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牽引已經成為智能化戰爭作戰指揮的特征,正推動作戰指揮模式與決策環路發生重大改變,人機協同關系可根據裝備平臺智能程度劃分為四個階段:人操作、人派遣、人監督、全自主。人操作階段的決策環路為“人機共環”,智能系統承擔的任務主要表現為在決策人員之間傳遞和交互信息,系統的基本模態是以人為主;人派遣與人監督階段的決策環路為“人在環中”,指揮決策系統中人機任務分工進一步細化,協作更加頻繁,人離不開機、機輔助人的程度逐步加深,系統的基本模態為人機相互協作;全自主階段的決策環路為“人在環外”,決策人員只完成頂層核心決策任務,并對環路指揮決策過程進行監督或指導,系統的基本模態是自主運行。
人裝結合型部隊從形態上表現為有人力量與作戰裝備緊密結合,其決策環路主要體現為“人機共環”“人在環中”,人裝關系由基礎性的人操作向人派遣、人監督轉變,裝備平臺為士兵提供更強的殺傷力、機動力、信息力、智能力。立足長遠發展,人裝結合型無人作戰部隊主要有三大發展趨勢。
小型化趨勢:靈活編組,精準打擊。相比傳統裝備,智能化無人作戰平臺具備射程遠、射速快、威力大等優勢,其集群化、高能化的發展趨勢,催生了新型作戰樣式和戰法。在戰場上,數量規模不再是決定性因素,取而代之的是高度機動、全域協同和精確保障能力,例如美軍小精靈、郊狼、山鶉和蟬等型號的智能無人機集群平臺不再以數量為惟一衡量指標,而是呈現小型化趨勢,通過靈活的編組模式,實現精準打擊,適應復雜多變的戰場環境。
扁平化趨勢:高效指揮,協同作戰。2023年4月,美英澳聯合開展的實驗,實驗了不同人工智能平臺協作實時檢測和跟蹤目標,首次在復雜場景中快速部署迭代機器學習模型,這為簡化部隊結構層級提供了技術支撐,指揮官可以直接指揮戰術分隊甚至單兵,扁平化的部隊結構意味著更精簡的組織與更短快的鏈路,分隊間高效協同、人機間高效配合,指揮效率極大提升,有效促進人與無人作戰平臺之間的協同作戰。

人機協同:優勢互補,智能增強。在“無人系統綜合戰斗問題(UxS IBP)21”演習中,美軍MQ-9B無人機與普林斯頓號巡洋艦空海跨域協同,成功執行遠程超視距目標打擊任務。人裝結合型無人作戰部隊的編成,核心在于實現有人與無人作戰力量之間的優勢互補,智能增強,將有人力量的認知、判斷和決策能力與無人作戰平臺的感知、計算和執行能力相結合,大幅提升作戰效能。
人裝分離型組織形態中有人力量主要負責指揮、控制、決策及信息處理等核心任務,而作戰行動則由無人平臺、機器人等智能化裝備具體執行。指控員借助遠程操控系統,突破地域限制,遠程精準控制、高效執行任務、維保指控安全。人裝分離型部隊高度依賴信息網絡體系,需構建快速決策環路,以確保多平臺間、人機之間的作戰協同。人裝分離型部隊表現為有人力量與無人力量的分離式協同,其決策環路表現為“人在環外”,人裝關系以人派遣為基礎向全自主逐步發展,無人力量并不簡單替代有人力量,而是形成有機整體并以“智能無人”為主,可從三個層面看人裝分離型部隊建設。
在實踐層面,人裝分離型部隊并非僅停留在紙面計劃上,美空軍于2007年整合多個捕食者和死神無人機中隊,組建了全球首支無人機部隊——第432無人機聯隊。該聯隊作為獨立戰術單位進行運用,已成為美軍參戰頻率最高、任務最重的作戰部隊之一。美軍“蜂群”作戰模式也采取人裝分離理念,無人裝備前沿部署,人員在后方指揮所進行操控指揮。

