為工人、婦女和青年學生,其目標在于推動和形成無產階級大聯合,以與資本家抗爭。據統計,自1920年10月至1921年4月,短短7個月間廣州爆發8次較為大型的罷工。尤其是京漢、廣九、粵漢三大鐵路工人的聯合罷工,促進了工人思想覺悟的提升,推動了廣州工人運動的高漲。其間,廣州革履工人因要求減少工作時間和恢復工價發動罷工,隨著罷工風潮的迭起,一場聲勢浩大的聯合大罷工逐漸醞釀和形成。
鑒于廣州工人運動持續高漲的態勢,《廣東群報》“特別要電”稱,廣州革履工人在罷工中“組織新工團”,這表明工人階級“自經此次風潮之后,俱大為覺悟”。從這則報道可以看出,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視能否組建團體為考察工人思想覺悟狀況的重要標準。作為《廣東群報》《勞動與婦女》兩份刊物的編輯,譚天度對于建立工人團體之議頗為贊同。他認為,要想“解決勞動的問題”,首先要“聯絡強大的團體”,只有建立“強大的團體,抵抗資本家的勢力才能雄厚”。顯然在譚天度看來,資本家的勢力太過強大,廣大工人階級若不實現聯合則難以與之相抗衡。對此,陳獨秀亦表贊同,并強調“階級覺悟”和“革命手段”是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即“有了階級覺悟”的工人,“大家聯合起來”,形成一支“勞動革命軍”,然后用“革命手段”組織“勞動階級的國家政府國會省議會縣議會去解決勞動自身的困苦”,才能真正實現勞動者自身的解放。
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卓有成效地開展組織、宣傳和發動工作,與這一時期廣州轟轟烈烈的罷工運動交相呼應。一方面,工會組織的成立、工人思想覺悟的提升,促使廣州罷工風潮迭起。據梁復然回憶稱,早在1920年10月,譚平山、譚植棠、陳達材、梁復然等人“努力深入工人進行活動”。其中梁復然等人接到任務后,走進廣州的“木匠、泥水匠工人中進行工作”。他們通過向工人群眾進行富于啟迪的“宣傳教育”,很快“工人覺悟提高了”。尤其是廣州的土木建筑工人,其數量頗為龐大,僅木匠和泥水匠工人就有4000多人。在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的發動下,廣東土木建筑工會于1921年初成立,并立即“向資本家進行斗爭,要求增加工資減少工時”,罷工斗爭最終取得勝利。而“經過這次斗爭,工人覺悟大大提高”,這使得工會組織也更加鞏固。值得注意的是,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機關刊物《共產黨》對此次廣東土木建筑工人大罷工作了專題報道,稱贊工人們舉行長達十余天時間的罷工,并且召開“游街大會”、進行“示威運動”,在此過程中,工人秩序“最有條理”,“組織頗稱完密”,由此達到“有組織覺悟而團結鞏固的效果”。
廣州土木建筑工人罷工并非個案,當時粵路機器工人、太平車衣工人等紛紛開展罷工斗爭,在此過程中各行業工人相互聯絡、共同集議,討論并成立工會組織,為維護工人權益進行斗爭。對此,《廣東群報》的報道常用“大覺悟”“自覺”等詞匯予以高度評價。另據統計,截至1921年5月,廣州成立各行業工會32個,發動罷工斗爭9次,其中涉及粵漢鐵路工人、廣九鐵路工人、革履工人等。而在32個工會中,僅1921年3、4月成立者就有27個,可見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工作成效之顯著。與此同時,香港、佛山、虎門、潮安等地也發動9次罷工運動。各地罷工斗爭與廣州的罷工遙相呼應,這無疑是“可驚可喜的勞工運動成績”。從工人在罷工斗爭中提出的要求可以發現,“除一兩次罷工單純含有政治意味之外,無不是增加工資,減少勞工時間——工人本身的問題”。顯然,與之前相比,當時“工人能夠覺悟到本身問題,已是離脫了運動勞工運動的時期,而入于真正勞工運動的時期”。
另一方面,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運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階級斗爭”的論述,闡釋和傳播馬克思主義話語。在1921年3月13日刊發的《階級覺悟》一文中沈玄廬指出,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宣稱“一切過去社會的歷史,都是階級爭斗的歷史”,這句話充分表明,階級斗爭過去存在,現在也存在,將來很長一個時期也會存在。隨著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廣泛傳播,在早期共產主義者的推動下,逐漸“無產階級有了階級覺悟”,認識到受剝削和壓迫的深刻原因,于是開始發起“階級爭斗”,旨在推翻資本家的統治,實現無產階級的自由和解放。無獨有偶,李達在《馬克思派社會主義》一文中,亦引用《共產黨宣言》的話語稱:“勞動階級的革命,第一步在使勞動階級跑上支配階級的地位。勞動階級就用政治的優越權,從資本階級奪取一切資本,把一切生產工具集中到國家手里”,實現無產階級專政。
隨著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工人階級逐漸團結起來,成立工會組織,共同開展反抗資本家的罷工斗爭。在此背景下,《勞動與婦女》刊發評論,進一步號召各行業工人實行聯合罷工,稱大家“如果走馬燈式巡回罷起工來,或一致的罷起工來”,工人的力量必然更加強大,資本家定然無法抵抗。該刊一篇署名“曲公”的評論則提出“根本解決”之法,即由廣大無產階級“把各種產業完全收歸公有”,并且“把國家政權由工人收回執掌”,徹底消滅資本家和資產階級制度。顯然,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注意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運用,他們結合工人話語的表達與傳播,號召工人群眾開展階級斗爭,旨在將話語權爭奪與“國家政權”的掌握對接起來,實現無產階級專政。
