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譜系學的雷州雷神文化譜系構建與認同研究

摘要：雷神文化是歷史文化名城雷州市獨特的民俗文化，具有完整的雷州雷神文化體系。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和獨特的自然環境是它形成和發展的基本條件，具有譜系學特征。該研究借助Nvivo20質性分析軟件，通過對雷神文化相關資料的編碼分析，解讀雷神文化的地理特征、人文歷史、發展脈絡、族群結構、社會互動和認同與傳承等維度，構建雷州雷神文化生命樹圖譜。這個圖譜涵蓋了神祗譜系、信眾譜系、時空譜系、民俗實踐與儀式譜系和傳承與傳播譜系五大內容。它是多層次、多維度、動態變化的，是認同的譜系，反映了雷州雷神文化的深層歷史、文化底蘊和社會維度，為雷州地區雷神文化的保護與活態化傳承提供科學依據。

關鍵詞：建構與認同;雷神文化;譜系;雷州;民俗文化;活態化傳承

中圖分類號：B9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10（b）-0072-05

Research on the Construction and Identification of Leizhou Thor Culture Genealogy Based on Genealogy

LI Zhong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 Zhanjiang Guangdong， 524000， China）

Abstract： Thor culture is a unique folk culture in the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city of Leizhou， with a complete system of Thor culture in Leizhou. The profound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and unique natural environment are the basic conditions for its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with characteristics of genealogy. This study utilized Nvivo20 qualitative analysis software to encode and analyze data related to Thor culture， interpreting the geographical features， cultural history， development context， ethnic structure， social interaction， and identity and inheritance dimensions of Thor culture， and constructing a life tree of Thor culture in Leizhou. This map covers five major aspects： the genealogy of gods， the genealogy of believers， the genealogy of time and space， the genealogy of folk practices and rituals， and the genealogy of inheritance and dissemination. It is a multi-level， multi-dimensional， and dynamically changing lineage of identity， reflecting the deep history， cultural heritage， and social dimensions of Leizhou's Thor culture， providing scientific basis for the protection and dynamic inheritance of Thor culture in Leizhou region.

Key words： Construction and identification; Thor culture; Pedigree; Leizhou; Folk culture; Vitalized inheritance

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雷州市，擁有豐富的“雷”民俗文化資源，其開發利用得到高度關注。尤其雷州雷神文化已成為當前宣傳和研究的名片，如2019年《雷州換鼓》亮相央視，備受全國觀眾矚目。然而隨著中國式現代化進程加快，雷州雷神文化的傳承與認同面臨挑戰，它如何在現代社會中永葆活力，被不斷傳承和傳播并實踐應用，亟待研究和挖掘。

1 基本概念

1.1 雷神文化概述

1.1.1 雷神文化研究現狀

雷州多雷的自然特征和民族駁雜的人文特征滋生了以“雷”為象征符號的雷州雷神文化[1]。雷州多雷暴雷電，三面環海，位于祖國最南端。遠古時期，雷州當地居民很早便已有崇雷、敬雷、拜雷的風俗。自戰國時期，楚子熊惲鎮粵、開石城始，雷州半島進入了漢越雜處的時期[2]，漢越文化逐漸融合;雷州半島的社會結構和文化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雷州雷神也在漢越文化交融中兼包并蓄，形成了完整的結構體系。至今，雷州仍存在諸多文物遺存和民俗實踐，這些資料是雷神文化研究的現實數據，是古籍文獻的現實補充。國內學者，如賀喜[3]、劉嵐[4]已經證實這一基本特征的根源是民族變遷下的漢越文化交融[5]。更有學者，如賀璋瑢、鐘德志[6]，葉遠飄[7]等，深入民俗事項深層的文化底蘊考究雷州雷神形成的“當地文化因子”和“外來文字因子”。可見，雷州雷神是漢越文化交融的產物。

1.1.2 民俗文化認同研究

民俗文化的認同研究是多維度的復雜課題，它探討了民俗文化如何在社會和文化層面構建文化主體的認同。如冼夫人和媽祖這兩種民間文化，都存在著廣泛的民眾基礎，緊密聯系著地方文化。它們在生活習俗、祠廟分布、文化認同等方面與雷神陳文玉互有共性。在國內外的研究中，學者們運用不同的理論和方法來探討民俗文化與認同之間的關系。一些國內學者研究側重于民俗文化與國家、社會的關系，如趙世瑜[8]、王健[9]等;國外學者多采用理論和模型解釋民眾如何在民俗實踐中構建和表達自己的歸屬感和認同感。總體而言，民俗文化的認同研究有助于人們理解文化本身及文化與社會、文化認同之間的關系。