在發展層面,人裝分離型部隊將呈現以下發展趨勢。一是多平臺協同作戰,遵循大維空間理念,借由網電空間貫通陸、海、空、天四大戰域,有人無人力量有機結合,全面布勢。二是智能化程度提升,智能無人力量由肢體外延向智力中心發展,實現功能富集、分域部署、快速異構能力,完善自適應、自感知、自決策、自行動等功能。三是作戰樣式變革,指控節點成為核心戰術目標,精打要點,重斷鏈路,形成失能戰、手術戰、混合戰等新樣式。
在育才層面,人裝分離型部隊的崛起對現有軍事教育和訓練體系提出了諸多挑戰。一是人才培養模式轉變,軍事教育和訓練體系需轉型,加強信息技術、網絡安全、人工智能等領域的教育培訓,培養能夠操控無人裝備、分析戰場數據、制定作戰策略的專業人才。二是指揮控制模式革新,人裝分離型部隊指揮控制模式需變革,提高指揮員的態勢感知、信息處理和決策能力,以適應人機協同作戰新模式。三是作戰理論和戰術創新,軍事教育和訓練體系需研究無人作戰理論和戰術,探索新的作戰模式和方法,以應對未來戰場的復雜環境和多樣化需求。
模塊化力量編組的概念最早由美軍提出,其核心是按照“積木原理”或預先設定的組合框架,以及可利用的資源或力量進行抽取、編組,形成具有特定系統功能的力量聚合體。美軍在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的幾場局部戰爭中對模塊化編組概念進行了實踐和驗證,2003年全面開啟模塊化建設工作,以美國為首的北約已初步建立起弱模塊化編組模式。
在智能無人作戰中,對作戰力量的集成性、聯動性要求越來越高,傳統的后備力量編組模式已不能滿足現代戰爭的需求,因此需要深化力量編組改革,推行模塊化編組,建立能夠發揮整體威力與合成效能的組織體系。弱模塊化編組如同積木,各個模塊之間可以相互銜接,但功能相對固定,重組的靈活性有限。強模塊化編組則類似于《超能特工隊》中的微型機器人,成千上萬的模塊單元可以根據任務需求自主組合,形成具備多樣化能力的作戰體系。可從三方面對模塊化編組進行理解。
單元細化,結構彈性增強。深度模塊化編組打破了傳統作戰單元的規模限制,從旅級部隊到無人作戰分隊,乃至人機單元編組,都可以作為基本作戰模塊進行靈活組合。這種去中心化網狀結構賦予部隊極高的彈性和適應性,能夠根據任務需求快速重組,形成高度匹配、快速適應的作戰模態,實現傳統部隊難以企及的多樣化作戰能力。
重組簡易,重構速度提升。馬賽克戰、混合戰爭、分布式戰爭等新式概念的提出為模塊重構奠定了理論基礎,泛在互聯、虛實互構、機器學習則為模塊重構奠定了技術基礎。無人作戰模塊可以實現即時插入、瞬間賦能,戰損后也能快速修復或替換,最大程度地減少對作戰行動的影響。可以預見,未來戰場上的力量對比將更加動態,部隊重組的速度將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
變革創新,力量迭代升級。深度模塊化無人力量編組帶來變革。作戰力量更新換代,傳統作戰力量正加速淘汰,被智能化、無人化作戰模塊取代。這些模塊具備自主感知、決策、行動能力,并能協同作戰,形成強大的體系。指揮控制模式變革,集中式指揮控制模式向分布式、網絡化模式轉變。指揮官更多依賴人工智能輔助決策,通過網絡靈活指揮控制作戰模塊。作戰樣式演變,無人作戰模塊廣泛應用,催生新型作戰樣式,如蜂群、無人機集群攻擊等。新型作戰樣式強調體系對抗、信息優勢和精確打擊。

構建適應人裝分離型智能無人部隊,需重點把握“指揮體制—指揮流程—指揮手段”指揮要素,從底層基礎到手段運用全面塑造嶄新的指揮體系。
層級架構關系轉變:扁平化指揮體制。無人化戰爭凸顯出突發性強、節奏快、戰機稍縱即逝等特點,人裝分離型部隊也對指揮控制的時效性提出了更高要求。傳統的層級式指揮體制難以適應這種快速多變的作戰環境,構建扁平化的指揮體制成為必然趨勢。
一是打破層級,構建網絡節點式指揮架構。傳統的樹狀指揮結構存在層級過多、信息傳遞效率低等問題,難以滿足無人化戰爭中快速反應、實時指揮的需求。為此,應構建網絡節點式的指揮架構,利用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技術,形成一點對多點的網絡連接,實現指揮決策層與多支行動部隊的直接信息交互。這種扁平化的架構能夠減少指揮層級,提高信息傳遞效率,使指揮員能夠實時掌握戰場態勢,快速作出決策。同時,無人化指揮控制系統可以根據戰場情況的緩急程度,自動進行信息排序和處理,并提供最佳解決方案,進一步壓縮指揮時間,確保指揮的實時性和高效性。

