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3年,在美國西南部的四州交界地區,10個納瓦霍印第安人出現了類似流感的癥狀,肺部積液并最終死去。得病之前他們都是健康的年輕人。這樣的致命疾病對于納瓦霍部落來說不是第一次,1918年和1933年也有過類似事件的報道。這些怪病困擾了醫學界好多年。
解開謎團的關鍵,在于納瓦霍人口口相傳的歷史傳統。這幾次流行病的暴發都出現在反常的大雨或大雪季節后。雨和雪本身并不會害人病死,所以其中的關聯一開始并不明朗。調查人員和納瓦霍人談過之后,逐漸拼湊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量的降水使樹上的松子產量大大增加,這又造成了嚙齒動物的爆發式增長;納瓦霍人和嚙齒動物的接觸急劇增加,導致那幾位患者因染上漢坦病毒肺綜合征而死亡。這是雨水、松子、嚙齒動物、病毒和死亡共同交織成的一場悲劇。
而在西伯利亞,韓國攝影師、博物學家樸秀勇花了20年的時間,對神出鬼沒的西伯利亞虎進行追蹤,觀察這種動物的一舉一動。樸秀勇注意到,風能幫松樹傳播花粉。雌花得到花粉、完成受精后,不久就會長出松果來,松果很快又會掉落。食草動物來找松子吃,而老虎為了追蹤獵物,也跟著食草動物的痕跡而來。紅色的花粉是風的地圖,標示出一條讓樸秀勇認得出的小路。他就是這樣找到老虎的。
作家塔姆辛·卡利達斯在赫布里底群島有一個小農場,她在那里感受到天氣即將發生變化。羊群躲進了附近的森林,鷗群更緊密地圍在喂食者身旁。她還感受到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我的嘴里有一股單調沉悶的味道……”
天氣也是人類內心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冬季的白天更短,會導致數百萬人出現季節性情感障礙。突如其來的寒風不僅會讓人產生生理上的寒冷感,還會讓人產生“該回家了”的心理感受。急匆匆往家趕的人們,步伐的節奏也會隨著風的鼓點而改變。有研究者發現,某個鎮上的人本來在用正常速度行走,但當風力達到6級時,被研究對象的步伐會突然加速。不過,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
女性的胸部比男性的胸部對冷風更敏感,一陣冷風甚至可以導致正在哺乳期的母親停止泌乳。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男性喜歡迎著強風,而女性喜歡背著強風。這項發現背后的研究成果于1976年發表。從此以后,風還是照樣吹,但人們對自身的感受卻大大改變了。我很好奇,如果現在還有人繼續做這項研究,他會不會發現造成這種行為差異背后的原因到底是生理性的多一點,還是文化性的多一點。
人遇到冷風的時候會自動做出反應,即使包得里三層外三層,感覺不到寒冷。有研究表明,哪怕人的額頭持續遭到冷風吹拂短短30秒,人的心率也會下降,身體會做好準備將熱量集中在核心周圍。
無論是好天氣還是帶來麻煩的壞天氣,都塑造著你我,自古以來就是這樣。有些歷史學家認為,腓尼基、古埃及、亞述、古巴比倫、中國、阿茲特克、瑪雅和印加文明等偉大的古文明,都發源于平均氣溫在20攝氏度左右的地方,這是現代人感覺舒適的室內溫度。
天氣和氣候撐起常青的大國,而小氣候創造出那些奇妙的時刻。一片涼爽的山谷里為什么有這么多葡萄園?哦,是河水反射了陽光,讓葡萄可以得到雙重光照。對于這樣的發現,又有誰能不產生一絲愉悅呢?還有多少這樣的趣味,就藏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我們會不會注意到,由于雨水中含鹽,所以海岸邊的彩虹有一點點小?更重要的不是問題的答案,而是問題本身。觀察這個行為,本身就可以創造奇跡。
小小//摘自《天氣的秘密》,譯林出版社,本刊有刪節,李雅璋/圖