1.2 民俗譜系學

民俗譜系學是一種新興的研究方法，它強調民俗文化的整體性、聯系性和互動性。這種方法對于中國民俗文化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尤其是在中國民俗文化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它能夠豐富和深化研究實踐的經驗。目前，只有少數學者，如田兆元[10]、譚萌[11]、林繼富和馬培紅[12]、游紅霞[13]等，開始嘗試運用譜系學的原理對媽祖文化、海島崇奉等文化事項進行實踐研究，構建民俗譜系生命樹圖譜。在西方和日韓的民俗學研究中，民俗譜系研究方法具有成熟的研究體系[14]。例如，Aitbayeva B、Toleubayeva K[15]、Leylia Khairani、Ketut Wiradnyana[16]等學者研究民俗文化的系譜起源及其權力機制;Arthur Wolf、Stephan Feuchtwang等實踐研究中國的海島民間崇奉，構建文化譜系。因此，民俗譜系學能夠為雷州雷神文化的實踐研究提供新的研究方法，深入剖析雷神文化的歷史淵源、文化意義、現代傳承和發展，構建雷神文化的譜系模型。

綜上所述，雷州地區的雷神文化是自然和人文共同孕育的特色民俗文化，具有完整的雷神文化體系，雷州換鼓是其核心祭祀儀式。本研究借助Nvivo20軟件，對雷神文化相關資料進行編碼，解讀雷神文化的地理特征、人文歷史和認同與傳承等內涵特征，構建雷州雷神文化譜系模型和認同模型。深挖雷州雷神文化的歷史深度、社會廣度和文化厚度，為雷州地區雷神文化的保護與活態化傳承提供新的研究思路。

2 方法與材料

2.1 研究方法

首先，本課題采用多種途徑獲取有關雷州雷神文化的數據資料。再次，對相關資料進行分類整理，初步剔除與課題研究無關的數據。其次，根據扎根理論[17]，基于Nvivo 20質性研究軟件將研究數據進行三級編碼。最后，基于民俗譜系學方法將主范疇進一步歸納和分析，提煉出核心范疇，構建雷州雷神文化譜系模型，即雷州雷神文化生命樹圖譜，并進一步探索其認同機制，構建其認同模型。

2.2 數據來源

本課題數據主要來源于田野調查、補充材料和文獻資料三大方面。第一，田野調查。調研組于2022—2023年多次考察雷州、湛江等地的博物館;調研雷祖祠、雷祖古廟、榜山村等地，并與游客、管理處、民眾進行訪談;同時，還深入廣西紅水河等地，調研花山巖畫、銅鼓等。第二，補充材料。抗疫期間，客觀數據收集受限，優酷、抖音、快手等自媒體短視頻、音頻和影像資料是課題數據的重要補充。第三，文獻材料。主要是地方志、民族志等古籍文獻、圖書館資料和中國知網核心期刊文獻。

2.3 數據整理

由于原始調研數據主題不明確、重復、不完整等現象，需要對飽和數據進行初步整理、初步分類;篩選研究數據，把不完整、不相關且重復的數據刪除;格式轉換音頻數據，與分析軟件兼容，最終獲八大類研究數據，共355份;導入數據，至Nvivo20軟件中。

2.4 編碼過程

首先，開放性編碼。提取和分析原始數據的初始概念和范疇，共得到650個初始概念，如“雷公墨、雷神神話、朝廷敕封、雷祖祠……”。這些初始概念數量龐大、語義重疊，需要進一步分析、凝練。結合研究內容和雷州雷神文化的內涵特征，對初始概念進行歸納，提煉出95個初始范疇，如雷神故里、雷神身份、雷神圣物、雷神功績等。這些初始范疇主要涉及雷神文化的起源、發展和演變，以及雷州雷神文化體系、社會互動、文化交融與傳承保護等。

其次，主軸式編碼。扎根理論編碼的關鍵步驟，這一步需要對初始范疇進行一一對比分析，厘清內在邏輯，凝練成主范疇。根據田兆元先生“民俗譜系四維說”[18]對初始范疇進行提煉，最終獲得5個主范疇，即“信眾譜系、神祗譜系、時空譜系、實踐與儀式譜系、傳承與傳播譜系”。

最后，選擇性編碼。把具有提綱挈領作用的主范疇和范疇進行相互分析，提煉“核心范疇”。結合研究主題，本文提煉“雷州雷神文化譜系認同機制”核心范疇之一來統領課題目標。圍繞這一核心范疇，構建雷州雷神文化譜系生命樹型圖譜。

