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偷閑

我所住的小區正在進行老舊小區改造，工人師傅們每天都干得熱火朝天。因為改造工期長達半年，所以為了節省時間，很多工人選擇在小區租房住。恰巧，老王就租住在我家對面，一來二去，我和老王便熟悉起來。

中秋佳節倍思親，施工單位給工人師傅們放了半天假。老王是外地人，半天無法回家，我就炒了菜拿著酒，和老王一起過中秋。我們邊吃邊喝，邊喝邊聊。其實，老王并不老，只是戶外作業，風吹日曬，皮膚黝黑，略顯蒼老。

我問老王：“你閑的時候，干什么呢？”老王酸澀一笑道：“哪有閑的時候，天亮就出工，天黑才收工。好不容易放半天假，還不能回家，給妻子孩子打個視頻電話，刷刷手機就過去了。”很多時候，刷著刷著就睡著了。”聊了許久，老王說真羨慕我，不用起早貪黑，不用風吹日曬。

大學同窗在濱海開了一家民宿，是個四合院，古色古香，青磚紅瓦，雕欄畫棟。他每天都很忙，忙著傳視頻、開直播、接訂單，收拾院子，不可開交。國慶過后，清閑幾天，邀我喝茶。我問：“不忙的時候，干什么呢？”"同窗慨嘆道：“哪有清閑的時候？不忙的時候，就拍短視頻，推廣小院子，競爭壓力很大啊！我現在最渴望的就是關掉手機，清閑半天，和朋友聊聊天、喝喝茶。”聊了半天，同窗說真羨慕我，工作穩定，沒有生存壓力。

老王和同窗都羨慕我，可我的苦澀誰能體會？我所從事的工作是另外一種累，每天要關注時政要聞，應對不同的場景，加班加點是習以為常的事，但大多是在自己的書房里，只不過別人看不到而已。其實，我何嘗不羨慕老王，工作可以日清日畢，夜間可以臥榻而眠；又何嘗不羨慕同窗，工作可以無拘無束，時間可以自由安排。

小女正讀高中。某個周六的下午，我問：“不忙的時候，干什么呢？”女兒驚嘆道：“哪有清閑的時候？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已經很累了，放松一下，打打游戲、刷刷視頻而已。”

看來，“閑”與“忙”是相對的。我眼中的“忙”，是他人眼中的“閑”；他人眼中的“忙”，是我眼中的“閑”。似乎，“閑”與“忙”，只有各人自知。不過，我很喜歡美學家朱光潛的一句話：“忙里偶然偷閑，鬧中偶然覓靜，于身于心，都有極大裨益。”唐代李涉在《題鶴林寺僧舍》里寫道：“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清閑的半日時光，在幽雅脫俗的竹院，驅散煩悶，鞭笞失意，讓身心得到休養。

于我而言，最愜意的是效仿《小窗幽記》靈篇中寫的一件事：“清閑無事，坐臥隨心，雖粗衣淡食，自有一段真趣。”如是而言，別無他求。

編輯 馬哲 xjjyh_32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