五、結語
綜上,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以推動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廣泛傳播為目標,運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中國革命實踐,促使馬克思主義與廣州工人運動的結合,為踐行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念和實現無產階級專政進行了可貴的嘗試。尤其是在陳獨秀、譚平山等人的領導和推動下,廣州共產黨早期組織成員以“喚醒工人階級的覺悟”為目標卓有成效地開展宣傳活動,以解決“工人教育問題”為使命廣泛開展教育工作,以創建“偉大的工人團體”為宗旨大力推動各行業工會組織成立,以發動“勞動階級的革命”為號召開展罷工運動。這不僅為踐行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理念和實現無產階級專政進行了可貴的嘗試,而且在政治上、思想上、組織上奠定了馬克思主義話語權的主導地位。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后,中共廣東支部成立,譚平山任書記。在中共廣東支部的領導下,廣東工人運動持續高漲,這有力推動了大革命的到來,并為進一步加強對工人運動的領導以及發揮工會組織的作用,積累了寶貴經驗。
[曾榮,歷史學博士,廣東外語外貿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
廣東省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基地)研究員]
(責任編輯:洪曉霓)
The Practice of the Early Organization and Leadership of the Workers’
Movement by the Early Organizatio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Guangzhou
Zeng Rong
Abstract: With the goal of awakening the consciousness of the working class, the early organizatio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Guangzhou took advantage of the May Day and the anniversary of the May Fourth Movement to give speeches to various workers’ organizations and trade organizations, and carried out revolutionary propaganda activities with great results. Based on the understanding that every worker knew the importance of education, the early organizatio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Guangzhou took the task of solving the problem of workers’ education as its mission, and vigorously carried out the education and training of workers 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of workers’ night schools, propaganda training centers, and phonetic alphabet teaching groups. On this basis, the early organizatio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Guangzhou promoted the establishment of trade union organizations in Guangzhou, Foshan, Hong Kong and other places, the formulation of articles of associatio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strike struggles. These works had not only made valuable attempts to practice the Marxist concept of class struggle and realize the dictatorship of the proletariat, but also established the dominant position of Marxist discourse power politically, ideologically, and organizationally.
Key words: the Early Organizatio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Guangzhou; the workers’ movement; Chen Duxiu; Marxist discourse pow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