3 研究結果

3.1 雷州雷神文化生命樹型圖譜

信眾譜系是源于民間信仰的雷神文化譜系的基本內容，主要包含信眾主體和信眾認同。信眾主體由土著族群和外來族群構成，他們在雷州獨特的地理特征和人文環境中升華了雷州雷神文化的文化內涵。土著族群是雷州雷神文化產生、形成和發展的基礎力量，他們對雷的認識經歷懼雷、敬雷、求雷、崇雷這樣一個復雜而漫長的過程，最終形成了雷神崇拜。隨著大量外來人口遷徙至雷州，對雷州的社會文化、人口結構、互動關系產生了重大影響。他們帶來了先進的中原文化，如禮制、儒學等;并建構了以雷州州名、雷神形象、雷神宗族、雷神功績等為主要內容的歸屬感和認同感;他們以民俗實踐與儀式方式建構了雷神陳文玉的身份認同。總之，多元的信眾群體，在以雷神為核心的文化互動中形成情感認同，構建了雷州雷神文化的信眾譜系。

神祗譜系也是雷神文化譜系的基本內容，因為神祗是信眾崇奉的基本對象。雷州先民崇雷、敬雷、拜雷、祭雷的風俗，演變成既有地方特色的雷神崇拜，又融入外來文化因子而人格化的雷祖陳文玉崇拜，形成了完整的神祗譜系。這個神祗譜系以陳文玉為核心神祗，衍生出了眾多雷神眷屬、雷神部將、雷神族裔等次要神祇;還豐富了以英山石神、太尉李廣為神靈的輔助神祗。由于主神陳文玉德高望重、功績卓著，被雷州先民尊為雷祖，立祠以祀之，皇帝敕封數量多達14次。可見，雷州雷神文化的神祗譜系是一個層次豐富、形象鮮明、職能清晰的文化體系，是雷州地區歷史文化傳承和當地民眾精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時空譜系體現時間、空間及環境三個維度的動態特征，是雷州雷神文化產生、形成和發展的滋生土壤。時間維度揭示了雷州雷神文化的起源、發展和演變歷程，以及節慶儀式的多樣性。如雷神的形象構建經歷了從動物形象到人格化，從平民到神祖的升華過程;當地每逢重要節日或慶典，都會舉行盛大的雷神祭祀活動，以祈求雷神的庇護和祝福;雷州本地會舉辦二月開雷、六月酬雷等祭祀儀式，現代雷祖巡游、雷神祭祀、雷祖誕等大型特色慶典活動，都凝聚了雷州雷神文化的歷史積淀和時間魅力。空間維度涵蓋了祭祖空間、祭神空間和地理空間三大要素，祭祖空間和祭神空間是文化建構空間，是雷神文化的空間載體;雷神廟、白院雷祖祠等是祭祀儀式和宗教信仰的文化實體空間。同時雷州多雷、三面環海的自然特征還孕育了以“雷”文化符號命名的地理空間，如“擎雷山”“擎雷水”等。總之，具有雷州特色的雷神文化的形成，其擴散到廣東、廣西、福建等外延空間，形成了獨特的雷神文化空間。

實踐與儀式譜系是雷民雷神崇奉過程的動態文化結構體系，揭示了雷神崇奉與社會文化的內在互動結構。它具有民俗實踐和民俗儀式兩大內容。民俗實踐是指民眾日常生活中的傳統行為模式和文化習慣，主要由神話傳說、節慶廟會、日常生活等要素構成。民俗儀式是指具有特定文化意義和象征性的儀式活動，具有固定的程序和儀式，一般是集體性的參與活動，如雷神祭祀大典、祈雨、酬雷等。民俗儀式分為核心儀式、衍生儀式及輔助儀式。這個儀式體系層次分明、結構嚴謹。雷州換鼓儀式是其核心儀式，祭雷場景莊重盛大、官民共祭;而祈雨、酬雷與謝恩等衍生儀式是核心儀式的拓展。總之，雷州雷神文化通過豐富多彩的實踐與儀式譜系得以傳承和展現，成為雷州“雷”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傳承與傳播譜系是雷州雷神文化現代傳承的主要體系。研究發現，雷州雷神文化最主要的傳承方式是文化記憶和社區活動。因為雷州遺存大量雷神文化的文物瑰寶、圖騰符號、民俗實踐活動等文化表征。從傳承要素來看，傳承主體是雷神文化的信眾，主要包括陳文玉宗族、雷州民眾和文化部門。在明末清初學者屈大均著的《廣東新語·雷神》中已有對雷神的記載。另外，它的傳播范圍不僅局限于雷州地區，還通過民間自覺、文本傳播、文化交流、政府組織等方式傳播到周邊地區乃至更遠，形成廣泛的雷神崇奉文化圈。總之，傳承與傳播譜系是一個多元化、立體化的過程，影響因素錯綜復雜。

