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神話·悟空》破圈：文化產業發展新思考

今年夏天，國產動作游戲《黑神話·悟空》橫空出世，全球同步上線不到1小時，就登上知名游戲平臺Steam最熱游戲榜首，并持續保持高發行、高在線、高評價態勢。《黑神話·悟空》不僅打破國產游戲銷售紀錄，帶動中國游戲產業進入“3A時代”，更是展現出中國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新亮點。

用世界品質，講中國故事

突破游戲范疇，具備文化輸出世界視野的《黑神話·悟空》，其成功密碼或在于古典名著《西游記》的文化背景，但以傳統文化為背景的游戲眾多；或在于高品質的制作，但高質量的游戲也不乏其例；或是非遺和物質文化遺產的嵌入，但嵌入式文化素材并非創新之舉。究其成功原因，是“用世界品質，講中國故事”，是“品質為本、內容為王、創新為要、技術為先、渠道為重、人才為寶”的系統集成，更是文化與科技的雙向賦能、產業鏈創新鏈資金鏈的深度融合。

世界品質是本源。歷時7年開發、被冠于國內首部3A游戲的《黑神話·悟空》不折不扣是一部高成本、大投入、長周期的產品。走進《黑神話·悟空》，其建構的游戲異世界擁有能讓玩家不斷解碼、不斷自生產的頂級品質畫面、頂級品質講述、頂級品質故事和頂級品質體驗。這些頂級“能指”讓廣大受眾始終沉浸于心流感應之旅，各取所需產生專屬自己的“所指”。可見，世界品質的大制作才是3A游戲的本質特征、《黑神話·悟空》制作團隊的出發點。

頂級內容是王道。《黑神話·悟空》以《西游記》為藍本、以孫悟空這一深入人心的超級英雄形象為游戲主角，輔以精美的畫面、流暢的動作設計、緊湊的劇情、豐富的玩法以及深度的角色塑造，為玩家構建了一個極具“甜美地帶”（美國經濟學家約瑟夫·派恩和詹姆斯·吉爾摩指出，最好的體驗就是能同時滿足娛樂、教育、美學、遁世體驗的“甜美地帶”文化產品）特質的西游世界。劇情跌宕起伏，設計多條劇情線索，布局了密集的狂喜、驚悚、驚訝、智慧、頓悟、屈辱、憤懣、傷感等心理變化空間，每一種選擇都能給玩家帶來極大的精神滿足和心理滿足。

前沿技術是先導。如何做出世界品質、頂級內容的市場產品，離開前沿技術，就是空中樓閣。《黑神話·悟空》呈現出的細致入微的角色塑造、高度還原的場景設計、行云流水般的動作系統都依賴于AI、空間計算、全景光追、虛幻引擎等前沿技術運用。游戲制作團隊運用空間計算—定位捕捉技術，通過掃描知名寺廟、佛像以及真實森林、巖石等，結合光線追蹤技術，創造出真人級別的圖形和畫面；裝配虛幻引擎5，運用虛擬幾何體Nanite技術，讓游戲角色和場景更加逼真；粒子特效Niagara系統創造出各種絢麗多彩的視覺效果，增強游戲視覺沖擊力；全景光線追蹤技術讓火焰的跳躍、雷電的閃爍以及爆炸的沖擊波等都呈現出令人驚嘆的真實感；再加上圖像渲染技術DLSS3.5，具備超分辨率、幀生成和光線重建等多個特性……諸多前沿技術的疊加使用，強大的軟件系統和硬件設備成為《黑神話·悟空》成功不可或缺的基石。

文化和科技的深度融合

《黑神話·悟空》在文化與科技融合方面的探索，標志著頂級傳統文化素材依然是融合對象，融合不再是點狀分布，而是前沿技術式融合、全媒體融合、跨界融合和全要素鏈式融合。

傳統性與現代性相融合。回顧中國文化產業發展歷程，最近的一個階段是“文旅+地產”發展階段，即以文旅項目低價拿地、以文旅為景高價賣房，目前該模式已不足以提供發展動力，中國文化產業發展進入了新舊動力轉換期。《長安NSmP8ezQxBIOccXAFys8UQ==三萬里》《山歌寥哉》乃至當前的《黑神話·悟空》，都說明中國文化產業已經步入以傳統文化挖掘為主的發展階段，主線是傳統文化創造性轉換、創新性發展，動力是傳統文化與前沿技術的深度融合。如《黑神話·悟空》，無論是玩法、劇情、美術還是意識形態表達都是純粹“中式”，中式審美、中式故事，但非重述原著，而是對主角形象進行了“變格”或“神性重塑”，不僅讓中國玩家身處嶄新語境，更讓歐美等外國玩家容易關聯自己熟悉的敘事。

