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讀研時參加的社團運營著一個公眾號,每周都有心理欄目“青春樹洞”與學生交流互動,我是這個欄目的負責人。有情感困惑的同學將問題匿名發到我的郵箱,我挑選一些有代表性的問題去咨詢心理學老師,再私下回復那些來信的同學。
不久前,我整理電子郵箱時,發現了一封當年未讀的郵件。
那是當時一個大三本科生寫的,滿滿一屏幕的字都在控訴自己的“水逆”:父母突然宣布要離婚;期末兩門課都沒及格;在網上向高中女同學表白失敗,想見面也被拒絕;最近錢包丟在了圖書館,里面有半個月的生活費、身份證、校園卡……接二連三的打擊下,他崩潰地寫下這封郵件,最后一句話里的“打算退學”和“人間不值得”異常扎眼。
這封郵件因為標題不清,我當時略過沒有點開。時隔7年才看到,不禁覺得后背發涼,在他絕望的時刻,我居然忽視了他的求助。
“同學你好,不好意思,我現在才看到你在2017年給我發的郵件,如果你看到消息,可以給我回復一下嗎?讓我知道你現在很好,謝謝。”
我趕緊敲下了文字,點完發送按鈕后,陷入了焦慮和自責中。還好我的自責沒有持續太久,就收到了他的回復。
“謝謝你還記得這件事,我現在很好,那時也很快就恢復了,不用擔心。”
我松了一口氣,但也產生了一些疑問,又問:“感覺那時你的心情很沉重,可是你剛才又寫了‘很快恢復’,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郵件里向我回憶了他的“快速治愈歷程”——
沒有收到我的回復,他以為他遇到的是一些我們欄目看不上的小問題,可能是自己小題大做了,這么一想就釋懷了很多——父母離婚后,久久壓抑著的母親反而變得開心了;他的兩門課都是差一點及格,只要補考時再細心一些就好了;即使失戀,短痛也比長痛要好;丟的身份證可以補辦,錢包里本來應該是700多塊錢,那天早上他剛好拿出200充了校園卡,校園卡恰好被放在了口袋里沒有丟,像是不幸中的萬幸……想到這里,他就覺得自己想要抱怨的每一件事都不值得抱怨了。他再繞著操場跑了兩圈,去澡堂沖了澡,吃了頓飽飯,躺在宿舍的床上睡了個懶覺,難過的情緒悄然溜走了。
雖然沒有得到我們的幫助,但他靠著自我安慰,安全地跨過了那個坎兒,完成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成長。流水的“幫助”、鐵打的“自救”,而最強大的治愈方式就是自愈。
豌豆//摘自三聯生活周刊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