總之，雷州雷神文化生命樹型圖譜是由信眾譜系、神祗譜系、時空譜系、實踐與儀式譜系及傳承與傳播譜系5個維度構成，這5個維度緊密聯系、相互作用，缺一不可。信眾譜系和神祗譜系是基本要素，時空譜系是其形成背景和空間載體，實踐與儀式譜系是信仰的表現形式，傳承與傳播譜系是根本目的。

3.2 雷神文化譜系是認同的譜系

雷神文化譜系是雷州民俗文化結構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在不同層面體現了地域文化認同、精神信仰的共鳴、民俗實踐的參與、文化傳承的珍視等，這些維度構成了它的認同模型。

地域文化的認同。雷州半島被認為是雷神的故鄉，是漢越雜居、文化融合的南疆圣土。因此，雷州雷神文化是雷州社會政治互動與民族互動的縮影，從地域、身份、權利等維度記憶著民眾歸屬感和認同感。在歷史上，中央王朝通過建立雷祖廟、官民共祭、皇帝敕封等政治手段，加強它在地方社會中的權威性，增強地方的統治力。雷州先民通過多樣化的神話傳說構建了陳文玉的多重形象，表明陳文玉即雷種，誕生于雷神故鄉——雷州;雷祖的豐功偉績、高尚品德等社會屬性，獲得了封建社會中央王朝的褒獎與敕封。這種認同是建立在雷州雷神形象為中間橋梁基礎上的認同。

精神文化的共鳴。雷神陳文玉的核心神靈形象，不只是雷州陳氏族裔的祖先神，更是雷州民眾的雷祖;雷州人民感其恩德，尊為雷祖，并立祠（雷祖祠）以祀之。雷州民眾通過雷神誕辰、雷神身世、雷神官職、雷神功績、雷神眷屬、雷神升天等建構了完整的社會形象，體現了雷神陳文玉地方鄉賢形象，是雷神體系的文化基礎。這個基礎主要涵蓋文化認同、身份認同和價值認同三個方面。

民俗實踐的參與。雷州雷神民俗實踐的參與是雷州雷神文化的具體表現形式。在古代，雷州民眾通過日常儀式，如日常供奉、祈雨求福;社區活動，如特殊紀念、節日紀念;大型慶典活動，如雷州換鼓儀式、雷祖文化節，虔誠地表達對雷州雷神的崇敬，祈求雷神庇佑平安幸福。今天，雷州半島的大小村落、社區街坊還存在一些這種參與式的民俗活動，如正月雷祖巡游、雷祖誕、雷祖文化節。因此，這些豐富的民俗實踐和儀式活動，促進了雷州文化的傳承和發展。

文化傳承的珍視。雷州雷神崇奉是雷州當地居民崇雷、拜雷的文化實踐，是地域文化傳承和民族文化認同的載體。這種文化傳承與雷州雷神文化譜系的認同緊密關聯，在雷州地區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和多樣化的傳承與傳播路徑，如代際傳承、媒介推廣、學術研討、文化交流等。雷州雷神文化的傳承與傳播是雷州地域文化傳承的重要體現，也是民族文化交流的重要內容。雷州雷神文化譜系的認同與珍視，增強了地域文化特色，凸顯了地域文化自信和文化內涵。

總之，雷州雷神文化譜系是認同的譜系，這種譜系認同體現在國家與民族的認同、精神文化的共鳴、實踐與儀式的參與、文化傳承的珍視這4個緊密聯系、層層遞進的基本維度上。

4 結論與展望

深厚的歷史文化和地域特征是雷州雷神文化的基礎，它的譜系及其認同模型由神祗譜系、信眾譜系、時空譜系、實踐與儀式譜系和傳承與傳播譜系5個維度構成，它們相互交織，共同詮釋了雷神崇奉的文化內涵，增進了雷神信眾的歸屬感和認同感。

另外，由于田野調查和訪談未能更加全面，所以未來的研究需要更深入地梳理古籍文獻、田野調查和訪談交流，更全面地揭示雷神文化的歷史脈絡;雷神崇拜作為雷州地區的重要文化事項，對地域文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未來的研究，需要更加深入研究雷神崇拜是如何塑造和影響雷州地區的文化傳統，探討雷神文化在現代社會中新的傳承方式和傳播途徑，它又如何適應現代社會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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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中（1986，7-），男，江西贛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地域文化景觀轉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