新要素與新技術相融合。《黑神話·悟空》破圈本質上是融合創新的成功，蘊含著融合發展的新態勢。高質量數據是融合發展的新基礎。游戲團隊花費一年多時間，深度高清掃描系列古建古跡，為的是獲取高質量的數字古建數據。高效能生產是融合發展的新方式。3A游戲生產面臨“高投入、長時間、高效益”的不可能三角形，這導致國內鮮有廠商介入生產。《黑神話·悟空》邁出游戲與AI融合應用的一大步，運用AI技術、借助強大算力開展NPC訓練、物理引擎優化、開發測試等，大大提高了游戲的逼真度、復雜度、沉浸度，大大降低了游戲開發風險和成本，使“不可能三角形”更易成為“成功三角形”。新要素運用是融合發展的新方向。創作《黑神話·悟空》涉及多種技術的運用，這些技術背后都依賴以“數據+算法+算力”為新型生產要素的技術底座，這也是融合發展的技術制高點。

發揮“超大規模性”優勢產業聯動新思路

中國擁有超大規模的消費市場優勢，正日益成為全球消費資源的配置中心以及引領全球消費發展的創新高地。伴隨居民消費從生存型消費轉向發展型消費階段，文化消費比重逐年攀升，我國已經擁有超大規模的文化消費市場優勢。如何變現中國文化市場超大規模優勢，《黑神話·悟空》作了有益探索。

以意見領袖圈粉“Z世代”群體。Z世代熱愛國潮、注重體驗，具有鮮明的圈層性，且消費力旺盛、購買意愿強烈，是引領消費潮流的主力軍，圈粉Z世代成為所有爆款的共同特征。《黑神話·悟空》的成功營銷可以描述為“圈粉—流量”之間不斷循環裂變并以指數級增長的過程。亮相游戲展會、游戲網站深度測試、游戲播客熱播、國際國內媒體采訪、游戲愛好者關注都是為了建構《黑神話·悟空》的意見領袖群，以全媒體意見領袖引領Z世代，不斷參與、體驗、評論、轉發、分享，《黑神話·悟空》在算法驅動下以指數級速度展開口碑傳播，并在傳播鏈中不斷變現。

以流量經濟拉長首發經濟。《黑神話·悟空》的創作定位，剛好契合社會消費需求的個性化、品質化升級趨勢，滿足了國內外對中國高端游戲產品的期待，為產生“圈粉—流量—變現”的首發經濟提供了可能。《黑神話·悟空》爆火不僅大大帶動電子裝備、電競酒店、跨界營銷、文旅市場等消費熱度，甚至還帶動咖啡、共享單車等近20個品牌與游戲制作方合作推出聯名產品，“首發經濟”日益明顯，鏈條不斷拉長，也加快游戲市場乃至大文化市場向長尾市場結構演化。

“數字古建”帶來長尾效應。《黑神話·悟空》對古建筑數字成果的成功應用，也啟發了數字化文化遺產保存和應用的新思路。數字古建二次創作，不僅話題破圈，更帶火線下實景。繼“博物館游”后，“古建筑游”成為今年中秋、國慶假期的旅游熱點。山西文旅借勢“跟著悟空游山西”品牌線路帶來的巨大流量，把線上優質游戲場景體驗轉化為線下的消費體驗、感知體驗、文化體驗，僅游戲取景的27個文物景點在國慶假期內就累計接待游客188.54萬人次，累計門票收入5616.70萬元。其實，把文化IP融入地方文旅發展大局考慮，打造影游聯動、影視旅游等業態都是之前已有的業態。未來，文化新業態進一步聯動融合的關鍵在于以科技創新為基礎的文化產業變革。

（作者系中共無錫市委黨校副校長、教授）

責任編輯：何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