二是精簡編組,建立小群多樣化指揮模式。無人化戰爭作戰時間短、空間跨度大、行動多樣,傳統的“中心+組”指揮編組模式難以適應這種復雜多變的作戰需求。為此,應打破固有模式,依托營一級指揮機構以及作戰任務編組,建立小群多樣化的“精干”指揮機構。這種模式有利于實時掌控部隊,靈活應對突發情況,使指揮機構職能從計劃作戰向動態協調控制轉變,根據戰場態勢變化,實時指揮控制部隊的作戰行動。
三是智能賦能,建設智能作業式指揮平臺。為支撐新型指揮體制,應建設以網絡信息體系為基礎的智能作業式指揮平臺。該平臺應具備信息自動獲取、智能處理、智能傳輸和輔助決策等功能,聯通各軍兵種各級指揮機構、作戰部隊和主要武器平臺,為各級指揮員提供直觀、形象、實時的戰場態勢感知能力。通過平臺的智能輔助,可以實現快速的情況判斷、作戰決策、計劃組織和部隊行動調整,使作戰指揮控制更加實時高效。
信息共融關系轉變:交互化指揮流程。未來無人化戰爭將呈現高度信息化、智能化的特征,傳統作戰指揮模式將難以適應瞬息萬變的戰場環境。因此,構建交互化指揮流程,利用人工智能技術賦能指揮決策,實現指揮流程高效快捷運轉,已成為提升未來戰爭作戰效能的關鍵所在。
一是情報信息處理流程智能化:從“人工”到“人機協同”。傳統情報偵察手段已無法滿足未來無人作戰對信息獲取速度和精度的要求。交互化指揮流程將充分利用智能化情報偵察系統,實現戰場環境自動識別、情報信息自動獲取、傳遞和處理,改變以往依賴人工操作的低效模式。應構建縱向貫通戰略、戰役、戰術三級,橫向連接各軍兵種的智能化情報處理系統,并運用云計算和大數據技術,對海量情報信息進行快速篩選、分類和處理。同時,結合“專家系統”對關鍵情報進行比對驗證,形成實時更新的戰場態勢圖,為指揮員提供準確可靠的決策依據。
二是指揮決策流程智能化:從“經驗”到“數據智能”。未來無人作戰中,指揮員將面臨更加復雜的戰場態勢和更短的決策時間。交互化指揮流程將依托聯合作戰綜合數據庫、戰場地理信息系統、人機交互決策支持系統以及指揮建模體系,將指揮員的經驗判斷與定量分析、實時反饋相結合,輔助指揮員進行科學決策。軍事專家系統將發揮重要作用,將指揮員的知識和作戰經驗程序化存儲,并根據戰場態勢進行演繹、歸納、推理和預測,彌補人類認知局限,優化決策過程。此外,智囊團的輔助決策作用也不容忽視,他們將提供專業建議,評估決策方案,進行“專家會診”,最大限度地確保指揮決策的科學性和合理性。

三是控制協調流程智能化:從“調控”到“自主控制”。智能化作戰控制協調流程是指指揮機構根據作戰決心、作戰計劃和戰場實際情況,對參戰力量進行指令下達、跟蹤反饋、態勢分析、糾偏調控等一系列指揮活動的過程。在快速多變的無人化戰場環境下,依靠人力和經驗進行控制協調難以適應作戰需求。交互化指揮流程將依托指揮信息網絡,實現智能化指揮系統和指揮手段一體化,推動自主式控制協調,形成“傳感器—智能化處理平臺—武器系統”的無縫鏈接,實現快速同步決策和實時精確控制。
規劃決策關系轉變:融合化指揮手段。隨著智無人作戰時代的到來,傳統的指揮模式面臨著嚴峻挑戰。戰場信息復雜度的激增、作戰節奏的加快以及無人作戰平臺的廣泛應用,都對指揮決策的效率和精確性提出了更高要求。為此,發展融合化指揮手段,實現智能化、自動化指揮控制,成為提升未來作戰效能的關鍵。融合化指揮手段主要通過以下三種機制實現智能化和自動化的指揮控制。
一是任務規劃機制。該機制強調以效果和分解指標為導向,利用智能化指揮系統進行任務規劃。其核心在于將偵察預警、指揮控制、火力打擊、綜合保障等能力進行量化管理,并將任務目標明確列出并分解,以確保人工智能系統與操作人員的協同合作。通過算法優化,實現決策過程的自動化和高效化。
二是定量決策機制。該機制側重于利用智能化武器裝備的精確性,實現無人平臺的自主作戰。智能化武器平臺將接受以程序代碼形式表示的任務,并獨立執行從偵察、判斷、打擊到評估的整個作戰流程,無需人工干預。通過智能模型預測和優化武器平臺的使用效率,可以科學安排武器、彈藥類型與數量,降低后勤負擔,提升作戰效率。
三是編碼指揮機制。該機制利用數字技術表達執行命令,實現指揮員與智能作戰平臺之間的無縫銜接。相較于傳統通信手段,編碼指揮降低了信息泄露的風險,并通過標準化的數據交互模式提高了指揮人員對戰場局勢的響應速度。
未來,融合化指揮手段將朝著更加智能化、自主化、網絡化的方向發展,并與其他作戰要素深度融合,形成一體化的作戰體系。例如,將人工智能技術應用于戰場態勢感知、目標識別、威脅評估等領域,實現更快速、更精準的作戰行動;發展無人機蜂群作戰,實現集群協同作戰,提升整體作戰效能;構建基于云計算和大數據的指揮控制系統,實現信息共享和協同作戰。
責任編輯:王宇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